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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謝堂聽了也不生氣,反而噗嗤笑了起來:“我再是一個女人,那也是王妃,我依靠的是我的男人,隻要王爺一天還站著,我就能站著。四爺,你莫不是盼著王爺不好吧?”


    謝喜義滿腔的話都被這一句頂了回來。


    再怎麽樣,人家都是皇室的人了!


    要真的追究起來,侮辱皇族,那才是真的重罪,哪怕是謝遺江恐怕都不敢做!思及此,他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想要服軟,可偏生又覺得心口氣悶得很,怎麽都做不到低頭。這謝成陰從來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他心中也有數,既然道歉開不了口,還不如就什麽都別說。


    謝喜義想拂袖而去,可礙於孫子的事情,這步子卻怎麽都邁不開。


    他深吸一口氣:“我可沒侮辱王爺的意思,話都是你自己說的。”


    “嗯。”裴謝堂轉眸一笑:“我跟他是夫妻,什麽話都說得,但四爺將我的話曲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胡攪蠻纏!”謝喜義說不過她,也學聰明了,立即轉了話題:“你這般推諉,是不想教你堂兄,對不對?”


    “對!”裴謝堂爽快的承認:“都說了是秘籍,你還要我送你,四爺,做強盜的都沒這種搶法吧?”


    這是將他比作強盜了!


    謝喜義一時氣結。


    他怒目看著裴謝堂,瞧著這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謝遺江這一支的人就是這樣,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從來都不曉得提攜自己人,就好像謝遺江做了這麽大的官兒,卻從來不曉得為謝家本家謀福利,上一次為了點上稅的事情求到謝遺江跟前,他也沒了好處!如今連謝成陰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也是目中無人!


    他隻想著這些,火氣就湧了上來。


    謝喜義連連冷笑,既然這樣,就別怪他不講人情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好,好,我就知道你們謝家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今兒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既然不給我臉,也別怪我不給你這淮安王府臉麵了。”


    他說完,轉頭就領著這一群人出了門。


    裴謝堂淡定的放下茶杯,給黎尚稀打了個眼色就不緊不慢的跟著謝喜義出去,她倒是要看看,這謝喜義到底是有什麽本事,能放出這樣狂妄的話來。眼下是朱信之謀劃的緊要關頭,若是鬧得過分了,她不免要出手,免得讓這等宵小之徒壞了他們的大事!


    一行人很快出了正廳。


    謝喜義在淮安王府大門前頓了頓腳步,三下五除二就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和頭發,接著,哭著就往外衝,一邊衝一邊喊:“來人啊,救命啊,淮安王府要打死人了!淮安王妃要打死人了!救命啊——”


    此時已快到了中午,這大街上來來往往不少人,這淒厲的哭喊聲驚破天空,立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眼見著有人停下腳步看了過來,謝喜義更來勁了,哭得更大聲,叫得也更慘:“謝家養了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啊,大家快來看呀,我謝家是造了什麽孽,竟養出了你這麽一個小畜生!明著搶東西做強盜,背信棄義,你爹都是這麽教你的嗎?”


    謝喜義一頓哭嚎,王府門前很快圍了不少人,都踮著腳尖看著這一切呢。


    裴謝堂的臉沉了下來。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謝喜義:“四爺這是要做什麽?”


    謝喜義隻是哭個不停:“從前跟你爹說好的,待你高中,就將那東西給我,眼下你成了狀元郎,就推諉扯皮,都是一家人,你們還講不講信用了?坑蒙拐騙,你爹是一品尚書令,你還是王妃,你們怎麽就做得出來這種專坑自家人的事情?”


    看來,這事兒還有後手。


    裴謝堂轉了轉眼珠,倒也不急,很快沉下心來道:“四爺可別顧著哭,當著京城百姓的麵兒,你倒是跟成陰說說,我都是怎麽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


    “各位父老鄉親在,你敢做,還怕我敢說?”謝喜義一抹眼淚,梗著脖子就像模像樣的說起來:“當年你還小的時候,你爹想讓你去習武,可那會兒你爹剛剛做官,手裏沒什麽錢,就跟我借了三百兩銀子,說要給你請個師傅,當初我們說好,銀子借是無妨,等你將來中了狀元,就將武功秘籍給我,權當是還債,那銀子我也不要了,就當是長輩的心願。如今你已經是狀元郎,我上門來討,你卻推脫不給。看看,當年白紙黑字寫明的東西,你怎麽可以賴賬?”


    說著,還從懷裏掏出來一張紙,在眾人跟前展開。


    倒也有人真的湊上前去看,看過之後,就神色鄙夷的看向了裴謝堂,顯然是相信了紙上的內容。


    “你爹也說了要給,我這才上門來要,你卻偏偏仗著自己是王妃的身份,死口不認,要將秘籍占為己有,你對得起我嗎?”謝喜義哭著說:“我這一把年紀,腆了這塊老臉不要,你這是不孝順啊!”


    一張嘴,就給裴謝堂冠了個大罪名。


    東陸素來提倡以孝治國,若是誰家兒孫不孝順,不單單丟了麵子還丟了裏子,若是長輩告到官府去,不肖子孫還需得去坐牢。


    這種罪名,一般人是萬萬不會認的!


    裴謝堂聽得笑了起來:“四爺既然跟我爹有過約定,方才怎麽不說?你也知道,秘籍這東西素來都是獨家所有,我高中狀元之後,覬覦我的武功秘籍的人不少,四爺不說,我還以為四爺也學得旁人一樣,想來騙我一個小婦人呢!”


    她頓了頓,又說:“我謝家家風嚴謹,王爺又是謙謙君子,我自然也做不來背信棄義的那一套。既然是有誤會,不如解開,要這事兒是真的,我自然是雙手奉上秘籍。”


    這話格外中聽,謝喜義以為她不得不服軟,心中得意,臉上也好過了些許。旁人本是以為她欺負了謝喜義,見她態度和善又誠懇,說的更是到點。大家信不過她不要緊,但這麽多年朱信之在百姓中的威嚴很重,不信她也得信朱信之。


    當即就有人說:“王妃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對,說不定真是誤會!”


    裴謝堂笑道:“四爺帶了契書來,怎麽剛剛不給我過目?你若是怕出什麽問題,這會兒當著父老鄉親的麵兒,不如給我也瞧瞧?”


    人多呢,謝喜義也不怕她做出撕毀的舉動來,遞上契書:“你自己瞧瞧。”


    裴謝堂便接了過去。


    一目十行看完,那上麵確實是如謝喜義所說,謝遺江用三百兩銀子請了開蒙師傅,約定好將來高中後,將秘籍武功傳給謝喜義這一支。


    隻是……


    裴謝堂摸索著契書,心中就有了底。


    她將契書對折,也沒還給謝喜義,扭頭對黎尚稀說了句話:“你讓人去請京兆尹過來,另外,找個人去宮門外等著,這會兒也快下了朝,若是我爹下了朝,請他老人家過來走一趟。”


    黎尚稀轉身去辦。


    此時人多,他做隨從打扮,謝喜義認不出他來,也沒放在心上,有那契書在手,就算是淮安王爺來了他都不怕的。


    “是個什麽說法,你總得給句話吧?”謝喜義見她扣了契書,便催促起來。


    裴謝堂微微一笑:“四爺方才說,這契書是當年我還小的時候同我爹簽的,對嗎?”


    謝喜義不明所以,點了點頭。裴謝堂就問:“那我就有一點不明白,還請四爺給我解惑一二?我習武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簽的契書,怎的十多年過去,還嶄新如初?別說紙張沒泛黃,就連筆跡都還還不曾模糊,這也是奇事呀。”


    謝喜義的臉猛地一僵,隨後,氣呼呼的瞪了他身後的一個青年。


    這契書是他偽造的,當初吩咐下去,讓做的像一點,難道這群蠢貨就沒做舊?


    方才那契書有不少人都看了,聽了裴謝堂的話,倒都點了點頭:“是啊,確實很新,難道是假的?”


    “我保管得好。這等重要的東西,自然是方才匣子裏儲存的。”謝喜義忙說。


    人群裏有人發出一聲嗤笑:“再是存得好,十幾年也該黃了紙,這是當大家是傻子吧?依我看,這件事還真是蹊蹺,該不是如王妃所說,是專門仗著自己是謝家人上門來坑人的吧?人家不肯給就訛上了,真是做得出!”


    裴謝堂又笑:“新嶄嶄的就不說了。咱們就說契書上的內容,四爺方才說,是我開蒙的時候立的契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第一位開蒙的師父隻教授我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可沒什麽秘籍。及至八歲我拜了師父陳茂離老將軍,才開始學習槍法,有了秘籍一說。嘖嘖,我爹也真是聰明,竟然能算出四年後我會有武功秘籍,提前跟四爺約定好哇!”


    這話一出,人群裏就有不少人偏向於傾向她了。


    有人笑:“連撒謊都不會,這可是熱鬧!”


    “聽說這人是謝家的,都是一家人,這也太……”


    謝喜義臉色一陣青白,他本以為勝券在握,按照原先的預料,這契書拿出來,聲勢就有了,謝成陰哪怕心裏不舒服,也不敢跟自己強,怎的就成了這樣?他一時接不上裴謝堂的話,便露出了怯弱的勢頭來,上前想去搶那契書:“我早知道你不認,罷罷罷,我們認栽,就當那三百兩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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