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邁進屋子。


    前麵一個人年紀輕輕,外麵罩了一件白衣,但從裸露的領口可以瞥見下麵的錦衣玉服,該是個王爺公子一類,引人注目的是他走路時一拐一拐的樣子,分明是個跛子。


    後麵一個人垂著頭,一雙狹長的眸子左右地轉動著,偷偷打量著在座的幾人,玉風鈴驚訝地覺他頭上有著一綹銀!


    幾人站起身,相互見了禮,又坐下。


    是那個人嗎?想起那天在小廚房聽到的對話,其中有一個人頭上就有一綹銀。


    後來她還拜托子衡師兄幫她打聽,得到的結果卻是仙山上並沒有這般樣貌的人,後來時間長了也沒有什麽動靜,她就把這件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個人,會是那個人嗎?


    來人同他們拉著家常:“我是季同,夏語的皇兄,先前曾在蜀山派門下進修,無奈皇家事多冗雜,不得已退了山門,實在是遺憾遺憾,今日見了各位仙僚,氣度風采如此高雅,季同不禁想起當年在山門中修煉,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如今隻能囚在皇室中,即便有心,亦飛不出這四麵高牆。”


    說著竟落下淚來,拿著袖子擦抹著,傷心之情躍然臉上。


    玉風鈴心裏惴惴的,腦子亂糟糟,也沒聽他都說了些什麽,突然看見季同哭了,端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灑到了裙子上。


    “仙僚真是善解人意,能體會到我的心情,看來我所說也觸動了仙僚的心事,勇武,快,帶了這位神仙妹妹去換件衣裳。”季同正在抹眼淚,眼角瞥見她打濕了衣衫,忙連聲喊著後麵的人。


    帶著一綹銀的男人應了一聲,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嘶...玉風鈴吸了一口涼氣,叫季同的那個男人也太會說話,圓圓滿滿,滴水不漏,不管她想不想去換衣衫,都不得不去了。


    這勇武曾經在蓬萊密謀過一件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絕非好事,她對這個人,內心深處有著本能的忌憚,她不想跟他獨處,萬一他要動什麽心思,即便自己有點小小的修為,也未必是他的對手,而且,方才把無影弓扔在了客房床頭上,此時也找不到借口去取,無影弓在手,她也不至於心裏沒底。


    掃了一眼旁邊耐心聆聽的易風,和遠坐在另一邊淡淡飲茶的子嵐,咬了咬牙。


    緩緩起身:“多謝,請帶我去更衣室!”手臂抬起,打翻了易風手裏的茶盞,茶水濺了他一身。


    易風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表情似笑非笑。


    “真對不住,易風!”玉風鈴這句話倒是一萬個真心:“隻能麻煩你同我一道去更衣室了。”


    “無妨!”易風大手一抹,擦掉身上大部分水,隻剩下一大片印子:“走吧,一起。”


    勇武帶領著易風和玉風鈴一路穿行,來到更衣室,笑著抬手:“請。”


    這個勇武,起名字的人也不知怎麽想的,名字好像很高大威猛的樣子,但本人長的瘦瘦弱弱,還有些駝背,實在看不出哪裏勇武。


    玉風鈴深吸一口氣,飛進去換了一件新的白衣又出來。


    接著易風也進去,很快也換了一件白色衣衫。


    勇武彎了彎腰:“兩位,在下還有要事,恕不能陪,兩位原路返回便可。”


    易風點了點頭:“你去。我們自行回去。”抬起腳便往回走。


    玉風鈴暗鬆一口氣,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為什麽每次她認為事情會往十分糟糕的方向展的時候,事實反而不是呢?是她太多心多慮了麽?


    易風走了兩步,覺她沒跟上來,剛想要拉起她的小手,想到她反感的樣子,眸子暗了暗:“還不走?”


    “就來!”醒過神,趕緊小跑著跟上他的步子。


    回到客房,季同已經走了,子嵐師兄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不過子嵐師兄向來軌跡不定,為人又冷淡,想要去哪,自然是不會同她打招呼的,玉風鈴也不在意,跟易風告別之後自行回了為他們就寢安排的客房。


    果然是她多心了,勇武根本就很正常,沒有任何怪異的表現嘛!還害她潑了易風一身水,易風,我不是有意的,莫怪莫怪啊!


    神遊了半天,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半夜被一陣冷風吹醒,玉風鈴爬起來去關窗,現隔壁子嵐師兄房間的窗戶也開著。


    這人,不嫌冷麽?倆人的窗戶緊挨著,她正打算辛苦一下自己,伸長手臂去幫子嵐關窗,視線一撇間,卻覺他的床鋪上幹幹淨淨,被子豆腐塊似的擺在床頭,包裹也丟在那裏。


    沒回來?玉風鈴一怔,但腦子很沉,也想不了那麽多,許是住在別的地方了吧。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卻有些睡不著了,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有些不踏實。


    究竟是哪裏不對呢?玉風鈴一件件地回想著白天的事情,季同莫名的哭泣,勇武打量她們的眼神,易風的笑容,子嵐師兄的包裹...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裏盤旋著。


    突然,她一個激靈,整個人彈了起來。


    子嵐師兄的包裹!


    子嵐師兄為人俊美,頭也濃密飄然,他是個大潔癖,嫌棄其他人的梳子不夠幹淨,平日裏他都自帶一把玉梳,沒事梳理梳理,早上時候她親眼看見子嵐把玉梳放在包裹裏,就算他夜不歸宿,也會想辦法把包裹帶走才對!


    而現在...


    她經曆的事情很少,不明白會生什麽,但也知這絕非好兆頭,跳下床,顧不得穿外衫,套上鞋就要去找夏語。


    走到門口才想起根本不知道夏語住哪裏,算了,還是先叫易風吧。


    咚咚咚地敲著易風的房門,很快房門就打開了,易風睡眼惺忪地立在門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待看清眼前人焦急的表情,易風迅清醒了,一把把她拉進房內。


    “怎麽了?”


    玉風鈴大眼睛裏透著焦急:“我不知道該找誰,隻能來找你了。”


    “別著急,慢慢說,生了什麽?”易風趕緊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子嵐師兄,子嵐師兄不見了!”


    易風鬆了一口氣,抄著雙手抱在腦後:“我還當什麽事,他一個大活人,丟不了,別著急,想是覺得哪風景好,就留下了。”


    她把自己的顧慮全都告訴了他。


    易風又皺起眉頭:“他有潔癖?他一個大男人竟然有潔癖?”


    這不是重點好麽!!玉風鈴簡直要急死了:“我是說他失蹤了好麽?”


    失蹤?突然想到勇武曾經說過的話,要把某個人劫走,那這個劫走,說的會不會是子嵐呢?


    玉風鈴打了個冷戰。


    她臉色的變化引起他的注意,易風也正色起來:“你可是有什麽想法?”


    她吞了一口口水,把自己想到的事情以及先前蓬萊仙山的事情和盤托出。


    易風皺了眉頭:“現在擔心也沒用了,依我看,子嵐修為雖不算高,但絕不會落入一個凡人手中,若真是這樣,這件事絕對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我們先去找找看。”


    她點點頭,先找找看吧,萬一真是子嵐不小心在哪裏睡著忘了回來呢?


    小風一吹,她一個哆嗦,原來方才出門太過匆忙,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此時真的十分蕭瑟。


    易風眉頭一擰,取下自己掛在床頭的披風,抖摟了兩下披在她身上,俯下身幫她係上領口的帶子。


    倆人的臉貼的很近,淺淺的呼吸拂過對方的麵頰,情景曖昧,玉風鈴趕緊別過頭去。


    他也是一愣,卻不多說,飛快地幫她係好帶子。


    不能施展仙術,禦劍飛行是不行了,幸好易風尚會輕功,攜著她飛簷走壁,一間間的房屋看過去。


    一排排的寢宮,沒有,花園裏,沒有,燈火通明的靈堂,也沒有,偌大的皇宮,竟然完全找不到子嵐的蹤跡。


    問了問守門的衛兵,均說不曾見過有人出去。


    不同於方才的緊張,玉風鈴此時反而放鬆下來了,原本她隻是揣測子嵐不見了,但現在看來,他確確實實不見了。


    白天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隻是方向不對罷了,勇武根本就不是針對她,他從一開始,就是要針對子嵐。


    一無所獲地回到客房,易風才緩緩道:“鈴兒,或許你是對的,確實有人要害子嵐。”不然他們不可能找了這麽久全無蹤跡,一定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帶走了。


    她腦子一亮:“你說的對,那季同是夏語的皇兄,他肯定也知道什麽,我要去問問他。”剛邁出步子,一條胳膊橫在她麵前。


    “不要去,子嵐也是夏語的師兄,倘若季同協助勇武綁了子嵐,又怎麽會跟夏語說?倘若夏語知道了這件事情,會不會也在危險中呢?”


    “那該怎麽辦啊?”玉風鈴要瘋了:“我要找師傅,嗚嗚...”憑他是誰,要是師傅在的話,看誰還敢劫人!!


    “說的不錯,這件事情我們處理不了,該稟明座。”


    “怎麽稟啊?”她揉著痛的腦袋:“飛回去啊?”


    卻見易風手心裏出現一隻玻璃仙鶴,他朝著仙鶴耳語了什麽,透明的仙鶴變得跟真的一樣,拍拍翅膀,飛走了。


    “這是?”


    “報信的仙鶴,為數極少,我也是掌門大弟子才得了一隻。”


    玉風鈴望著遠去的仙鶴,十分不是滋味,這叫什麽事,說了是要護送夏語,夏語沒事,卻丟了一個子嵐,師傅的任務沒完成,真是‘丟人’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七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月青果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月青果果並收藏小七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