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寥似笑非笑地看著閭勍說:“閭大人太謹慎了。如果不想對付楊誌,你安排扈三娘嫁給張用是怎麽回事?聽說扈三娘那天晚上還準備放煙花示警,隻是被行者武鬆攔住了;向金人示警,可是殺頭的罪名。”


    範寥遠在潤州,似乎對汴梁的一舉一動都清楚;閭勍霍地站了起來,臉上變色:“你想幹什麽?”


    範寥微笑著擺了擺手說:“不要這麽衝動,閭大人,馬皋也是接了你的信,想讓郭仲荀栽一個大跟頭,讓某個人取而代之,最後才落得被郭仲荀斬首示眾的結果。說句實話,閭大人,這些事還需要我說嗎?”


    閭勍瞪視著範寥說:“到底什麽意思?”


    “我們在潤州沒有人,需要你們幾方全力協助,在京畿路大造輿論,說楊誌縱容手下,獨斷專行,坐看友軍失敗,與金軍默契作戰;總之,讓他不得安穩。”範寥的意思是不死不休,梁絕悟青筋暴露,範寥的話幾乎就是在自毀長城,梁絕悟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範寥與徐婆惜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範寥收斂笑容說道:“康王大軍接二連三地失敗,是有人出賣康王的軍隊。”


    梁絕悟身子驀地一震,他明白了範寥的意思,也意識到為了議和,範寥這些人已經不擇手段了;但是這樣的事情應該回避自己,自己哪怕不對楊誌說,很可能回到應天府對李綱說,怎麽可能活在自己麵前沒有一點顧忌。範寥笑著說:“梁大人,我知道你家有雙親,還有一個弟弟叫梁絕空,現在在永興軍擔任旗牌官,你什麽都不要做,隻好暗中給我們開方便之門,定北軍離開汴梁後,保你弟弟擔任一州兵馬都監,替你照顧兩位老人。”


    閭勍都聽傻了,範寥憑什麽這麽自信,一州兵馬都監是這麽好安排的嗎?永興軍現在的負責人是謝亮、王庶,那都是康王趙構的人,除非範寥已經投靠了康王;可是以範寥的地位為什麽要這麽做,從形勢上看,就是景王趙杞也比趙構強,更何況還有在太原的鄆王趙楷,範寥的選擇不夠明智。


    範寥看穿了閭勍的心思說:“我的好友湯東野剛剛出任江州知州。”


    範寥說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其實就是告訴三人,自己背後的後台就是湯東野的後台;湯東野隻不過當年借錢給範寥到開封告發張懷素,張懷素被誅殺後,湯東野因此走入仕途,一個連進士出身都沒有的人,能夠出知江州那樣的上州,背後的人必定不簡單,江州不是趙構的私立範圍,閭勍等人在朝中各有自己的關係,完全可以一查湯東野調任的原因。


    閭勍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範寥的態度說明,潤州那邊出了問題,但究竟出了什麽問題,就不是自己這些小人物所能去打探的,有的時候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梁絕悟若無其事,心底卻是驚濤駭浪和苦思而不得其解,定北軍雖然平時被視為異類,但也是宋軍的一部分,他意識到,一個巨大的秘密已經形成。


    徐婆惜淡然道:“不錯,楊誌為了定北軍的一己之私,這才導致康王的大軍一次又一次遭到金軍的打擊,幾乎全軍覆滅。”


    梁絕悟瞪著徐婆惜,並沒有追問,他很清楚,範寥、徐婆惜、閭勍的策劃都不是一天兩天,三個人誰也不會告訴他秘底。範寥對於梁絕悟的反應絲毫不以為異,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一塊毛巾,擦著手說:“這些事說說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果大家都這樣認為,定北軍在汴梁就呆不下去了。”


    “到時候汴梁怎麽辦?”閭勍是個睿智的人,沒有去管範寥為什麽要這麽做,關心的是這件事最後怎麽收場,倘若弄得沸沸揚揚,最後被金人討了便宜,那絕不是閭勍想看到的一幕。範寥笑了起來:“一旦康王與金人談判成功,以後就沒有了戰爭,誰坐這個位置不都是一樣。”


    “不一樣!”梁絕悟醒悟過來,頹然坐下說:“要是把定北軍激怒了,他們打算以武力來解決問題呢?”


    範寥嘿嘿笑道:“那正說明從欽宗開始的猜測就是對的,趙楷和楊誌其心可誅,定北軍到時候何以向天下人交待,難道還有臉說他們是為了大宋的江山。”


    屋內人都聽懂了,這是一個死局,定北軍注定要失去在汴梁的一切,閭勍與徐婆惜對視了一眼,都是大笑起來,心裏都有一種苦盡甘來的興奮;他們不是不待見楊誌,但是在楊誌的統領下,定北軍在京畿路發展得太快,表現得太過強勢,不得不加以限製。現在範寥的謀劃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並且就算出了事,也是範寥的問題,自己可以推得一幹二淨。


    “你們太天真了。”梁絕悟搖頭笑道:“兔子急了還要咬人,楊誌不會束手就擒,大宋也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你們是在與虎謀皮,為他人做嫁妝。”


    範寥狠狠地說道:“對於楊誌這樣的人來說,失敗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我們隻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讓人們看見,不是定北軍和鄆王趙楷一家獨大。”


    “怎麽交待?”梁絕悟逼問道,範寥笑而不語,徐婆惜輕聲說:“讓李綱和胡寅出麵,他們都是迂腐不化的人,隻要是定北軍有錯,他們一定會指責,剩下的事不需要我們操心,你就說你是不是幫忙吧。”


    事關自己的家人,梁絕悟最後還是答應了,範寥這幾個瘋子弄下去真的是會殺人的,梁絕悟不敢賭;況且在梁絕悟的心裏,還是對趙楷有些不認可,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選擇留在皇城司,而沒有去太原。


    範寥三個人鬆了口氣,要想天下人相信,李綱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環,梁絕悟的用處也正是在這個地方;閭勍笑著說:“我們分開來走,免得惹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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