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搖頭說:“七弟,你想簡單了,宋江想招安,其實在他內部也是危機重重,你想啊,每個人造反的原因不同,訴求就不同。宋江想招安,就會有人讚同,有人反對,謝石和呼延灼的機會就在這個時候,一旦宋江內部起了爭執,就會失去目前的銳氣和齊心。謝石的謀略,加上呼延灼的勇氣,應該能成功。”


    楊誌分析的有道理,宋江的人馬來自各地,絕不會是鐵板一塊,但是謀事最關鍵的就是謀事的那個人,劉琦歎了口氣說:“怕就怕呼延灼空有勇氣,不擅長做這種事,而宋江等人起於草莽,把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旦遇到生死關頭,宋江做事肯定比呼延灼果斷。”


    那是肯定的,哪怕現在的宋江宋三郎沒有施耐庵裏那麽玄乎,隻看他從起兵到現在,每一步都走得那麽穩健,宋江宋三郎就絕對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一個人;楊誌笑笑說:“五弟無須擔心,宋江一心招安,哪怕呼延灼失手,宋江不僅不敢殺呼延灼,還要百般為呼延灼遮掩,畢竟他要考慮招安以後的事情,不能做了官以後,遍地是仇家。”


    劉仲武來了興趣:“楊誌,你這麽說,就是在暗指宋江造反從一開始是有目的的。當然,要不然宋江大可以讓呼延灼回來報信,商議招安的事情,他留下呼延灼,其實也就是一個人質。那麽以你看,宋江的目的是什麽?”


    楊誌搖搖頭說:“那要有足夠的線索才能猜出來,不過宋江圖謀一定不簡單,花榮可不是一個隨便聽人挑唆的人,而青州宋家莊的人被宋江掠走更加可疑。宋家莊是梅花門十八分舵之一,要不然宋江和他父親宋太公斷絕父子關係是假的,要不然就是想要挾梅花門。好在這件事有人負責,我們跟著景王回去就可以,不過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們,我打聽到一個打造兵器的大師,要是找到了,半年後就能把刀給你們,不過曲端,你們要幫忙買镔鐵或西夏西域的鋼材,越多越好。”


    曲端和劉琦預先商議過,聞言笑道:“大哥,你放心,我們弟兄在這方麵有辦法,隻是?”


    “錢不成問題,我回到汴梁就把鐵匠鋪辦起來,你們這裏一人放一千兩銀票,镔鐵到了汴梁就付款。”楊誌曉得曲端等人現在還在基層,手頭有錢,但是還沒有寬裕到做生意的地步。曲端鬆了口氣,楊誌這麽大方的表態可以消除焦安節的擔心;劉琦笑著說:“大哥,我就在汴梁,你給他們四個就可以了。”


    楊誌掏出銀票,一人給了一千兩,楊誌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幫自己采購,而是要做出自己大氣的表現;這些人籠絡住,不在於生意,而在於後麵那種動蕩歲月的需求,很可能多救一些中原百姓,或許能在宋金之戰中有所改變。楊誌一想到那場難以預料的戰爭,中原赤地千裏生靈塗炭,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米友仁年紀最小,但也是最滑頭的一個,聽到歎氣聲立即問:“大哥,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想法?”


    楊誌點點頭說:“金國,始終是我們的心腹大患,隻是現在說太早,說了也沒有人相信。可是將來對中原造成威脅的,一定是金國。”


    曲端不以為然地咧開嘴說:“那個還沒開化的女真,不必放在心上,大哥,昨天鳳翔府的宴會賓客如雲,除了秦鳳路經略安撫使種師中、鈐轄官王端外,成都十六家交子行的魁首張尊和秦州第一富豪屈突楚都來了。”


    宋仁宗時期官府成立了官方的益州交子務,但是成都十六家富商組成的交子行依舊是西南人最信任的商號,尤其是在為了西夏戰事不斷加印交子後,如果不是十六家交子行的百年聲譽,四川的交子就會和其他地方一樣改為錢引;可以說四川、福建、浙江、湖廣等地還可以使用交子,一大半的功勞在十六家交子行身上。


    張尊是交子行的魁首,他的出現,隻能說傳聞中童貫與成都的交易是真的,應該是來西北談生意碰巧了;屈突楚是鹽商,名義上經營的是解池的食鹽,但是究竟做的是什麽,就沒有人知道了。這樣的兩個人都是布衣,出現在宴會上,其實是對留在營寨裏的官員一種嘲諷,所謂的官秩哪裏去了。


    宋代雖然是商人的黃金時代,商業浪潮席卷整個國境,但是商人地位還是很低;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依舊是最差的,隻不過宋朝對用品沒有複雜的規定,商人的穿戴用品開始和官員一樣奢侈,引起了不少士族的不滿。鳳翔府的這個安排,等於是打了這些官員將領的耳光,也挑動了他們脆弱的神經。


    可是楊誌需要這種氣氛,這才可能引到劉琦等人去涉及生意;楊誌朝曲端看過去,微笑道:“商人掙錢也是一種技藝,而技藝本身並沒有貴賤之別,就象做生意隻看結果,能用於風雲龍虎之機就是貴,用於涉身處世上麵就是賤。有時候天命難測,有些人從來沒有大誌,但最後坐在高位。”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曉得楊誌說的人就是太尉高俅;劉仲武的目光盯著楊誌的臉上,微笑道:“事實上往往身不由己,就說四川的交子行,仁宗時期是為了應付軍費開支,但是信譽極好,我記得就是拿交子發軍餉都沒有問題;可是後來在崇寧三年,朝廷下令交子在全國發行,短短幾年,價格就下跌到原來的兩成。隻是我們西軍的很多開支和計算方式還是交子,益州交子務早就想把交子私下推廣到陝西六路,這樣可以靠著西軍的力量保證交子的信譽。”


    劉仲武能說出信譽兩個字,讓楊誌刮目相看,同時也明白了張尊的意思,朝廷其實等於在主動讓交子這種全世界第一次出現的紙幣貶值,而張尊的目的,就是想利用童貫的貪婪,把風險嫁接到西軍的頭上,逼著出事的時候朝廷兜底。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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