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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成林的狠話,裴謝堂沒放在心上,這人的斤兩她心底很有數,都逃不過她的鬼養閣的眼睛。隻是念著是母親的恩人之子,不同他計較。


    如此過了兩年,裴謝堂忙於西北軍務,對他不曾理會。到了第三年,裴謝堂接連在西北打了大勝仗,之後便奉詔入京休養。緊接著,就出了那件事情,她被扭送天牢,等候審問。在這期間,事情一樁接一樁的來,她便從人人敬仰的泰安郡主,變成了階下囚、死刑犯,變成了人人唾棄的罪大惡極之徒,在宣角樓上處以死刑!


    在獄中,高行止多次前來探望她,便帶來過冉成林作證,告發她貪賄受賄的消息。


    彼時心如死灰,也曾恨過,不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父親。


    父親一生清正廉明,礙著母親的情麵推薦了不少冉家的人做官,但都務必實事求是,隻讓有才的人出任,唯有冉成林是父親唯一的一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沒想到卻換來這般結局。


    恨這個人,完全是恨他辜負了父親!


    此時聽到這個名字,裴謝堂仍舊覺得牙口一陣發酸:“他怎麽了?跟我的冤屈有什麽關係,難道我殺人還有他的功勞?”


    “不是。”高行止梳理著自己的思緒,慢慢的說:“你被牢牢的釘在七宗罪的恥辱柱上,要想一下子洗雪幹淨,是根本不可能的。咱們一樁樁的來。眼下正好有這個契機,能夠洗掉你身上的汙名,以後再為你翻案,才不顯得突兀。”


    他喝了口水,便將事情從頭說起。


    高行止眼下是東陸最富有的商人,每年到了四月,都會有各地的商人進京上供,曆年來,四月都被稱為春供月,高行止就在天子腳下,又是商人裏的佼佼者,最近五年來,幾乎每一年外地商戶入京時,他都會舉行宴請,一大幫平日裏被人踩著的商戶說說話,互相交流一番心得,彌補彼此的不足,倒也是一樁美事和盛事。


    往年,裴謝堂都跟著高行止混過,對這事兒熟悉的很。她如今換了皮囊,高行止宴請商戶時,便沒有再叫她一同去。


    就是這一次的宴請上,高行止從明城一個叫沈勇的富商嘴.巴裏,得知了一個消息。


    冉成林做明城太守這些年來,對明城商戶的壓榨到了空前的地步,但凡商戶,每年都得給太守府送禮,才能保證這一年的生意順利。這份禮,少則五百兩,多則幾千兩,還不論其他無法計算價值的珍寶器物。


    沈勇在明城算是家底不薄,去年送了一千兩銀子,並著幾件器物,換得一年平安。不想去年年底走貨時出了意外,賠了一大筆錢,今年送禮就薄了些,隻送了一千兩銀子,冉成林的臉色當場就不好看,這之後,明裏暗裏給了不少絆子,讓沈勇苦不堪言。沈勇便琢磨著要舍了一些商鋪給高行止,看看能不能換得銀錢。


    當時沈勇喝得多了些,說了這些後睡著再醒來,便不肯認了。


    高行止心知肚明,這些個貪汙的事情,想來冉成林都是壓著的,不讓這些商戶告狀,才能一瞞這麽多年。


    既然拿到了冉成林的把柄,他便想到了同樣是以“貪賄受賄”定罪的裴謝堂,直覺這是一個機會,立即就來找裴謝堂了。


    裴謝堂聽罷冷笑:“冉成林有不少把柄握在我鬼養閣的手裏,從前不跟他計較,是因為那時候他都是小打小鬧的要點好處,如今已經發展成了能逼死人的劣跡,那說不得,我隻好除了他。縱然對不住表姨公,總好過對不住天下人。”


    “你打算怎麽做?”高行止問。


    裴謝堂衝他招了招手:“正好眼下朱信之不在京城,方便我行動。你一會兒安排人……等朱信之回來後,正好能趕得上案發。”


    “你想讓他來主審?”高行止悚然:“會不會太冒險了一些?”


    “不錯,這事兒非讓他來主審不可。老實說,我心裏有很多疑問,借著這一個大好的機會,我正好試探試探朱信之。如果他秉公處理了這件事,你說,這代表了什麽?”裴謝堂笑得意味深長,雙眸閃過狡黠的算計。


    高行止悶聲笑:“你還是覺得,不是他做的。”


    隻笑容略略苦澀,眼底皆是無可奈何。


    裴謝堂道:“你錯了。如果他秉公處理,這就代表著,他不得不跟我捆綁在一條線上。但凡沾著我泰安郡主的邊兒,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如果他有所隱瞞呢?”高行止挑眉。


    裴謝堂更樂:“如果他有所隱瞞,那就更好,我將計就計,不愁拉不下他這個一等一的賢王。隻要他不是那清白的名聲,將來翻案的難度就更低。”


    “總是你說有理。”高行止站起身來,“我等著看。”


    “說到這個,我有一事不明。”裴謝堂叫住他。


    高行止回頭:“還有你想不明白的?”


    “是啊,我是誠心請教的。”裴謝堂妝模作樣的跟著起來,行了個禮,笑道:“還請高大公子不吝賜教。”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無可奉告!”高行止不理,揮了揮手,快步走了。


    裴謝堂頓時就笑了。


    狡猾如高行止,真心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她都沒開口,這人就聰明的算到她想問什麽:但凡是沾著她泰安郡主裴謝堂,個個如今都被冷雨雪藏,沒一個得了好結局,唯有他高行止仍舊自在坦蕩,該幹什麽幹什麽,就連在獄中多方為她走動,如今上上下下都沒人說一句閑話,倒是令人覺得十分好奇,這人到底藏著怎樣的能耐!


    高行止的腳步匆忙,仿佛怕裴謝堂追上來,她卻無意去追。


    總有一天,他會告訴她的!


    她相信!


    這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一樣。京城裏因為朱信之的離開,顯得格外沒樂趣。裴謝堂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最新的消息。


    明城來的富商沈勇殺人了。


    因在明月樓爭風吃醋,沈勇錯手之下,殺了世家洪家的小兒子洪勉,倉促間逃回了明城。回到明城後的沈勇第一時間就送上了不菲的財物,求到了明城太守冉成林的跟前,求冉成林想辦法保他一命,事後還有重彩為謝。冉成林受了財物,卻背信棄義的反悔,將沈勇捆了,打算送到京城來問罪。


    沈勇這才明白,他送出去的財物不但沒能買自己的命,反而讓自己死得更快!


    冉成林這是想將自己的家產據為己有呢。


    不甘心束手就擒的沈勇奮死掙紮,一路跑向了京城,如今就藏在京都!


    裴謝堂看罷之後,微微一笑,將紙就著燭火燒了個幹淨。


    不久,淮安王府亦傳來了好消息,闊別一月之久,朱信之終於回來了,如今已在路上,不出兩日就能抵達京城。


    此番朱信之奉命南下平亂,帥軍過處,叛逆黨軍盡皆歸附。


    他果真如同裴謝堂所料實行分化政策,朱廣義的部將漸漸離心,到了四月五日那天,因其中一個將領外出祭奠家中亡人,惹怒了朱廣義。朱廣義指責其人是想借著祭奠的名義同朱信之私通消息,其他人辯解,朱廣義同部將起了爭執,下令斬首了這位將領,當即寒了其他人的心。有人害怕被殺,趁著朱廣義喝醉,將他五花大綁綁了,送到朱信之的營帳中來,懇求朱信之饒了他們。


    朱信之受了降表,用了幾天安置好事務,並整頓了邊防,阻攔外敵突進後,便帶著朱廣義回京受罰。


    算算日子,這一次離別,兩人已有三十多天沒見麵了。


    得到消息,知道朱信之要回京城,裴謝堂便開始做準備,在得到確切消息的前一天,沈勇便被人護送著去往禦史台。


    狀紙遞了進去,禦史台接了這個案子後,將沈勇留下了。


    等朱信之踏進京城時,這個案子已經演變成了驚天案中案。原因無他,隻因為其中牽扯到了已經死去的泰安郡主!


    沈勇在獄中承認了殺人罪,為求減免罪罰,向禦史台供述了明城太守冉成林貪汙受賄的罪狀,並無意中說出冉成林曾經找明城富商要了五萬兩白銀,送到了西北泰安王府。一開始,禦史台沒把這個當回事,隻當又是一條泰安郡主貪汙受賄的鐵證,隻不過,這一次,送賄賂的人變成了當初的證人冉成林自己。


    但接著,沈勇的一句話,將事情的轉向完全改變了。


    沈勇在獄中說,泰安郡主沒要這筆錢,還狠狠的嗬斥了一番冉成林,這筆錢又原封不動的送回了太守府,當時他正送錢給冉成林,故而見到。


    這事兒就大了!


    誰人不知道,當初將裴謝堂定貪汙受賄罪的最大證據,就是從她家中翻出的白銀五萬兩巨款和無數的古玩器物。既然裴謝堂沒拿,那最後這筆錢怎麽就原封不動的出現在了西北王府裏,還被富商紛紛指認哪些是自己送的?


    一時間,京都沸然。


    朱信之的腳剛剛踏進京城,遙遙就看見城門口站著一個人,正墊著腳尖看著城外。待看見他,清脆的銀鈴笑聲一連串響起,朱信之微微勾起嘴角,笑容還未完全綻開,那人已經飛撲過來:“鳳秋,我可想死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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