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十分無辜地攤開雙手說:“我沒有指望折家流汗流血,但是折家也需要考慮一下,你們現在是大宋的藩鎮,如果汴梁垮了,你們怎麽辦?”


    “汴梁垮了?”折可複憤怒了:“楊誌,你也是大宋子民,怎麽能說出那樣的話。”


    楊誌一下子笑得前俯後仰,折可複睚眥欲裂,楊誌笑了一陣說道:“你還指望汴梁的趙桓?我們是親戚,都是做大事的人,我們打一個賭,如果一年之內,趙桓還坐在汴梁的龍椅上發號施令,我就把火山州和雲內州給你們折家,如果趙桓下台,你就把豐州和窟野河東北分給火山州。”


    燕青和折可複一下子明白了楊誌的意思,兵不血刃,隻要打了這個賭,到時候定北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著折可複的賭約出兵;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楊誌對宋欽宗趙桓的下台有足夠的底氣。問題是楊誌已經是不聽從汴梁號令,但是折家還做著汴梁的官,不用說結果如何,隻要賭約傳出去折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折可複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根本無意浪費時間與楊誌繞圈子,立刻搖頭說:“我不會和你打這個賭,換一個方式說服我。”


    燕青不由得看看折可複,折可複屬於那種陰沉的人,相處這麽長時間,燕青還沒有看見折可複對誰有這麽客氣;楊誌沉聲說道:“金國現在差不多已經掃平河北,就算馬擴等人在殊死拚殺,那不過是一時義憤,沒有章法,所以金國必定會在一兩個月內南下,目標就是汴梁。”


    折可複連連搖頭說:“難道金國不在乎雲中,不先攻克雲中、太原?”


    楊誌說道:“金人需要過冬,而汴梁上一次太好打了,所以金人不打算花費多少力氣,他們這一次和上次一樣,同樣會設立不同的目標,在最後的談判中提出來,打不下汴梁,就再要三鎮,譬如大名、濟南、青州。”


    楊誌說得很有可能,折可複立即來了興趣,一拍椅子的扶手問:“這等大事也可以預估,那麽我也來預估一下,一旦汴梁割讓這些地方,你們就有了縱深之處,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兵占據,每收複一城都是在汴梁的臉上狠狠地打耳光,要是能收複個兩到三鎮,河北、河南、山東便會民心所向,太上皇……”


    折可複說到一半悚然而止,隻要趙桓、趙楷是按照楊誌和自己的預測來演變,趙桓的那個皇位差不多連半年都難以支撐,鄆王北來,果然是謀定而動,山東、河北還不知道多少暗子在等待風雲變幻的那一天。楊誌大笑:“此等好事,豈能少了折家?我保證,你和我們一起,肯定賺得盆滿盂滿。”


    折可複對楊誌的保證不屑一顧,但是對楊誌這個關中學派未來的掌舵人的格局心有餘悸,微微一笑說:“洗耳恭聽。”好吧


    “我要攻占鹽州。”楊誌平靜說道:“如果你們參與,三家平分。”


    鹽州?夏州旁邊的鹽池?現在可是在耶律餘睹手裏,折可複和燕青立即知道楊誌的目的所在,大宋一直不滅亡夏之心,隻是迫於北方的威脅,始終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但是現在定北軍另辟蹊徑,與耶律餘睹結盟,挑動耶律餘睹攻下西平,定北軍趁機殺入河套四州和火山州,可以聲援耶律餘睹。隻要折家參與,夏州就是孤城一座,楊誌隻需要動動嘴,再拿出一個規劃,恐怕就能從耶律餘睹手中拿到鹽州。


    不對,楊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打下靜州,然後共享鹽州;鹽州要是在耶律餘睹手中,西夏還能想辦法拿回去,要是被大宋、興遼軍、定北軍三家分了,西夏除非國戰,否則是一點指望也沒有。可是現在西夏正是新主登基的時候,深陷於內憂外患之中,稍微一個錯誤,就會引起無窮的變數。


    折可複不得不說楊誌的如意算盤打得好,毫不猶豫就給所有人挖了個大坑,而所有人卻不得不跳;耶律餘睹已經不用說了,原先的朔州給了楊誌,自己在西平府作戰吸引了西夏的注意力,讓楊誌以最小的代價殺進河套,隨著李遇戰死,西夏對麒州的威脅已經近似於零,折家是不是趁此滅了麒州四周的西夏軍?一旦開戰以後,需不需要將戰線延伸到夏州、鹽州一線?


    折可複在驚歎楊誌陰謀厲害的同時,馬上想到了一個關鍵性問題:“如果你失去雲中,可就是無源之水?”


    楊誌微笑頷首:“說對了,所以我隻要鹽州的三分之一,就算打下夏州也是耶律餘睹的。”


    楊誌這是告訴折可複,他不會停留在鹽州,所以不擔心金軍南下;燕青很好奇:“你不怕折家和耶律延禧吞掉你的地盤?”


    折可複苦澀地搖搖頭說:“賣鹽到幽州、河北等地的道路在定北軍手中,他們就是不駐軍也不擔心我們反悔。更何況做了這件事,汴梁怎麽容得下折家,我們也隻有乖乖地投奔定北軍。”


    原來如此,燕青和折可複離開楊誌營寨的時候還在感慨,楊誌的手段可比謝石那個什麽驅虎吞狼什麽的厲害多了,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折家恐怕真的是左右為難;折可複沒有當場回絕楊誌,留下禮物就和燕青告辭了。燕青明白,折可複沒有提任何條件,其實就是變相地答應楊誌,在火山鎮會配合定北軍。


    兩人回到火山鎮,幾個依附於折家的商販早就在等待,帶來一個意外的消息,張始恒運往黃河邊的貨物被定北軍攔截了,定北軍很講道理,對於日常百貨和瓷器茶葉沒有做任何阻攔,但是沒收了大車裏的銅錢、鐵器、紙張作為稅收。這態度表明,定北軍哪怕知道張家的生意與西夏有關,仍然沒有阻止,隻不過分出了禁運物資。


    折可複頷首說:“那大家就沒必要慌張,楊誌對於交戰的一方都允許做生意,就說明不會擋住我們的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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