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到了汴梁樞密院,由太尉高俅批閱,高俅看了大吃一驚,他是知道李邦彥等人準備甩鍋給蔡京、童貫等人的想法,急忙派人找來兵部尚書孫傅商議。孫傅也一時猜不透宋徽宗是什麽用意,建議高俅將公文壓下,找鄭修年先打聽個究竟,鄭修年是景王的人,多少有點潤州那邊的消息。


    孫傅派人四處尋訪鄭修年來問話,直到三更以後,才在勾欄院裏找到,引到樞密院相見;高俅和孫傅正在喝茶,耿南仲也聞訊趕來,看見鄭修年到,孫傅便讓差人虞侯侍役都迴避了。鄭修年看上去比上次見到胖了不少,高俅上下打量過後說:“你倒快活,太上皇現在說暫時在潤州,這消息讓我作難,你可聽到了什麽?”


    鄭修年心裏暗自高興,孫傅三人現在可是大人物,連夜將自己找來,問的偏偏是自己知道的事情,稍加利用換一個肥缺沒問題,至是高俅以沒擔當和說話不算數出名,鄭修年一時不知話從何說起。鄭修年畢竟是沉浮宦海十多年的人,躬身笑道:“蒙太尉看重,隻是下官也不知道這件事。”


    高俅本身就是討人歡心出來的人,對於這些東西熟稔無比,笑道:“曹千裏離京後,漕運司地震,正缺一名四品主官,專管江南漕運,不知道鄭大人有沒有興趣。”


    鄭修年道:“漕運的事太尉也有興趣。”


    鄭修年明白,這個賺錢的位置肯定是要出血,要不然高俅一個從不對職位有興趣的人,為什麽偏偏關注一個自己管不了的衙門;高俅冷笑道:“鄭大人,你自己揣想,這件事有沒有好處,不要事後埋怨。漕運司雖然不歸我管,但是耿相能做得了主,耿相,你表個態,鄭大人似乎不相信我。”


    耿南仲笑道:“太尉說笑了,這種小事,太尉招呼一聲就可以了。”


    鄭修年陪笑道:“太尉言重了,下官隻是多年無事,一心想為朝廷出力,不過那件事確實不清楚,當時林靈素進去替鄆王傳消息,甚至讓太後、趙野等人都離開了,隻留下杜萬徹、童貫、何訴三人。”


    孫傅心中一動,說道:“那就肯定與鄆王有關,待我奏明聖上,做一些準備,請太上皇回京,鄭大人,我等特地尋找了你來,卻問這事,你可有什麽高見?”


    鄭修年見孫傅麵色漸漸嚴正起來,曉得這件事幹係太大,宋欽宗本不願宋徽宗回到汴梁,要是孫傅強行去說,還不知道宋欽宗是怎麽想的。鄭修年便躬身懇求道:“太上皇的想法,朝廷便依了他,隻是樞密院可以給姚古一道批文,讓他和府州、絳州聯係,必要的時候三軍襲取太原,隻要太原城破,一切便煙消雲散。”


    高俅放下端到手中的茶杯,將桌案輕輕一拍,搖頭道:“鄭大人,你將國事看得恁地輕鬆,太原重地,鄆王已經調宗澤回到太原擔任元帥府總管,此人是個不亞於楊誌的人,沒有一點機會。”


    高俅難得這麽認真,耿南仲好奇問道:“太尉與宗澤很熟?”


    “不熟。”高俅平淡地說:“但一個呂惠卿、林靈素、李綱、種師道、楊誌都看重的人,已經不需要去了解。”


    高俅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是宋徽宗的寵幸,但是蹴鞠高手有的是,為什麽高俅能靠蹴鞠崛起,就是高俅有眼光和自知之明;高俅絕不會認為自己會比呂惠卿、林靈素、李綱等人高明,所以不去做無用的推測。


    鄭修年心裏暗罵一聲,近前一步低聲道:“太尉所言極是,所以機會隻在現在,一旦宗澤、種師閔將太原的軍隊全部編練完畢,那才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現在嘛,定北軍來自各地不同軍隊,從禁軍到山賊都有,必定運轉混亂;而楊誌又在雲中,鞭長莫及,太尉,時不我待。”


    高俅對鄭修年看了一眼,也低聲答道:“鄭大人,這種事紙上談兵容易。你想,太原如此聲勢,你敢說姚古和折家沒有與太原暗中來往嗎?況且這種打贏了還要被人唾罵的事情,折家、姚古會不會幹都是問題。我在西軍呆過,這些世家唯恐丟了名聲,往往要師出有名,真出了事,被定北軍趁機奪取城池,到時候他們不會為你我遮蓋,這件事到此為止,切莫再次提起。”


    孫傅和耿南仲也聽明白了,出兵這件事隻對景王趙杞有好處,萬一姚古等人失敗,趙楷一路攻下潞州等地,到時候汴梁更加難堪,兩人頻頻點頭,高俅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是知道輕重的。鄭修年聽到高俅說得十分近理,低頭想了一想笑道;“下官還有一計在此,隻是怕太尉和兩位大人舍不得。”


    高俅道:“你且說來。”


    高俅目前隻能有當無,先聽聽看,鄭修年目露精光說道:“宮裏的事目前多半是太後作主,鄆王可暫時不管,不如退了楊誌和公主的親事,為公主另外擇親。”


    孫傅手一晃,茶水濺了一地,這也太無恥了;高俅右手撫須,望著鄭修年沉吟著道:“此事可不是小事,楊誌不僅是朝廷命官,在武林中地位也頗為尊崇,一旦撕破臉皮,太後和景王日後恐怕沒有安穩日子過,你先下去吧。”


    鄭修年告退後,孫傅搖頭說:“太尉,萬萬不可,這分明是景王的驅虎吞狼之計。”


    耿南仲琢磨片刻說:“楊誌的行為如同謀反,並且金國索要此人,萬萬是不可連累公主,不如讓禦史直言,到底如何,讓聖上和太後做主。”


    高俅立即說:“如此甚好。”


    孫傅見高俅跟著表態讚同,曉得自己勸阻不了,心裏暗暗歎息,楊誌是鄆王趙楷手下第一大將,這件事不管最後怎樣,隻要朝堂上起個頭,楊誌與朝廷就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不過孫傅也清楚,太行山大捷讓汴梁再度瘋狂,太宰李邦彥在大街上被太學生們抓住毆打,已經抱病在家,重臣們都憋著一口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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