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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宮之中,一切如舊,裴謝堂還算得上熟悉,見禮後就落座,等著太子到來。此時已經不早,茶喝了兩三盞,話說了一籮筐,終於瞧見太子妃來了。


    她一進中宮,便先叩拜陳皇後,起身時對諸位王妃笑道:“各位妯娌都在呢,來得比我還早了一些。”


    朱綜霖受封永業王,他的母妃洛氏是鹹陽名門,很是大方得體,被太子妃打趣了,起身笑道:“太子妃是個大忙人,哪裏像我們,平日裏什麽事情都沒有,閑來無事,隻能四處走走,家長裏短的說幾句。將來太子殿下登基,太子妃受封皇後,隻怕還會更忙。這等福氣,我們可羨慕不來。”


    永業王妃開了口,二皇子朱簡數的王妃平陵王妃也連忙說:“太子妃怕是一大早就忙著的吧,快坐下歇歇腳。”


    太子妃笑道:“新人已經入府,晚些太子殿下會帶著她過來。母後,你要見見嗎?”


    謝霏霏入東宮,做的不是側妃,是沒有資格見陳皇後的。隻有陳皇後召喚時,她才能過來參見。若是小門小戶,陳皇後多半不見,可謝霏霏是廷尉謝遺江的女兒,這份麵子,陳皇後得給足了謝家,這也是裴謝堂直奔東宮來等謝霏霏的原因。


    果然,陳皇後笑著點頭:“見一見吧,都是一家人。”


    太子妃早在意料之中,福了福身後,便出去了。


    沒多久,她和太子一同回來,身後跟著身穿豔紅色嫁衣的謝霏霏。太子夫妻二人行了禮後,陳皇後賜座,謝霏霏才能上前來。


    她壓低了嗓子行禮問安:“賤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吉祥!”


    “起吧。”陳皇後認真的打量著她,慈祥和煦的抬了抬手:“累了一天,你也坐吧。”


    婢女搬過來軟凳子放在太子妃的身後,謝霏霏小碎步踱過去坐下了。


    裴謝堂一直盯著她似笑非笑的瞧,這目光很快引起了太子殿下的注意。太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屋子裏的另外兩個王妃,顯然還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他用眼神問太子妃,太子妃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後,太子就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是太子同陳皇後母子敘話的時候,大家都很識趣的不插嘴。


    太子坐了一炷香時間,便起身告辭。


    於是,中宮便隻剩下一群女人了。


    陳皇後訓導了謝霏霏幾句,便問道:“淮安王妃,本宮記得你同新人是姐妹,瞧著你們長得並不像呀。”


    “回皇後娘娘,”裴謝堂淡淡一笑:“我母親是江南商戶戚氏,新人的母親是懷城樊家,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哦,庶出。”陳皇後點了點頭,低聲喃喃。


    話音不高,足夠大家聽見。


    謝霏霏臉色不愉的瞥了一眼裴謝堂,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怕她在東宮過得好?


    裴謝堂也有點不高興。


    陳皇後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打臉謝霏霏的意思,多半還是順帶著表達一下看不起自己的念頭。陳皇後不喜歡朱信之由來已久,多半也是因此不喜歡自己。


    可這人是長輩,謝霏霏是兒媳婦不好開口,她卻少不得要替謝遺江維護一下謝霏霏,於是笑道:“按照道理來說是庶出,不過我們謝家是小門小戶,個個女兒都是我爹的心頭寶。再則,身份高低,跟人的品格高低沒什麽關係,從前的大藏王朝時,陪同藏獻帝東征西戰打下萬裏江上的賢貞皇後,她不也是庶出嗎?”


    陳皇後看了看她,這話題一笑而過。


    又再說了幾句,陳皇後就說累了,讓她們說話,自己則去歇息了。


    幾個王妃並著謝霏霏出了中宮,裴謝堂走在太子妃身側,不經意間擦身時,飛快的將一塊粉色的物件順走,放在了中宮花壇的樹枝裏。


    她動作快,誰都沒反應過來。


    裴謝堂神色自若,一路跟著大家說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難得入宮來,幾個王妃都想各自去看望宮裏的母妃們,大家在禦花園附近告別。


    太子妃對方才裴謝堂的出頭覺得很是新穎,特意走在最後:“五弟妹讀書很多吧?”


    “也沒有很多。”裴謝堂笑道:“略略認得一些字。我這個人好動得很,平日裏不喜歡讀四書五經,看的那些東西,太子妃應該不喜歡。”


    “我瞧著五弟妹說話爽朗,心中很是讚賞,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太子殿下同淮安王爺最是要好,你可要常來我們東宮走動,如今你二姐也入了東宮,你更是不能懶散。下次來時,將你讀的書也帶來給我看看好不好?”太子妃的眼睛很亮:“我聽太子說,你以前習武,想來看的都是兵書吧?我也想瞧瞧,省得將來同太子殿下總沒話說,他就不愛來找我了。”


    裴謝堂應道:“好,改日給你送一些過來。”


    左右,你也看不懂。


    兵書深奧,不是親自上戰場的人,根本不明白書中說的是什麽。


    太子妃很是驚喜的拉住她:“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裴謝堂眼珠轉著:“太子妃要回東宮了嗎?我打算去慶林宮看看我母妃。”


    “那你去吧。”太子妃爽快的放行,她微微彎曲了膝蓋,習慣性的抬手去摸腰帶上的手絹,這一抬手,臉色微微一變:“我的絹帛呢?”


    原來,她放在腰間的絹帛不見了。


    婢女狐疑:“是不是方才落在中宮了?”


    “應該是吧。”裴謝堂湊過去:“方才出來時,好像就沒看見你身上掛著絹帛。要不,回去找找?”


    太子妃點頭:“母後最不喜歡旁人丟三落四,但這塊絹帛又是我最喜歡的,還真不能不去。我們回去找找。”


    她帶著婢女匆匆忙忙的回東宮去了,走時,連謝霏霏都顧不上,顯然是真的很看重那絹帛。


    裴謝堂見二人遠走,終於鬆了口氣。


    太子妃寶貝那絹帛,隻因為那絹帛是當初成婚時太子送她的,每一次入宮她一定會帶著,一來向陳皇後說明夫妻恩愛,二來也是震懾六宮裏不安分的女人們,別想著要打太子的主意,還輪不到這些人來攀爬太子這棵大樹。


    這帕子丟了,她非急死不可。


    她一走,謝霏霏堆起來的淺笑就徹底的垮了下來:“謝成陰,你今天為什麽入宮來,難不成是為了看我的笑話?看到陳皇後刁難我,給我下馬威,你很開心吧?”


    “喂,我剛剛才幫你說話!”裴謝堂瞪她:“分不分得清好歹?”


    “你沒那個好心,你隻是想在陳皇後跟前露臉罷了。”謝霏霏壓根不領情:“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個狐狸精。剛才眼睛一直往太子身上看,你是多耐不住寂寞?這才嫁給淮安王爺,你就忍不住想往外爬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裴謝堂懶得理謝霏霏,她今天進宮來,不過是打著謝霏霏的幌子到禦花園,跟謝霏霏還真沒什麽好說的。


    她徑直走開。


    謝霏霏在她身後喊:“謝成陰,你看我順利進了東宮,是不是著急害怕了?”


    “哈。”裴謝堂冷笑:“別太看得起你自己。”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謝霏霏在原地一臉憤恨怨念,偏偏發作不得,還要裝出一副乖巧懂禮的好模樣來。


    裴謝堂離開謝霏霏,尋著記憶往熟悉的地方走去。


    宣慶帝不喜歡鋪張浪費,但為了彰顯與民同樂的意思,每一年的宮宴都很濃重,文武百官五品以上皆有席位,人多地方大,非正大光明殿及正大光明殿後殿照得殿連起來,才能坐得下。正大光明殿是前殿,照得殿是後殿,穿過照得殿,進入普安殿後,便進入了後宮。禦花園在後宮和前殿之間,從普安殿出來,便是禦花園。


    每一年宮宴,裴謝堂作為女將都有資格入席,她酒量好,但因為回到京城的次數少,席間難免會有很多官員敬酒,招架不住,往往醉的快,醒酒也最頻繁。


    她有個秘密的場所,是每一次宮宴時悄悄用來醒酒的好去處。


    是禦花園錦鯉池假山裏的一個小洞穴。


    踩著禦花園的欄杆進入假山群,踩著水麵上的假山石頭,進入最大的那座假山裏,在這裏,有一個彎彎曲曲的洞穴。


    無意中發現這裏,還是小時候跟朱綜霖玩遊戲誤打誤撞找到的,之後好多年,這裏一直是她的秘密據點。


    宣慶二十一年宮宴,她也來過這裏。


    裴謝堂站在錦鯉池邊,看著水流婉轉的假山,一時間有些愣神。還是想不起來當時發生了什麽,隻模糊的記得,她那天喝醉了,來過這兒。


    四處看看,見無人注意自己,裴謝堂提起裙擺,腳尖一點欄杆,快速的進了錦鯉池的假山,幾步晃進了山洞裏。


    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裴謝堂靠著冰冷的石頭牆壁,將背脊緊緊的貼在石頭上,心頭一陣冷意,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回到熟悉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摸索著石頭往裏麵走走。走到一個拐彎的地方,就站住了。腦袋一片空明,努力回想當時的場景——


    除夕那天晚上,吹著風,很冷,她醉醺醺的出了普安殿,摸索著往這裏走。然後,她走進了山洞裏,就靠在這個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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