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作的含義太過明顯,太原的群臣是歡欣鼓舞,太原的高層都知道,徐徽言的勝利其實是孟鉞的功勞,還讓陝西付出了慶陽城被破王稟戰死的代價;這讓徐徽言在很多人眼裏成為另類,唯一能做文章的就是王稟之死的背後有沒有黑手,慶陽府的改變說明趙楷想查清楚這件事。


    張孝純等人還沒想好如何來運作這件事,趙楷的後麵一個任命給了他們當頭一棒;考慮到宗澤的身體,趙楷任命呂頤浩為鄆王府總管,參讚軍機。就是一個信號,說明趙楷對太原的老人同樣不滿;趙楷這是在暗示,你們要是不行,我就換人。


    在一片紛亂中,楊誌差不多同時接到了宋徽宗的詔書和趙楷的命令,五原郡改回鹽州的稱呼,楊誌負責與西夏談判,可以在宥州、靜州設立與西夏交易的榷場,但是談判最終的結果,需要潤州認可。楊誌沒有意見,自己本來就是一個跑腿的角色,楊誌立即讓曹子木帶著宥州的公文回興州,通知西夏那邊準備談判。


    曹子木回到興州就察覺到一絲異常,正是山舞銀蛇的時節,若是往年此時,興州是滿滿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邊關之上的鐵馬金戈,離這裏似乎太遠,作為西夏的都城,不管權貴還是百姓,都享受著難得的悠閑人生,無法想象那些發生在遠方的殘酷。哪怕是西平府淪陷的一年多,也沒有影響到興州人的生活。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樣,行人的臉上沒有了笑容,隨著東邊的消息不斷惡化,整座城市都在議論,是不是到了為國運一搏的時候;曹子木能理解,西夏是靠掠奪立國,從上到下都清楚,一旦打了敗仗,所有曾經擁有過的一切,便會在瞬間化為烏有。曹子木同樣無法像往日那樣灑脫,走在路上,不停地深吸著新鮮空氣來緩解心頭的壓力,不知不覺中,曹子木有些遲疑。


    晉王府外麵戒備森嚴,一排拄著長槍的衛士守在門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另一隊訓練有素的衛士在街上來回巡邏,對於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是虎視眈眈。這是進城以來曹子木路過的第三個權貴的官邸,都是一樣的嚴肅,就連大街上都看不到過去遊蕩的士兵,和那些喜歡去騷擾店鋪和婦女的閑人。


    曹子木從衛士們的身影可以看出,這些衛士是在認真地執行公務,一般的人稍一靠近,便會受到警告;不過對於曹子木來說,接近晉王府不需要一點勇氣的,要知道,這麽多年來,曹子木一直是晉王府的常客,出入王府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資格稍微老一點的衛士都認識他。


    大白天的燈籠沒亮,但是依舊在寒風中搖曳,在白皚皚的背景上顯得有點靈動;曹子木離王府大門還有十步遠,一名年輕的軍官就迎麵走來,這是晉王府的老人,看見曹子木忙施了一個禮說:“曹大人,回來了?”


    曹子木咧嘴苦笑,看樣子自己失陷五原郡的事是路人皆知,點點頭問:“王爺在嗎?”


    “在。”年輕軍官順口就說,曹子木客氣地表態:“麻煩替我傳個話,我求見王爺。”備用站


    年輕軍官沒有拒絕,昂首挺胸地往回走,不多一會,出來對曹子木說:“曹大人,請隨我來,王爺有請。”


    曹子木謝了,跟在軍官後麵走進熟悉的宅邸,穿過前院,來到中間的會客廳;正在獨自喝茶的李察哥看見曹子木,不由得一喜,問道:“是不是大宋要議和了?”


    李察哥料定大宋會議和,但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也沒有辦法與大宋取得聯係;極樂堂的那幫人在大軍失敗以後,看誰都像是與大宋暗通款曲的奸細,李察哥可不想找這個麻煩,哪怕自己是皇叔,要是攤上這樣的事,也是有苦說不出。曹子木的出現,說明楊誌那廝想到了辦法,就是讓曹子木來做這個信使。


    曹子木點點頭說:“任得聰那兩萬人本來不需要死的,都在準備議和了,還要想什麽幺蛾子,白白損兵喪地,楊誌雖然沒有改變什麽談判條件,但是在後麵榷場的交易中,一定會讓我們付出代價。”


    李察哥沒有回答,看完曹子木帶來的信件,輕輕的問道:“子木,這件事情,能夠參與的人不多,為什麽不先給皇上看?”


    “王爺,正因為這件事能真正參與其中的人少,我才先來和您商議,免得皇上遇到哪一個一根筋的家夥挑唆,直接拒絕了。”曹子木低聲說出自己心中的擔憂:“我從五原郡到宥州,短短不到一個月,還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做生意的人就超過了以往,我擔心啊。擔心大夏錯過了眼前的機會。王爺拿了主意,後麵就算有人知道表麵上的部分,我相信也無法阻止議和的結果。”


    曹子木有些得意,這一次是因禍得福,要不然自己一個在西夏朝廷已經徹底邊緣化的人,哪能參與這樣的機密大事;曹子木明白,趙楷和定北軍希望的不僅僅是議和,而且還有一係列與西夏貿易的計劃,所以沒有窮追猛打。但是對於西夏來說,就有點城下之盟的感覺,肯定會被一大群旁觀者誹議,非李察哥這樣的大人物真不了場。


    李察哥頷首說:“你心思也算縝密,很好,皇帝目前倚仗的臣子,他們與我們不同,圖的都是那些虛的東西,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你這次的行徑,隻怕你死無葬身之地。但是我不認為這是壞事,趙楷此舉反而說明他是雄主,想讓西夏活下去,而不是想滅了西夏,你知道為什麽嗎?”


    曹子木低下頭去,西夏不講究什麽律法,所以鬥爭起來殘酷;而曹子木更不知道李察哥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是無法昂著頭說話。李察哥悠然地說道:“趙楷還是希望西夏臣服或者並入大宋的,但是他不希望將來得到的是一片斷壁殘垣,或者是人煙稀少的荒漠之地,所以他要發展西夏的經濟,欲取之必先予之,寬嚴相濟,實打實的雄主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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