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然是景王,徐婆惜頓時意興闌珊,楊誌也急著回去審問,一屋人不多時便散了,一個個各有心思,連寒暄告別的話都省略了。石摩劼到了晚上便得出了結論,張叔夜到達汴梁後,仲翊、趙子莊、王治三名部下被調入樞密院,正是在孫傅、何栗手下做事,丘濬《感事詩》正是王治推薦給孫傅的。


    但是汴梁城破後,三個人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的說是在軍中戰死,有的說是逃走了;高任雙的線索也很渺茫,高家在汴梁還有十幾處產業,所有的管事都說高任雙在高俅下葬以後,就帶著一筆酬謝的重金走了。掌燈的時候,梁尋聽說有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拉著孫定和沈衝也來了,很簡單,這二位是活資料,腦海中有很多多年沉澱下來的隱秘。


    三個人隻是稍微吃了點東西,就開始觀看留守司的資料,孫定隻看了幾份今天才整理出來的卷宗就有些發呆;看到孫定的異狀,楊誌輕笑道:“是不是很突兀,張叔夜手下不乏忠義之士,牽扯到這些事中,總是讓人不大好受。”


    孫定點點頭,從卷宗上收回了目光,嗬嗬一笑說:“大人,卷宗中的東西很詳細,但是缺乏廣度,誰說隻有高家的產業才是高家的,殷鑒死後留下的資產並沒有變更,可還是在高家的掌控之下。當時我隻是感覺奇怪,高俅並不是一個寬厚的人,殷鑒無後,殷氏也不是一個有主見的女人,可是高俅硬是沒有變更。殷鑒留下的可不是一點錢糧,光是汴梁的房產恐怕就有好幾處。”


    孫定和楊誌相視一眼,都是大笑起來;石摩劼立即親自前去,要找負責的官員連夜查出情況。沈衝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楊誌問:“這案子可以說是直指景王,你打算怎麽做?”


    “沒有辦法的事情。”楊誌攤了攤手說:“誰不想過安安生生的日子呢?可這世道就這樣,景王現在是想慢慢地插手汴梁的事情,我隻有把他的手打回去。張員的案子並不複雜,你應該看見,對於張員這次來汴梁的目的我根本不會問,交給開封府的就是盜竊地圖的事。”


    “可是景王不會領你的情。”梁尋笑道:“景王有些雄心壯誌,不會願意局限於江南,肯定想有更大的作為。”


    楊誌當然明白這一點,楊誌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景王趙杞和康王趙構站在一起,逼得定北軍離開汴梁,完成趙楷的計劃;否則和談萬一成功,十幾萬大軍浪費在京畿路,遲早會被消磨得沒有鬥誌,還會影響太原那邊的情緒。不過楊誌不會和大家說,眨巴了一下眼睛,楊誌有了主意:“每個人的想法都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景王的想法我並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景王想怎麽做都是很正常的。”


    楊誌說話滴水不漏,但話裏話外的意思清楚明了,就是不在乎;沈衝頷首道:“汴梁畢竟是前線,隻要鄭家在汴梁的產業仍在正常運作,景王就會知道楊大人的善意,不會把一切放在心上。”


    “一點小小的糾紛。”孫定比較刀筆吏多年,微笑著補充說:“我們可以把對張員的判案押後,畢竟就算張員自己承認了,我們也要弄清楚偷出去的是什麽地圖,那時候張叔夜還沒有大用,仲翊到江南奔走,汴梁這邊肯定另外有人,都需要一一落實證據鏈。”


    “自然。”楊誌笑著說:“孫大人所言極是,如此甚好!”


    石摩劼去的時間不長,一個多時辰便回來了,石摩劼也想到了這其中不對接的地方,特地在開封府的進出資料中,查了偷圖期間有誰進出過汴梁,結果仲翊前來公幹,是為了張叔夜從泉州訂購船隻的事情到戶部催款。


    “有意思。”看著蔡慶在安排夜宵,楊誌大有深意地說:“張叔夜為什麽到泉州買船,隻因為他要買的船就是在泉州。”


    “船有問題?”沈衝變色道:“如果真的是船,反而最是容易查出內情,畢竟船的記錄齊全,船上的水手船工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出事,如果他們這樣運作,膽子需要多大啊。”


    “當然,這些人從來不缺乏膽量。”梁尋嘖嘖地說道:“不過有了這樣的線索,查出真相是遲早的事情。”


    楊誌扁了扁嘴:“這可說不準,事情總得分得兩個方麵來講,我看還得過個一段時間才能查清楚,不如先從高家下手吧。我們就近動殷鑒的產業,一個是查看高任雙是不是在背後,另外一個不是直接與高家翻臉,可以隨時叫停。破案子是一個厚積的過程,一步步的積累,沒有什麽捷徑可走。”


    梁尋笑道:“那就一步步來,世上無難事,沒有什麽是不能做到的,早前誰能想到定北軍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就算楊誌把這個案子辦得虎頭蛇尾,可是依舊震驚了汴梁和潤州,張員的事情紙裏包不住火,除了祿存給景王趙杞去信,謝克家得知後也轉告了趙構,趙構在第一時間跑到景王的府裏煽風點火,連喝酒帶喝茶,足足坐了四個多時辰才回去。景王趙杞望著滿天的星鬥,問等候了大半夜的宋公明:“老九想做什麽,難道認為我會為了一個商人去和楊誌翻臉?”


    夜風吹過,送來一陣茉莉花的香氣,宋公明嗬嗬一笑說:“康王可沒有這麽大的指望,他是希望我們大家站在同仇敵愾的立場上,幫助他把交子這件事推動起來。謝克家和梁揚祖建議發行交子,沒想到隻有陝西願意,汴梁、杭州、成都都是反對;楊誌為此特地讓負責京畿路商業的通判盧益前來潤州解釋,朱勝非也從杭州趕了回來,等人到齊了,殿上必定是一陣爭論。”


    景王趙杞問道:“你的主張呢?”


    宋公明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沒有主張,交子一百多年來隻是在巴蜀流行成功,剩下的無不是慘淡收場,康王著急,是關中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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