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得到消息後,和謝克家等人的信件一對比,便信了九成,這樣的事情包含的玄機太深,康王吃不準楊誌下一步的打算,也不敢通知金人,隻能立即派人去通知張浚;張浚沒有直接去開封,而是先繞道穎昌府準備說服趙鼎,他們是生死之交,張浚認為趙鼎被自己說服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在張浚出發前,趙構陪著張浚特地去拜見了宋徽宗,說明情況。


    可是現在看,張浚動作的滯後後果很嚴重,給了楊誌在汴梁做手腳的原因。趙構的人正快馬加鞭奔赴穎昌府,徐州王淵的八百裏快馬也已經派出,王淵得知一個不敢置信的消息,唯恐自己的人在路上有所耽擱,除了驛站的正常渠道,另外派出兩名心腹將領,一人三騎,日夜兼程趕往潤州。


    為方便金國禮部侍郎蕭慶與王淵的會談,劉豫手下大將毛碩率領一萬簽軍在離王淵大營不到五十裏的地方下寨;金國麵對漢族的反抗,雖然有劉豫等人協助,但是效果不是特別好,聽不錯和尚的建議,凡遇戰事簽發所有漢人丁壯當兵,謂之簽軍。簽軍的戰鬥力並不高,但聊勝於無,尤其是和談這樣的事情,又不是和宋軍打仗。


    毛碩、王淵雙方現在都沒有敵意,簽軍放鬆了警惕,夜晚的巡邏更是擺擺樣子;楊沂中、徐文率領一萬騎兵越境潛入徐州,楊沂中下令摘去戰馬的鑾鈴,把馬蹄裹起來,留兩千人給王剛注意王淵一軍動向,自帶八千人悄悄摸近毛碩大營。幹掉崗哨,楊沂中一聲令下,火光四起,定北軍分三路殺進了金國簽軍的大營。


    簽軍上下毫無防備,差不多是在睡夢中遇襲,被定北軍的騎兵殺得七零八落,哀嚎一片;徐文殺到中軍帳,迎麵遇見勉強跳上戰馬的毛碩,一個回合便斬了毛碩。蕭慶想要突圍,和身邊的幾十名女真騎兵被定北軍團團圍住,混戰中被韓京一矛刺落馬下;一萬簽軍死了四千人,餘者皆降。


    王淵原本打算救援,聽斥候說定北軍的騎兵列陣在大道上,隻好放棄這個打算,眼睜睜地看著毛碩一軍覆滅。毛碩、蕭慶兩人人頭被楊沂中直接派人送去了潤州,定北軍的騎兵押著俘虜,直接向西撤出了徐州;王淵到現場查明情況後,立即派人向潤州報信,金國的談判代表被殺,後麵能不能議和隻有天知道。


    張浚在潁州接到趙構信件的時候並沒有感覺有什麽大不了,因為在穎昌府的事情很順利,哪怕是楊誌對趙鼎十分欣賞,給了趙鼎一個發展的舞台,趙鼎在張浚勸說兩天以後,終於答應倘若定北軍回到西北,趙鼎不跟隨定北軍離開。或許是趙鼎受於觀念的限製,或許趙鼎感覺即使有楊誌這樣的妖孽相助,鄆王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總之,張浚不在乎原因,隻在乎結果。


    張浚並不知道徐州發生的事情,帶著兩百從禦營挑選出來的騎兵,一路朝開封進發,結果到了開封府範圍在半路上就被薛廣帶著的軍隊圍住,薛廣帶著五百騎,還有一千步軍,人數明顯占優;張浚忍不住怒道:“薛廣,我是欽差。”


    薛廣笑著說:“我知道,張浚,難道你做了欽差,我們就不能再一起喝酒了?”


    兩人的關係確實不錯,張浚抬頭看看太陽,明知道薛廣是在拖延時間,想想還是答應了;薛廣拉著張浚到路邊喝酒,什麽話都沒說,隻到酒喝完要離開的時候才說:“我加入了定北軍,但是和楊誌、種彬等人還是差了很多,他們都是為了一個理想,而我隻是為了做官。但是最起碼我知道,你做的這件事會讓你最後身敗名裂。”


    張浚問薛廣:“如果楊誌離開,你打算怎麽辦?”


    薛廣很幹脆地說:“我既然加入了定北軍,自然是去做定北軍的官了。”


    薛廣跟隨楊誌快一年了,基本上明白楊誌的打算便是以空間換時間,到現在為止,楊誌的策略是成功的,京畿路不僅在軍事和經濟上得到了發展,而且秋收已經開始,形勢一天比一天好,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定北軍離開,那就是前功盡棄。薛廣不認為金人會遵守協議,也不相信有人能比楊誌做得更好,曉得留在京畿路日後便是隨時會被犧牲的角色,還不如跟著楊誌離開,就算仕途不佳,其他方麵不需要煩神。


    張浚的心理充滿苦澀,表麵上這次看康王和自己等來轉機,但是從薛廣的態度就能看到,定北軍絕然不想看到失敗,從自己收集到的消息看,秋收以後定北軍就能緩出手來,自己後麵的這段時間必定是一段艱難的日子。比起在汴梁的劣勢,更讓張浚擔心的是朝堂的局勢,屢戰屢敗的自己已經成了朝堂之上很多人打算彈賅的目標,主和派一旦實現不了真正的和談,替康王背鍋的人必定是自己無疑。


    至於薛廣,張浚心裏是不屑一顧,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議和的真實目的其實還是在皇統之爭,康王等人的命運並不掌握在自己手上,反而都寄希望於對手犯錯;薛廣站在純戰略的眼光上看問題,缺陷是十分明顯的。張浚該勸的還是要勸:“薛將軍,自金人侵越,大片國土淪喪,無數百姓在金人鐵蹄之下哀號,其實在江南和兩淮有大片的土地,不願意留在金人界內的百姓可以南遷。”


    “南遷。”薛廣霍然起立,麵向張浚,目光炯炯地肅容道:“開德府一戰獲勝,為我大宋迎來轉機,接下來我們應該逐步向北推進,讓金人知道我們抵抗到底的決心,讓劉豫之輩整日惶惶不安,可是你們……道不同不相與謀,張大人,後麵我們就算在汴梁,也無需再聯係。”


    張浚無可奈何地與薛廣分開了,一路上麵無表情,局勢發展到現在,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汴梁那邊肯定還有更多的遭遇在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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