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終於在卯時開了城門,商旅農民爭相出入城門,幾天的封城讓大批的物資積壓在城外的村鎮,都打算趁此時送入城來,一時車馬喧逐,官道上人滿為患;隻不過到了城門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進出都要接受金兵的檢查,稍有不慎就會被抓到一邊綁了起來示眾,但是遼陽城在太陽光下,逐漸熱鬧起來。


    城裏的氣氛也有點異樣,大街小巷多了大批官兵,都是手裏拿著一遝畫像,看見麵目相似的就過來瞅瞅,有時候還要一些人脫下帽子。被攔住的人雖是一肚子不情願,心焦如焚,卻沒有人敢口出怨言,隻求官兵早點把自己放了;跑慣江湖的商旅,大部分都把貨停了,免得被人打秋風破財。


    北市的七個市集,今天最興旺的是龍原門內市集,提供各類繕食的五六十家店鋪檔口,今日全部爆滿。楊誌在馬市逛了一圈,看全部是熟人在呼朋引伴,根本沒有人理小客戶,笑笑走出馬市,大老遠就聞到了菜香,信步走來;楊誌走了十幾家店,都看見門口排著長隊,全是等得不耐煩的顧客。


    日上三竿,太陽有點毒,不耐煩都寫在每個人的臉上,有說著難聽話的,有訓斥夥計的,還有和人爭位置的;一隊金兵在人群中轉悠,尋找著畫像上的人,就是看到楊誌也仔細地對照了一遍,確定不是才放楊誌過去。楊誌估計城中到處都是這個樣子,看見一家小酒肆有了空位子,抬腿就走了進去坐下。


    小酒店裏沒有夥計,隻有身材還說得過去的老板娘在招待客人,老板娘三十多歲,大步走過來,正要開口,看見楊誌的臉突然變了顏色,甕聲甕氣地問:“要什麽?”


    楊誌自然瞧得分明,不知道老板娘是飛天熊寇辛崖的仇人還是親人,不敢隨意亂說,免得刺激這個女人招來官兵,老老實實地點了一個醬羊肉和一碗米飯;老板娘反而有些迷惑,盯了楊誌一眼,回頭去了廚房,不多一會,端來了醬羊肉和米飯,往楊誌麵前的桌子上一垛,悻悻地掉頭就走。


    楊誌無奈地搖搖頭,在周圍三桌客人好奇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吃飯,才吃到半碗飯,裏麵的廚子跑出來,看看楊誌,滿臉堆笑地說:“這位客官,能不能移步,到後麵幫我抬一根木頭,我跟老板娘說,給你打了個折。”


    楊誌曉得必定有古怪,但是老板娘和廚師都沒有武功,隻要不是公開鬧事,楊誌不怕;楊誌微笑著站起來,跟著夥計往廚房後麵走,邊走邊問:“老板是不是出去進貨了?”


    廚師搖搖頭,帶著楊誌穿過廚房,來到後麵掛著野味的小院,老板娘一頭衝過來,惡狠狠地問楊誌:“死鬼,你不認識我了?”


    楊誌擺擺手說:“你別急,先告訴我,你是誰,認得的我又是誰?”


    老板娘一愣:“我是管小花啊,你是寇辛崖啊。”


    楊誌心頭一緊,他不知道的是管小花認識的是真正的寇辛崖,還是苦道人裝的那個寇辛崖,一個注定是仇人,一個則可能是苦道人的冤孽。但是不管是哪一個,楊誌都不準備承認,楊誌搖搖頭說:“你認錯了人,我叫鄧乞丐,是到遼陽來買馬的。”


    楊誌的目光、說話的語氣、包括剛才吃飯的動作,與管小花見過的那個寇辛崖截然不同,管小花也不敢認定,隻是思念一起,淚水嘩嘩地在淌;楊誌遞給廚師一兩銀子說:“我先把飯錢給了,抱歉,我實在是幫不上忙,不用找了。”


    廚師接了銀子,給楊誌賠了一個笑臉,楊誌走出廚房的時候就聽身後管小花在說:“他和十年前長得一模一樣。”


    廚師勸慰著說:“老板娘,你恐怕真認錯人了,十年前就這樣,現在應該多老啊,早知道,我就不喊人家進來了。”


    楊誌出來,三下五除二把飯菜吃了,等廚師出來的時候點點頭就走了;十年,應該是苦道人,隻不過自己作為徒弟,從來不在師父麵前侍候,這種事實在說不出口。或許苦道人就是怕管小花跟在身後會出事,才故意躲著,江湖子弟江湖老,有些事真的說不清楚;楊誌此時已經走出市集,來到大街上,擠在出城的人流裏,朝龍原門走去。


    龍原門外通向北方,遼陽大部分的馬匹都是從北麵運來的,隻要能出城,楊誌並不擔心,買上兩匹馬,哪怕是一馬雙騎繞點路,楊誌也能平安地逃回幽州。至於沿途可能遇到金兵,現在是金遼交戰期間,不管從那條路走,都會遇到金兵。忽然一隊金兵迎麵而來,領頭的正是拔離速,楊誌無法掉頭轉身,還是走到前麵的巷子口,才右轉走進小巷,等金兵過去,急步趕到小巷另一端的大街上。


    楊誌在這幾步路中想到了金軍的打算,內鬆外緊,城門看似簡單,但是實際上必定有高手坐鎮,否則拔離速這樣的人何必到街上巡邏;麵對江湖高手,楊誌不敢肯定自己能靠著飛天熊的麵具闖出去,萬一在城門口被認出戴著麵具,逃都沒法逃。楊誌隻能求穩,歎了一會倒黴後,回客棧睡了一個覺,養養精神,還是在黃昏時候到達渤海酒樓,牆上還是沒有數字。


    沒有消息未必是壞事,楊誌回頭路上買了三個胡餅充饑,胡餅與燒餅都是烤出來的,但是胡餅除了麵粉外,還有芝麻、雞蛋、清油、糖、鹽;楊誌在中京吃過胡餅,遼陽的口味也差不多,就是今天的胡餅烤的有點焦。楊誌吃得上火,就在前麵路邊的茶攤上,買了一碗茶,將三個燒餅對付了下去。


    既然出城已經變得困難,楊誌除了等待,就不得不準備後手;自碰上靈貓後,楊誌一直在動腦筋,判斷這張牌是吉是凶。不過際此生死關頭,楊誌還是抱著有當無的心態,連續兩天都去看了渤海酒樓的那堵牆,還是什麽都沒有,高慶裔那天說得沒錯,靈貓等人應該是找到逃命的機會,已經離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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