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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氏再可惡,可樊氏這一點沒說錯。


    樊氏從謝家和離的時候,大哥對樊氏真的不薄,念在兩個女兒的麵子上,給樊氏分到的商鋪都是進賬很不錯的,還有莊園和錢財。樊氏拿到這些錢後,置辦了現在的家底。哪怕她現在迷上了賭博,可人家的房子在那兒擺著呢,至少,還有個歸宿。


    可她呢?


    她要是真的被自家夫君休了,陳家又是什麽都沒的清貧人家,能分什麽給她?


    她待字閨中時,父母對她也算很寵愛,她這人又一向不喜歡好好學點手藝活兒,女紅刺繡、琴棋書畫沒一個學得好。出了陳家的大門,她連個養活自己的辦法都沒有。難道,要她學隔壁老李家的那口子一樣,走家串戶去問人家要不要幫忙洗衣服?那種丟顏麵的事情,讓她去做,那還不如提把刀子直接剁了她痛快一點!


    謝沐元不得不低頭,悶聲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樊氏見她怕了,更是得理不饒人:“怎麽,你現在認慫了?先前你不是厲害著嗎?來啊,繼續打啊,繼續罵啊,誰怕誰啊?”


    “這位大嫂子,你就少說幾句吧?”旁人不明白,見她咄咄逼人,不由出言相勸。


    一開口就成了樊氏的出氣筒:“關你什麽事,這賤人是你什麽人啊,要勞煩你替她開口說話,她自己沒有嘴巴,嘴巴裏沒舌頭,啞了嗎?”


    旁人說一句,她回五六句,旁人哪裏還敢開口?


    謝沐元上前拉她:“好啦,你在這裏跟我吵也好打也好,能解決問題嗎?你把我打死了,把我整出了陳家的門,你得什麽?那筆錢就有人還了?到時候我還不上了,那些人就隻好找你去要,你給的起?”


    樊氏轉念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


    她悶聲不說話,謝沐元低頭看了看彼此,這幅樣子著實難看,她一把拉住樊氏往巷子裏扯:“樊氏,我們別置氣,與其置氣,還不如來說說現在這種情況怎麽辦才好?六萬兩銀子,就是賣了我們也湊不到,難道坐著等死?”


    樊氏被她推攘著回到巷子裏,不滿意的開口:“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謝沐元忙說:“我們怕是遇到黑吃黑了。”


    她腦袋醒光,反應倒也快,剛才被打了一通,思維竟前所未有的靈活了起來:“我現在越想越覺得那兩個男人實在太可疑。你想想看,哪個神仙能有那麽好的手氣,每一把都糊大牌?先前來的那個男人,摸大三元都跟摸自家的一樣。後來來的那個也不是好東西,放給我們的就是清一色這些小牌,他自己摸的就是天和地和這些大牌,沒這樣的道理!”


    她不說還好,一說,樊氏明白了。


    猛地拍了一把大腿,樊氏叫道:“哎呀,我們上當了!”


    可是,字都簽了,發現上當能有什麽辦法?


    樊氏和謝沐元大眼瞪小眼,還是謝沐元膽子大有主意:“走,我們去官府報案,就……就說他們敲詐勒索!”


    “你瘋了?”樊氏急了:“官府沒有不允許賭坊的存在,我們去了,也得不到京兆尹的同情支持,反而會逼急了這些人。”


    “官府是允許賭坊存在,但不允許賭坊放高利貸、敲詐勒索、強行買賣吧?”謝沐元冷哼:“我就不信這些人一點都不怕。”


    樊氏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不靠譜,拉住了她,就是不準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個可以的辦法啊!”謝沐元煩躁極了,跺著腳催促樊氏:“你可快一點,再晚,我家老爺就得回家了。我這幅樣子回去,肯定會被她盤問,要是他真攆我出了陳家大門,我就隻能賴著你。”


    “要不……”樊氏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我們再去別的賭坊碰碰運氣?”


    “你瘋了?”謝沐元嚇破了膽。


    樊氏道:“要想來錢快,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去賭。我們兩個配合在完美一些,不愁湊不到這些錢,說不定還有剩餘的。謝沐元,你聽我說,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以為你離開了我,你就能好得到哪裏去?憑著你陳家那點底兒,我們能在三個月內還清錢?”


    “肯定還不了。”謝沐元自己就否決了。


    一說到錢,她就對樊氏的提議很是心動。


    前前後後,自打她跟樊氏合夥去賭坊之後,她大約賺了有兩三千兩銀子,都在自己的小金庫裏存著呢。不可否認,賭坊的確是來錢最快的地方。


    見她神色有所動搖,樊氏再接再厲:“既然還不了,與其坐以待斃,我們還不如拚一把。”


    “去哪家賭坊?”謝沐元一咬牙,終於同意了樊氏的提議。


    樊氏沉吟道:“這家肯定是不能再去了,從明天開始,我們去白水街那家。”


    “好。趕著還有點時間,我們現在就去。”謝沐元是一點都等不得了。


    樊氏也一樣。


    兩人到樊氏那兒先去換了髒兮兮的破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攜手去白水街暗巷裏的地下賭坊。這裏跟先前那家規矩差不多,兩人混的時間久了,倒是明白得很,熟門熟路摸到賭坊門口,兩人瞬間就變臉了,一路扭打著進了賭坊。


    樊氏嚷嚷:“行啊,你不是能耐得很嗎?有本事還錢啊!”


    “誰欠誰的,你還要不要臉?”謝沐元不甘示弱,打著樊氏進了賭坊,迎上舵手不解的目光,謝沐元很氣憤的解釋:“這女人欠了我的錢,我追著她要,她不肯還。好啊,平日裏就喜歡偷奸耍滑的賴賬,讓她給銀子,她就說沒錢,還說要錢可以,憑本事來拿。我倒是要見識見識,都是一個桌子上見的,你能有多少本事!”


    “你們兩位要吵出去吵!”舵手沒好氣的開口。


    樊氏怒道:“誰要跟這個潑婦吵架,我跟她說了,要錢可以,憑本事來贏!”


    說著,砸了銀票,嚷著讓舵手換成籌碼。謝沐元跟著她換了,兩人互相不讓對方,瞪著眼睛一同入座。


    舵手等人對此指指點點,但見兩人真是來賭錢的,倒也沒再多說什麽。


    樊氏和謝沐元鬆了口氣。


    桌子下,樊氏悄悄的向謝沐元比了個手勢,很是讚賞她出的這個主意。方才謝沐元在樊家就說了,要是兩人總是同進同出,難免讓人懷疑。但要是單獨一起去,肯定是要輸光錢財的,還不如兩人演一出戲,裝作水火不容的樣子進去,別人就不疑心啦。


    這招還真是不錯!


    同桌的另外兩人還當樊氏和謝沐元是真有仇,見兩個女人來跟著打馬吊,不由很是欣喜,覺得今兒能贏不少錢。


    結果,半個時辰下來,這兩人一人輸了一千多兩銀子!


    謝沐元扮那個倒黴鬼,也跟著兩人一樣,輸了一千多。眼見著錢到手了,該收手了,謝沐元在樊氏又一次糊牌之後,氣得推了馬吊:“有鬼,真是有鬼!我今天不跟你打,剩下那三千兩銀子,我明天再來管你要!”


    “行啊,明天還是這一桌,憑本事拿!”樊氏得意。


    謝沐元摔門先走。


    缺了一個位置,又來了一個人要跟樊氏他們一同打。樊氏摸了摸自己的繡袋,臉色猛地一變:“糟糕,這女人,她把我東西拿走了!”


    她急急的呼喚舵手過來,要求舵手給她換了銀子,她要去追樊氏。


    舵手捧了籌碼去換,不多時回來,卻換了一副冷麵孔,他拱了拱手,冷笑道:“這位夫人,你想來我們白水賭坊黑吃黑,怕是找錯了地方。我們這些賭坊都是做的買賣,大家同氣連枝,你在別的地方出老千,還想在這裏依葫蘆畫瓢,做夢!”


    “我的籌碼呢?”眼見著事情敗露,贏的肯定拿不回來了,樊氏著急的喊起來。


    舵手冷笑:“按照賭坊的規矩,已全部沒收。”


    “還我的本錢來!”樊氏見他們不但把贏的拿走,連自己的本金和謝沐元的本金都一並吞了,眼睛都跟著紅了起來:“把我的錢還我!”


    “你是要手,還是要錢?”舵手雙目圓睜:“要手,就別提錢。要錢,可以,把你的手留下,錢我還給你!”


    樊氏終究是個女人,遇到尋常人敢欺辱,可這些地下賭坊的舵手都是亡命之徒,她根本不敢惹,隻得灰溜溜的出了賭坊。


    一離開,謝沐元就圍上來了,待聽說不但贏的紅利沒拿到,連本金都沒有拿回來一個字兒,不由急怒攻心,一口氣上不來,當場就暈了。


    樊氏無奈,隻得送她回陳家去。


    誰料還沒進陳家大門,剛走到陳家附近,便有不少人對謝沐元指指點點,麵上一派看不上的神色,還有人拉住了自家的孩子,仿佛謝沐元是瘟疫能傳染,個個避之不及。


    這是怎麽了?難道事情已經敗露,謝沐元賭錢的事情被周圍的鄰裏知道了?


    樊氏悚然一驚,一抬頭,就瞧見陳家周圍的房子上都貼了不少紙,她隨手扯了一張,隻見上麵寫著謝沐元自願將女兒嫁給曲雁鳴為妾的話。將自己的女兒嫁人做妾,這是多狠的心?樊氏再是惡毒,但在她自己的兩個女兒身上,她是半點都不肯委屈了孩子,才那麽怨恨生氣謝霏霏做東宮太子的夫人。乍然間見謝沐元竟做了這等事,驚得呆了,一撒謊,將謝沐元推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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