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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謝堂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朱信之用力,將她的手指全部搬開,她又換了另一隻手。朱信之抬起頭,看著她,眼波像一汪泉水,清冽又涼。


    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半晌,開口:“你有你的去處,不需跟著我。”


    “我去哪兒?”裴謝堂搔搔頭,表情格外無辜:“王爺,你該不是生氣了吧?”她剛剛走過來才發現地上有斷裂的箭頭,先是一沉,隨後就被一股疑惑填滿,但更多的是好笑:“你看你這個人,說你別扭你還不信。方才我說我保護你,你說不需要,我去幫高行止,你又反過來生氣。”


    朱信之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十指修長,帶著點點猩紅,是為高行止殺人留下的。


    為高行止……


    思及此,胸口更漲,他一把推開裴謝堂,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裴謝堂急忙跟上:“王爺,你倒是說話呀!”


    朱信之隻是不理。


    走出河邊,謝家人早就等在馬車邊,謝遺江滿麵緊張的過來:“王爺,方才聽說那邊有刺客,你沒事吧?”


    “謝大人,告辭。”朱信之拱了拱手,一向重視禮儀的人,這一次分開竟連客套話都不曾說一句。


    朱信之沉著臉走開,謝遺江莫名其妙,反而是謝遺江身側的秋姨娘很是不解的嘀咕:“王爺好生氣,是怎麽了?”


    難道是吵架了?


    謝遺江趕緊看裴謝堂。


    裴謝堂摸摸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生氣了。爹,我去看看。”


    不等謝遺江點頭,她就快步跟著走了。


    淮安王府的馬車方才就過來接人了,朱信之登上車後,孤鶩便跳上了馬車。裴謝堂見朱信之走得頭也不回,心中也隱隱約約來了怒火。一把按住孤鶩的鞭子,她跳上馬車,壓住車轍:“王爺,就算是斬首犯人,死前也要人死個明白吧?”


    “孤鶩,趕她下去!”朱信之的聲音冷冷的傳出來。


    孤鶩抱了抱拳:“三小姐,你自己下去吧,我不方便跟你動手。”


    裴謝堂又是一愣。


    連他,語氣都很冷。


    裴謝堂沉聲:“要說,就把話說清楚。否則,我不讓。”


    “三小姐方才在行刺的現場,你有想過王爺一時片刻嗎?”孤鶩看著她,一時間胸中有些激憤,忍不出冷聲質問。


    剛剛那麽凶險,無數的箭頭都向王爺飛來,可謝成陰作為準淮安王妃,武功那麽好的一個人,卻從頭到尾都護在高行止身邊,連看都沒看一樣王爺。平日裏嘴上說著多喜歡,但到了危險關頭,卻將王爺撇開,護著另一個跟自己不相幹的人。王爺當時的表情……嘖嘖,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錐心,連他這個侍衛看著心裏都生氣!


    裴謝堂慢慢移開腳,一時間,心裏有點異樣。


    還真是為了這事!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說什麽呢?


    高行止籌謀這事兒,以身犯險都是為了能替她洗雪冤屈,如果讓她置高行止是生死於不顧,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於情於理,她都不能這樣做。


    可……想過王爺一時片刻嗎?


    她不想撒謊,還真沒有。


    刺客來時,她隻是嘴上說說要保護他,但知道這人出行身邊一定跟著孤鶩,王府的侍衛也都隱藏在暗處,她是半點都不願意去操這個心。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裴謝堂,那個一心一意將他放在第一位的泰安郡主。那個泰安郡主,早就被他殺了,死在宣角樓上,死的時候,連問他一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都沒勇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端上來毒酒,強作淡定的一口飲下。


    他有什麽資格來要求她繼續守護著他呢?


    論起對她的好,籃子有句話說對了,高行止遠遠強於朱信之!


    裴謝堂跳下馬車,沒再阻攔,任由淮安王府的馬車漸漸遠去,隻留下她一人,獨自站在喧囂落幕後的街頭,滿地蕭索。


    謝家的馬車也走了,此時,就她一人。


    高行止收整了刺客的屍體,隻剩下瘦猴一個人活著,被隱月樓的人帶走。他走過來,見夜風微亮,她神色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不由蹙起眉頭上前:“朱信之走了?”


    “走了。”裴謝堂猛地回身,聳了聳肩,很不在乎的說:“走的時候可生氣了。”


    “他當然要生氣。”高行止揮開折扇:“方才在那擂台前見著我,本就臉色難看,後來你跟我並肩作戰,他一個人站在屋簷下,不知有多傷心。老謝,你這一招真是夠狠,依我看,朱信之如今的傷心不比你當年的少。”


    “今天不是有心的。”裴謝堂淡淡的開口。


    高行止笑:“正因為不是有心,而是直覺的表現,才更令人如鋼刀刮骨。”


    裴謝堂停住腳步。


    她很奇怪的看他:“真有那麽難過?”


    “難過得恨不能剁了我。”高行止笑。


    裴謝堂臉色一變,跺了跺腳:“我快被你害死了!不行,我得去追他。”


    “追他幹嘛?”高行止納悶。


    裴謝堂怒道:“先前已讓他如此生氣,我剛剛又沒堅持要攔著他,他一定更生氣了。眼下我都沒嫁到淮安王府去,他要犯了執拗,一門心思要去陛下跟前解除婚約,我要想再接近他就更難。好不容易搭好了戲台子,現在散夥太可惜!”


    “他都走了好半天了。”高行止看她,拎著她的後衣領:“走吧,我送你一程。”


    “對,先去淮安王府守株待兔!”裴謝堂一拍巴掌,同意了。


    高行止也不哆嗦,從下屬手中拿了快馬,裴謝堂翻身而上,抓著他的後腰,高行止一笑,一夾馬腹快步抄近路往淮安王府去。


    朱信之的心情很不好。


    眼見著她毫不猶豫的拋開自己去守護高行止,心裏已經是窩了一腔的火氣。眼見著她追了上來,那一瞬間,朱信之甚至有點沒骨氣的想,隻要她開口道歉,他可以考慮原諒她。但她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抱歉的話,反而將過錯推給自己。眼見著自己走了,她都沒想要上前來說幾句軟話。


    甚至,都沒努力攔一攔……


    都是眼見著的事情,怎的,就看不出來?


    他端坐在車廂裏,隻覺得車廂很悶,忍不住掀開簾子。


    這絕不是為了看她!


    更不是期待她追上來!


    謝成陰就站在那兒,壓根沒打算追,一顆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


    朱信之放下車簾,語氣更冷:“去皇宮。”


    “現在?”孤鶩吃了一驚。


    朱信之點頭,咬牙:“對!”


    他要入宮,要馬上見到父皇,請求父皇收回賜婚的聖旨,絕不給她第二次機會!


    “對,咱們入宮,到陛下跟前去告謝遺江一狀,他教的什麽女兒,竟然不守婦道,大敵當前不顧自己的夫君!”孤鶩倒也聰明,憤憤不平的開口:“讓陛下重重責罰謝遺江。等謝遺江回府,一定會加倍的教訓她的!”


    加倍教訓?又打她一個半死不活嗎?


    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一縮:“不必告狀,請父皇賜道聖旨即可。”


    “……”孤鶩一時氣結:“王爺,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偏袒她!她根本不配!”


    偏袒?


    朱信之低頭轉著手上的玉扳指,他才沒偏袒,隻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至於配不配什麽的,若沒了關係,也就跟著沒關係了。


    孤鶩等不到他回答,又哼哼了兩聲,終究不敢再多說,隻是駕著馬車到了宮門口。宮門緊閉,侍衛都認得朱信之,見他神色不對,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不敢阻攔的入內通報。


    朱信之等了一炷香時間,宣慶帝那兒沒有消息,倒是太子朱深見從宮門出來,見到他,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信之,這麽晚了,你來見父皇是有事?”


    “是。”朱信之行了個禮,問:“皇兄怎麽也在?”


    “今天是端午,父皇招我來下棋,我便來了。父皇難得休息,今天心情好多喝了幾杯,已經睡下了。信之要是沒什麽要緊事情,明天再來吧。”朱深見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撲麵一股酒氣,顯然,朱深見也喝了不少,甚至走路都有點不穩。


    太子的酒量很好,他都醉了,恐怕宣慶帝已醉的不省人事。


    朱信之蹙起眉頭,沒奈何,隻得拱了拱手,先行告辭。


    他一轉身,太子的笑容就漸漸消失不見,看著他走遠,太子扶了扶衣袖,也跟著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東宮。


    “王爺,回府?”孤鶩見朱信之走出宮門後就茫然的站在大街上,等了半天沒等到吩咐,隻得小聲的請示。


    朱信之嗯了一聲,半晌,才緩緩上了馬車。


    一放下車簾,他就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難道這是天意嗎?


    孤鶩心裏是摸不透他在想什麽,隻得又駕著車回淮安王府。此時已是萬籟俱靜,樹上的蟲恐怕都歇了,隻剩下這一輛車。孤鶩時不時悄悄透過掀開的簾子看他一眼,隻見朱信之盯著窗外的景物眼都不眨的看,更不明白這尊佛怎麽想的了。


    這是想回府,還是不想回府?


    終於,馬車在淮安王府停了下來。


    孤鶩跳下車給朱信之打簾子,一下地,就被地上猛地竄起來的人影嚇了一個趔趄:“三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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