陳正匯長得一臉正氣,十幾歲的時候曾經因為年輕氣盛,跑去向官府說蔡京要造反被流放海島,雖然這件事現在是陳正匯的一個資曆,但同時那段日子也是陳正匯經常半夜醒來的噩夢。屋裏光線微暗,薛曉石喘了口氣,端起陳正匯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喝掉,才恢複一些氣力說:“正匯,你要幫我,我不想去河州。”


    半盞茶功夫,薛曉石已經言簡意賅地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陳正匯臉上剛剛出現的淺淡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低問道:“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範致虛都是猜測,應該還無人知曉。”薛曉石的思路開始清晰起來,陳正匯思索著說:“嗯,還有時間,範大人猜測的,那就難怪了,他和楊誌是不錯的朋友,同時也是一個聰明人;他提醒你的意思,是希望你現在就走,隻要你走了,你哥隻是一個商人,不管出什麽事,都和他無關。”


    薛曉石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裏轉來轉去,他也知道這是最簡單的破局方法,但是這樣,自己兄弟在鄆王景王眼中變成了什麽,日後在大宋還有什麽前途可言。陳正匯看得出來薛曉石的不願意,不動聲色地擺擺手說:“可是我看楊誌不會做這件事,第一,楊誌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其次,你的重要性,還不足以讓楊誌對付你。”


    薛曉石站直身子,不滿意地說:“嚴桑天可是死在秦州,楊誌、劉琦一夥控製著河西各地,要是想找幾個人裝作馬賊,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要是讓官軍護送你去河州呢?”此刻陳正匯的臉上仍然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到了河州,劉琦要是想殺你,還是不需要費手腳,現在定北軍對楊誌有一種信任,哪怕找幾百個死士,也隻不過是小事一件,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看陳正匯如此不著調,薛曉石都想動手了,雖然景王拉攏自己,但薛曉石卻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徹底信任的,因為那些大人物眼中,薛家還是與趙楷更親近一些;至於說要拿什麽投名狀去出人頭地,薛曉石根本沒想過,那會給薛家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任何時候,改換門庭都是一件遭忌的事情,得罪了鄆王趙楷,日後除了依靠景王之外,再也沒有出路。


    那可不是自己和薛家想要的,可這關鍵節點之上,陳正匯這個蠢家夥還在對自己擺著離譜的架子,薛曉石的嘴角不禁抽搐起來,變了顏色說:“唇亡齒寒……”


    陳正匯冷笑道:“薛曉石,不要著急,這裏頭有文章。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不能亂了陣腳,假如範致虛猜測不假,到時候我出麵推薦其他人。”


    薛曉石聽了心裏好過多了,擺擺手說:“算了,我沒有怪你,隻是太失望了,你安排通知景王,看看宋公明有什麽主意;哪怕監軍司的任命下來,我也會拖到宋公明的回複到了再走。”


    能讓景王趙杞看得起委以重任的,自然不是什麽廢物;陳正匯看薛曉石沒有當麵翻臉的打算,思路有了點方向:“薛大人,你把範致虛說的話再跟我說說。”61文庫


    薛曉石無奈地又複述了一遍,肯定地點頭說道:“這件事應當與範致虛他們無關,最難對付的便是楊誌此人。”


    “一個宗師級的高手,又是一方諸侯,本身的實力是不用懷疑的,但是那些上位者的疑心也是毋庸置疑的,來前宋公明說過,憑著我們自己的實力,不管是明的暗的,都絕對不會是楊誌的對手,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證明楊誌的實力,就像當年很多人證明蔡京那個奸賊的實力一樣。畢竟能對付楊誌的在西北隻有鄆王,楊誌的實力顯示得越大,鄆王的忌憚就越深。”陳正匯眯起眼睛,仿佛就是另外一個宋公明。


    薛曉石不停地搖頭,這道理誰都知道,但是知易行難,當年為了證明這一點,死了多少人,多少朝臣下了監獄,可是最後呢,蔡京四起四落,出相二十餘年;範致虛已經表明了態度,就是置身事外,哪怕陳正匯拋出來的誘餌再誘人了一些,薛曉石也能經得住誘惑。陳正匯的臉陰沉下來:“薛大人,難道你一點風險都不肯冒,就能得到景王的信任?”


    可薛曉石是清楚景王趙杞的為人,那是標準的利益至上,自己在這位王爺心目中的份量究竟如何,薛曉石怎能不清楚;薛曉石歎了一口氣,咬咬牙說:“陳大人,聽說你在來陝西之前,美人和錢財雙得?”


    陳正匯臉色一變,厲聲問道:“你聽誰說的?”


    薛曉石望著陳正匯的驚慌失措,心裏無比痛快,就像三伏天才吃了一碗甜甜的冰沙;薛曉石故作認真地說:“西門慶死了好幾年,西門家的人因為戰亂逃到金陵,有陳兄這樣的人物看中,是他們的福份。不過我聽說,西門慶的幾位妾侍都不是一般的人物,所以才能死皮賴臉地讓景王收留他們。”


    “姓薛的,胡說什麽?”陳正匯一把揪住薛曉石的衣領,自己娶了西門慶的女兒,和西門慶的那些妾侍多少有點親戚關係,這是在打自己臉啊;薛曉石不慌不忙地說:“陳兄,注意斯文,別引來其他人;我是知道一件隱秘,所以想要提醒陳兄,免得到時候受無妄之災。”


    陳正匯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鬆了手問:“你又想造什麽謠?”


    “豈敢。”薛曉石理理衣服說:“其實權貴中人都知道,西門慶是被楊誌所殺,當時參與的還有現在在陝西置撫司擔任虞侯的王倫;陳大人,要是讓他們知道你是西門慶的女婿,會不會懷疑你來秦州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認為你這樣錚錚鐵骨的人拜在景王門下,就是想給西門慶報仇?這個你是知道的,就是耶律元那樣的高手,來找楊誌報仇,也是死在秦州;還有那個嚴桑天。”


    陳正匯是真不知道這件事,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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