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當空,牆角的芭蕉都是無精打采,隻有綠蔭下的牡丹顯得雍榮華貴;徐婆惜養的焦骨牡丹,相傳武則天火燒洛陽牡丹不死,多了這一種帶著殘缺美的品種。徐婆惜的小樓來了位陌生的客人,其實對於徐婆惜和不少喜歡玩樂的人來說,這位客人算不上陌生人,當初在桑家瓦子呆過的一位樂師,姓呂,叫呂清揚。


    呂清揚五十多歲,目光清奇,端著青瓷的茶碗,惋惜地對徐婆惜說:“與人相處,最怕的是改弦易轍,你和楊誌夫婦相處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參與進朝廷的這番爭鬥,扈三娘她們想怎麽鬧是她們的事,但是你的作為,讓楊誌和神霄派從此對我們不再信任,還讓自己失去了武功。”


    呂清揚也是幻海千劫門的人,算是徐婆惜的師叔,這次來是奉命看看汴梁的形勢,順便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徐婆惜無奈地說:“大師兄傳來密令,要我配合扈三娘,我當時都以為楊誌去了前線,和金國這一仗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誰知道劉豫與楊誌這麽有默契,雙方在開德府劃河而治,不到十天便結束了戰事。”


    呂清揚搖搖頭說:“你沒有接受教訓,我們不能參與這樣的鬥爭,你林師叔的身份楊誌恐怕知道,當初林靈素與李士寧在永昌陵動手的時候,有高手潛入附近,我們從金國了解到,根據雙龍會死去高手的傷痕看,很可能是楊誌手下的那個鄧乞丐與不知蹤影的寇一。不過你廢了武功,未必是壞事,說明楊誌想日後罩著你。”


    “罩著我?”徐婆惜一愣,轉而明白呂清揚的意思:“那小子是想與本門保持一條聯係的通道?”


    呂清揚點點頭說:“從你描述的傷勢來看,不是沒有恢複武功的可能,楊誌、林衝都是成年以後修煉內功,說明大派就是大派,有著不為外人所知道的能力;我相信,隻要我們雙方能達成協議,楊誌肯定有辦法讓你恢複武功,少林寺的絕學,不是我們這些野狐禪可以相比的。”


    徐婆惜不滿地叫道:“師叔,你這是長他人的威風。”


    呂清揚笑道:“事實就是事實,像我們幻海千劫門的高手來自五湖四海,每一個傑出人物的武功都是自成一派,除非代代都是驚豔之才,否則沉淪隻是遲早的。我們的長處在於天下,少林寺的長處在於武學,沒有什麽不服氣的,你派人去通知楊誌,就說桑家瓦子的呂老頭想見見他,我見到楊誌的時候,他不過十來歲,看上去就是一個煞星。”


    楊誌是個懂事的人,聽說桑家瓦子的呂老頭,找辛樸一問,便知道是原來的呂樂師,立即來了徐婆惜的小樓,徐婆惜聞訊迎到門口;楊誌與徐婆惜的見麵充滿了哀愁的情調,兩個原本對對方印象不錯的男女,卻一時相對無言。楊誌好歹是一方大員,在某些方麵不敢隨意說話,最後還是徐婆惜先開口打破沉寂:“楊大人的手下和你一樣,都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聽得出其中的不滿,楊誌嗬嗬笑道:“唐突佳人,真是罪過,徐姑娘放心,一切都不要太悲觀,呂先生何在?”


    為了天下的男人大部分都是薄情的人,徐婆惜搖搖頭沒有再說話,把楊誌帶到裏麵的一間雅室,呂清揚站在門口,淡定地說:“小老兒呂清揚,本來應該是小老兒去拜見大人,但是小老兒是徐婆惜的師叔,覺得有些事還是在這樣的風雅所在談得方麵,特地請大人過來一趟。”


    呂清揚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表明了身份,也算是有著足夠的誠意,楊誌以晚輩的姿態行完禮後,坐下才說:“呂前輩,你們的問題不在我這裏,在潤州,在太原。扈三娘在大名府幫助柴家,很容易讓人想起柴周時期的故事,現在又在朝廷內部站隊,難免讓人覺得琢磨不透,這件事聖上的看法也是最主要的。”


    呂清揚微笑著頷首,這楊誌說的與自己猜測得差不多,官府既然打算盡快結案,隻要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的是,其實都是可以商量的;徐婆惜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楊誌,你是存心想廢掉我武功,討你老丈人歡心是不是,我這就寫信給趙纓絡,說你在汴梁花天酒地,還要占我便宜。”


    辛樸和武鬆差點笑出聲來,隻不過看楊誌的臉色陰沉,兩人苦苦地憋住,差點憋出內傷來;呂清揚抬手示意徐婆惜冷靜,回過頭問楊誌:“盧俊義的事是否算是了解了。”


    武鬆插話說:“一報還一報,林衝師兄說了,到此為止。”


    呂清揚點點頭說:“我和聖上有過一段交情,你安排我去潤州,扈三娘那邊人的生死我不問,但是徐婆惜就交給你了。別苦著一張臉,我知道你是駙馬,是小妾是歌姬,還是路人,你都說了不算,隻有聖上和纓絡公主才能做主,我隻要求你保她平安,幻海千劫門比你想象得要複雜,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女人其實很難生存下去。”


    楊誌冷靜地說:“我不是一個不為人著想的人,不過最近一段時間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徐姑娘,既然雙方想互相信任,有的事情我需要答案,汴梁城中你有安全的居所,以你的易容術也可以扮作男人,你為什麽裝作郭婆留在茶館?你和扈三娘背後不是同一個人,想讓你對付我的人是誰?”


    楊誌的兩個問題並不複雜,但是呂清揚和徐婆惜都清楚,一旦說出答案,楊誌後麵一定會繼續調查下去,那調查出來什麽,未必是徐婆惜可以控製的。呂清揚並不清楚其中的內情,隻能讓徐婆惜自己去做決定,徐婆惜猶豫了片刻說:“大悲侯說了寂寞王的線索,我隻是想看看有沒有可能,就躲在郭婆的茶館裏;至於指使我的人,是我大師兄,他隻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與你們朝堂上的事情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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