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有疑問:“梁小姐,你的意思是中國國企高層都在觀望,不知道投資下去會不會無法趕上大好經濟形勢,以至投資成本無法收回?”


    荷沅微笑道:“不,這是我的合理化推測。東南亞危機目前已經擴散,這場多米諾骨牌不知會延伸惡化到何種地步,但就目前看來,可以預想的結果是,中國肯定也會受到牽累。牽累的結果,我想主要表現在經濟上。中國國企高層信息比我們多,不會不考慮到這一點。可以想見,未來幾個月,在經濟走向明朗之前,這種觀望氣氛還會持續。我已經有向老板請罪的準備了。”


    眾人聽了,除了丹尼爾,個個麵麵相覷,那意思不是說,後麵幾個月也一樣得沒事做了嗎?唐生年尤其說不出口,荷沅已經給他找了個理由,給他找了台階。如果他後麵否認荷沅做不出功績是因為社會環境的話,那也等於在否認他自己這兩個月的努力?


    隻有丹尼爾輕咳一聲,道:“國企高層可能不止是觀望。如果照目前東南亞的形勢發展下去的話,人民幣很可能因為承受不住外部壓力而貶值,這對於類似我們ms辦事處這樣的純粹進口企業是個巨大打擊。這是其一。其二,危機過後,我猜測亞洲一帶經濟形勢將非常嚴峻,而中國因為人民幣兌換政策不開放,受的打擊或許會比較小。但是如此一來,亞洲的賣家將會將目光集中到受損比較小的中國,中國市場在經濟不振的影響下,本來已經需求疲軟,再加競爭對手增多,市場蛋糕將更加細分。可以推測,我們不具優勢的中小企業供貨部分業務將會受到巨大擠壓,業務成本將大增,而產品價格將被壓縮。除非實現生產本土化,但這是另外的議題。”


    荷沅聽了心說,丹尼爾的思路被她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引導了。而唐生年則是瞠目結舌地看著荷沅,難道她看問題已經如此長遠?她也說可能得放棄中小企業的業務。她是怎麽知道的,怎麽聯想過去的?


    荷沅想了一想,道:“人民幣如果能夠堅持住而不貶值,前景一樣不樂觀。老板所說的第二條競爭隻會更激烈,而第一條的危機可以轉換成國家對外匯流出的加強控製。老板說得很有前瞻性,我們公司不具優勢的中小企業設備方麵,可能國產化要求更迫切。不過我們隻能是良好設想。”


    丹尼爾又是輕咳一聲,道:“梁小姐,這個問題我們會後單獨討論。”然後才對大家道:“形勢很嚴峻,但是我們不是全無事情可做,首先,趁我們人手有閑,我們必須加強對老客戶的上門拜訪,及時有效幫助他們解決運行中產生的問題,獲得客戶永久信任與好感。其次,新客戶的拜訪工作繼續進行,以及時準確捕捉行業動向,不致落伍。同時尋找新的業務機會。唐,中小企業的業務開拓暫時告一段落,看情勢發展而定。你未來的工作是協助梁小姐的工作。梁小姐,你原來擬定計劃中的意向企業,希望你盡快給我一個評估報告。”


    後麵的會議,主要還是丹尼爾向肯他們布置詳細的跟進計劃。荷沅聽著心裏默默記住精華,丹尼爾雖然插手不上她這一塊業務,但是他在技術支持部門善後工作的安排上卻是非常細致精到,有側重有放棄,有些布置荷沅得考慮好一會兒才能理解,果然有他獨特的地方。而唐生年則是被丹尼爾與荷沅剛剛對政策的詮釋震昏了,沒法立刻恢複,見丹尼爾對技術支持布置任務,他沒心情去聽,顧著回味他們剛才的國際形勢分析,他越來越悲哀地看到,他與荷沅的距離越來越遠。


    會議結束,丹尼爾留下荷沅繼續談話,“梁小姐,你的建議我看了,很好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打保票,你的報告如果拿去總部,肯定會被當作廢紙處理,因為你的文章格局太過幼稚。你看一下,這是我重新給你列的提綱,你有沒有什麽意見?”


    荷沅不由驚訝地看了丹尼爾一眼,她的種種猜測中,唯獨沒有猜到丹尼爾會得大力支持她,他就沒想到這麽做會得罪朗尼嗎?她認為丹尼爾不會忽視朗尼的情趣。她不由說了聲“謝謝”,接了丹尼爾遞回來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心裏不斷懷疑,難道她沉澱一個月將ms亞洲部分考慮得清清楚楚,難道在丹尼爾身上不管用了嗎?或者,他也想擴大中國區的影響?


    但是所有的想法在她看到丹尼爾重新框定的提綱後暫告停頓。丹尼爾不愧是老手,這份提綱青出於藍,但是經他重新安排,滿篇生輝,看上去反應問題的效果更好。再回頭看她自己列出的提綱,確實可稱幼稚,對丹尼爾不得不服。她看著提綱想了好一陣,才道:“老板,如果重寫,今日不同於我病休時候,可能需要抽調人手幫忙。而且我還有一個建議,估計在重寫這份報告的時候我將無法分身有效管理技術支持部門,而且老板對技術支持部門的管理我無法企及,我希望後麵的日子還是請老板辛苦繼續管理技術支持,我側重配合。”看丹尼爾今天開會對技術支持的安排,想來他一早已經上手,而且他做得更好,荷沅當然隻有主動放棄一條路。


    丹尼爾道:“我支持你重寫,但是你也應該知道,這還是一個初步報告,不必做得非常詳細,你在你原來所寫的基礎上稍微深入便可。目的是向總部建言。但如果總部真有意向的話,我們還得專門成立小組,甚至委托谘詢公司,做一份真正可用於操作的報告。我們暫時不必在初步報告上麵花更多精力,我從辦公室抽調一名翻譯給你,給你組織文字。你自己從業務部門抽調一個人手,替你組織材料,你把精力集中在把關上麵。”


    荷沅心悅誠服地道:“是,我會做好。”尤其是從丹尼爾口中聽到向總部建言的話,她本來拿來報告給丹尼爾看隻是一個過場,如果丹尼爾不當一回事,她自己發給總部。沒想到丹尼爾以實際行動支持,而且行動之中,光是一個提綱便可讓她受益。她很向往總部如果有意向的話,專門組織人手或委托谘詢公司做出來的可行性報告會是怎樣,那一定非常精彩,肯定將是一本最佳實例教材。


    荷沅非常有心想將自己出品的初步建言做得盡量完善,為自己更為中國爭取機會。回來便點了腦子活絡的小宋幫忙采集資料,而丹尼爾抽調的翻譯也很快到位,三個人開了一個小會,荷沅讓小宋他們先熟悉她寫的報告。


    終於忙碌告一段落,荷沅看向手表,已是近下班時分。而唐生年又敲門而入,“梁小姐,可否請你共進晚餐,我有很多問題想向你討教。”


    荷沅笑道:“今天我已經約了一個美女吃飯,如果是中飯時候沒說完的問題,其實老板已經幫我解答了。其他,我也隻有看新聞得知。我前一陣悶家裏很閑,所以新聞看得比較多,也比較有時間考慮。小唐,改日我請你吃飯,屆時我們切磋交流看法。”


    唐生年聽了心中恍惚,荷沅態度親切大方,難道她真的蛻變成為蝴蝶了?而荷沅則是看著唐生年出去後心想,原本一直擔心兩個月不在其位,最後會被唐生年抓住機會,現在看來不會。她被老駱拔升的思維和眼光,已非唐生年所能企及。隻是不知道汪先生什麽時候回來,回來時候會作什麽反彈。想到這兒,荷沅心中有絲得意,原來又有長進了。


    回頭,已見林晶晶徘徊在停車場的樹蔭底下,但荷沅還是稍微落後其他員工一步下班。她背著大包出現在焦急等候的林晶晶眼前的時候,林晶晶已經迎過來:“梁小姐,你聯係到童青巒了沒有?”


    荷沅挽住她上車,“沒有,手機關機,在他的公司留言沒回答,聽他同事講,他們的課題小組正閉關攻克什麽難題。青巒與你說起來過沒有?”


    林晶晶聞言廢然摔在椅背上,“我也隻知道這一些,他這麽跟我說,他的同事也這麽說。可是又不是從事克格勃工作,怎麽會連一個電話都不能打?我不信。一定是他避開我。”


    荷沅聳聳肩,不知為什麽,她對林晶晶有本能的敵意。“我們……找個安靜地方吃飯,本來我約了我先生一起過來,可他有個應酬。如果他在更好,他與青巒都是男孩子,一起長大,可能了解得更多一點。不過我們今天的談話,我會轉達給我先生。希望隻是誤會。”


    林晶晶想了半天,點頭,“我們學校附近有個餐廳……” 荷沅不容置疑地道:“你放心,再晚,我都會送你回校。還是去人少一點的地方吧。”


    荷沅帶林晶晶去的是她和祖海一起遇見朱行長的賓館十三樓餐廳。她已然發覺,雖然她與林晶晶的年齡相差不多,可心理年齡相距甚遠。 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0)正在加載……


    第四四章


    相對於社交界而言,荷沅與林晶晶兩人到達餐廳的時間算是很早,整個餐廳裏麵空空蕩蕩,還無食客。兩人找了一個角落位置,荷沅見林晶晶先一步坐下,猶豫了一下,為說話方便,她坐到林晶晶的右手,正好麵對著大廳。


    才剛坐下,祖海的電話進來,“荷沅,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 荷沅開心地道:“很好,發現自己沉澱一個月後很有進步,而且今天一天工作順利,意氣飛揚。”


    祖海笑道:“不好,一點不好,這下你又不肯回家了。不過隻要你高興,不回就不回吧。看著你休息時候每天心事重重,我都替你累得慌。但是我們的計劃不能推遲,我已經戒酒。”


    荷沅不由飛快地瞄了在一邊神思不屬看著她的林晶晶一眼,佯怒道:“又專門挑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去,偏不。林晶晶在呢。”


    沒想到林晶晶忽然伸手一把搶過荷沅的手機,對著話筒喊:“童青巒,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麽躲我。”


    荷沅駭視著林晶晶,心說還好不是青巒的電話,否則林晶晶還不衝她發瘋?祖海嚇了一跳,小心地問:“你是林晶晶?我是荷沅的先生。你把電話還給荷沅。”


    林晶晶捂著手機轉開身,不給荷沅夠到,“聽梁小姐說,你是青巒的好友,青巒在你身邊嗎?你讓他聽電話好不好?我隻要跟他說一句話就行。就一句話。求你,幫幫我。”


    祖海聞言皺眉,可以想像得到荷沅的處境了,“林小姐,你冷靜,我和青巒雖然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但現在一月兩月不見是很正常的事,各自都有工作在身。再跟你說一遍,青巒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把手機還給我太太。”


    林晶晶低而急促地道:“不,我不能放,我隻有你們了,請你轉告青巒,我很愛他,我非常想他,求他出來見我。”


    電話兩頭的祖海與荷沅都心軟了,也都明白青巒為什麽嚴嚴實實地躲起來不敢見林晶晶。既然決定結束,可是見了林晶晶那可憐樣,誰能不心軟?祖海無語,林晶晶尤自對著電話喃喃自語一般:“青巒,你出來見我,你要我做什麽都行,你知道沒了你我不能活……”


    祖海不忍卒聽,悄悄掛了電話。心說本來還想著是誰一直纏著青巒,害得青巒連現身都不敢,他都已經打定主意等荷沅回家了解一下情況,如果不行,武力解決。可是聽了林晶晶的電話,縱使他見多識廣,還是掩不住地發愣,他自以為當年追求荷沅已經追得很苦,沒想到還有比他更苦的。林晶晶已經瘋魔了,他當年還理智清醒地百變出狡計,而林晶晶隻有一種辦法,隻有傻磨。他很同情林晶晶,因為他知道愛一個人而得不到回應時候的苦。


    祖海想了會兒,還是決定自己給青巒一個電話。但是手機依舊不通,隻有在他工作的地方留言等回複。


    這邊荷沅也看著林晶晶發傻,一直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對愛情如此執著,她一直覺得愛情可以收放自如,不,即使不是收放自如,也可加以控製,尤其是情緒不外露。以前見一個劉太太,今日見一個林晶晶,荷沅開始懷疑,究竟病態的是誰?究竟誰對待愛情的態度才是正確?但荷沅心裏還是堅持,依她對青巒的理解,青巒喜歡的是淡淡的從容,按部就班地潛移默化,而不是林晶晶這般的暴風驟雨、烈日炎陽。


    她看著林晶晶油光光的臉上滑下眼淚,緊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下,一臉都是失望,“你們都不肯聽我說話,我隻是愛青巒,我有錯嗎?我隻會對他好。”


    荷沅接了林晶晶手中的電話,拿來一看,顯示已經斷線,顯然是祖海聽不下去。她看看站一旁的服務員,平靜地問林晶晶:“晶晶,你吃點什麽?我記得你喜歡吃基圍蝦和土豆絲。”


    林晶晶隻是簡單地道:“青巒喜歡吃基圍蝦,又懶得剝殼。他還喜歡吃雪菜鞭筍湯。”


    荷沅隻得對服務員道:“那就白灼基圍蝦,雪菜鞭筍湯,土豆絲,清蒸鰣魚,蒜茸扇貝,鮮榨西瓜汁。”


    服務員離去,荷沅看著林晶晶一時無話,不知說什麽才對。林晶晶則是看著荷沅的手機發呆,因為心思不屬,大熱天趕著到荷沅工作地方,壓根就沒想過儀容,一張臉全是油光,即使在空調環境下呆了那麽久,幾縷頭發還是粘在臉上。而荷沅知道,青巒這人是很講究幹淨清爽的,比她荷沅還講究得多。


    等西瓜汁上桌,荷沅才道:“晶晶,喝點東西,我看你都瘦了很多。” 林晶晶看了一眼荷沅,道:“我要啤酒。喝了酒我才能說話。”


    荷沅忙招手讓服務員送冰貝克啤酒上來。心裏則是越來越覺得林晶晶的一言一行越來越不合青巒。他們或許都是好人,但是他們八字不合。


    林晶晶長長地喝了一口啤酒下去,嘴唇邊還帶著白沫,荷沅看著下意識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而林晶晶已經開口說話:“我很愛很愛青巒,我願意一直仰視他,他是我的偶像。”


    荷沅忍不住插嘴:“男女之間應該平等相處吧,你不覺得你這樣仰視很累,而被仰視的也會覺得累?”


    林晶晶搖頭:“不,仰視青巒對我而言是最快樂的事,而被仰視的怎麽會覺得累?比如幼兒園的孩子們個個都是仰視著他們的老師,你說他們的老師能覺得累嗎?歌星影星還能從中找到快樂呢。”


    荷沅想說青巒不是這樣的人,但又覺得話不投機,不說也罷,今天還是聽林晶晶訴說。“你吃點菜,空肚喝酒不好。吃蝦,吃蝦。”


    林晶晶心不在焉地取了一隻蝦來剝,手法遠沒有那次剝給青巒時候那麽熟練,一邊道:“自第一次看見青巒,我就知道我是他的人,而他是我的人,我的一生將完全與他拴在一起。他是那麽的與眾不同,他的舉手投足,隻能用儒雅兩字來形容。可是他對所有人保持距離,包括對我。對了,你也是,但是你們又有不同,青巒是溫和地與人保持距離,給人以尊重,而你是驕傲地與人保持距離,你不如青巒很多。”


    荷沅在心中嘀咕一句:情人眼裏出西施。


    “青巒酒量很好,那天與我們導師聚餐後他很高興,我陪他拿著啤酒到圖書館邊草坪繼續喝。那天是周末,有大本生在草坪上迎著寒風彈唱,氣氛歡樂。我們都喝多了,青巒這麽儒雅的人竟然也跟著大家唱歌,他活潑起來可真好看,我完全沉醉於他的風采。那天,他的眼睛亮過天上的星星,那天,他喊我小妹妹……他非常疼我。”


    荷沅驚得手中的筷子滑落桌上而不知。何其熟悉的場景,寒夜,圖書館,彈唱,啤酒,還有小妹妹。青巒哪是酒後亂性,根本是將林晶晶誤作他人。那個聖誕夜後,青巒遠赴澳洲,相必那一夜對他而言銘心刻骨,夜深人靜時候,必是常常取出回味。原來是這樣。荷沅心頭發酸,跟著林晶晶垂下眼淚,一桌兩個傷心人各有懷抱。


    “那夜以後,青巒又與我淡淡地保持距離,他說對不起我,我說沒關係,這是我願意。我很想找回那夜的感受,可是他拒絕再去校園,他說不能一錯再錯,可是我不在乎啊。他說他喜歡長發,我養了那麽多天長發,可是我感覺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睛不知看著遠處的什麽人。他說他喜歡看見我沒心沒肺地笑,像個孩子一般。可是我笑不起來,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沒想到他會帶我參加你們結婚周年聚餐,我看得出那個叫宋妍的想跟我搶青巒,可是沒用,青巒是我的,我看著那天她做的無用功,我隻會開心,不,我一點都不生氣。”


    荷沅不想再聽下去,忍不住道:“青巒已經與你明確說明了分手,你……還是請認清現實。”


    林晶晶固執地道:“不,戀人間誤會吵鬧是常有的事,我不認為我們不合適。而且,你以為青巒真正認清我們的關係了嗎?他隻是在逃避。因為他自己心中也沒有明確的答案。所以我不會放手,我會一直等他,等他現身,我要與他說清楚。”


    荷沅欲言又止,悶頭連吃了三隻扇貝。當然是食不甘味。


    林晶晶則是追著道:“梁小姐,你們一定能聯係得到青巒,他避的是我不是你們,你一定要轉達我的話給他,即使他不愛我,也請給我機會,我不要他的回報,我隻要能愛他就行。就是……就是讓我看一眼也好啊。”


    荷沅呆呆地看著林晶晶,還是說不出話。知道青巒的想法了,而且也已明白這兩人是不可能,但是又不忍拒絕林晶晶。她隻有一個勁地勸林晶晶不要光顧說話,多多吃菜。心中想起今天與青巒的通話,他知道晶晶找上她,心中多少是無奈的吧。


    沒想到此時卻有人大喇喇地坐到荷沅的對麵,荷沅抬眼一看,卻是久不見麵的劉某人。而再一抬眼,卻見到朱行長在不遠的一桌上麵,可見劉某人是與朱行長一起來的。祖海還是對了,他們兩家皮肉相連,哪是一件“小事”可以打散。心中發寒,不知道朱行長有沒有將她所說的話原原本本說給劉某人聽。取紙巾擦了把臉,身子靠到椅背上冷冷看著劉某人。這人肯定來者不善。


    劉某人則是若無其事地打量著林晶晶,嘴裏笑嘻嘻地道:“我真是後悔,我怎麽會搶了你家老公的兩塊地皮,要早知道有今天,知道你們家跳樓價出手空置房,我一準不會搶這兩塊地皮,讓你們被兩個在建工程活生生拖死。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成全你老公。怎樣,陪我喝幾杯?”


    荷沅一想,還真是。劉某人現在想起來還真得吐血,設計陷害,卻歪打正著幫了祖海。但她不語,隻是冷冷看著劉某人。而不遠處的朱行長則是偶爾看這邊一眼,似乎很不相幹的樣子。


    劉某人笑道:“我很生氣,你又不陪我解悶,那怎麽辦呢?我隻有再想辦法讓你老公吃一個小虧。等我回頭好好想想。不過看你老公割肉拋空房,還是滿可憐的,小小一個人,賺錢賺得這麽辛苦,連老婆都養不活,還要讓老婆出來拋頭露麵。嘖嘖,今天這是幹什麽?陪一隻豬油芋艿掉眼淚?”劉某人的眼睛輕蔑地看著林晶晶,“女孩子做到這種份上,隻能是第三性了,當然隻有為男人傷心的份。你陪著她流淚有什麽價值?”


    劉某人眼光獨到,一針見血,正好刺到林晶晶的痛處。林晶晶霍然抬頭,狠狠盯著他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劉某人理都不理她,卻笑著對荷沅道:“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女人,跟你玩很刺激。都不知道你那個小丈夫能知道你幾分好處。你真的不陪我喝酒,隻陪這個豬油芋艿喝什麽西瓜汁嗎?”


    荷沅知道劉某人想尋釁鬧事,當然不去理他。而林晶晶見劉某人一臉不屑,而且連與她說話都不屑,心中的積鬱立馬衝上心頭,見劉某人又罵她是豬油芋艿,一氣之下,一杯啤酒朝著劉某人臉上扔去。劉某人雖然嘴上不三不四,但心中一直防備著兩個女人的反撲,見啤酒扔來,連忙避開,可嘴裏還是刻薄道:“叢太太,我很想回扇你同伴一個耳光,但是真怕扇了洗不幹淨一手的油。你跟個豬油芋艿吃飯也不嫌惡心。再見,我不想看了。”


    荷沅一聽就心說壞了,果然見林晶晶雙眼充血,拍案而起,荷沅想拉住她已經來不及,林晶晶衝著劉某人和身撲上,手起爪落,劉某人白皙的臉上拉出四道血痕。荷沅連忙抱住林晶晶往後拖,正好劉某人飛起一腳,踢到荷沅身上,雖然已是強弩之末,但兩人還是被踢得一起滾到椅子上,又隨著椅子摔出去,撞到旁邊的盆栽上。林晶晶一把掙開荷沅,怒道:“別拖我,我今天跟這男人拚命。”說著跳起身來,抓起啤酒瓶往桌上一摔,敲掉瓶底,衝著踢倒兩女後正發傻的劉某人飛奔而去。


    荷沅又是被劉某人一腳,又是背部撞到花盆上,痛得都直不起身,見林晶晶眼露凶光,嚇得痛都忘記了,竟然能站起來踩著椅子跳出去。而林晶晶已經衝著劉某人發難,舉著碎啤酒瓶追著劉某人喊殺,沒人敢上前阻攔,吃飯的食客個個先溜走逃命,朱行長也不例外。荷沅隻認準林晶晶追,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踩著中根鞋竟然能跑得飛快,終於追上林晶晶,一把從背後抱住她。但是林晶晶也一樣力大無窮,直著眼睛想掙脫她的抱持。荷沅兩手都快扣不住的時候,隻得搬出青巒,“你別亂來,你出事了青巒怎麽辦?想想青巒。”


    “青巒”兩個字對於林晶晶而言,既是迷魂藥,又是醒酒藥,她直著眼睛因為青巒而愣住,手中高舉的啤酒瓶終於緩緩垂下。這是已經有酒店保安衝了進來,荷沅繼續抱著林晶晶,但自己也站不穩,一半體重掛在林晶晶身上,對著佩戴酒店工號牌的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厲聲先發製人:“你們酒店是怎麽回事,我們是過來消費的,你們怎麽能縱容男人不三不四上來輕薄?我們消費者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了嗎?我被那男子踢了一腳,腰還撞到花盆上,你們說吧,怎麽處理。”


    朱行長這時才過來,見此大聲道:“叢太太,見好就收。你們各有損傷。”


    荷沅看一眼劉某人破相的臉,又看到他已經被人不露蹤跡地攔住,心說劉某人今天的臉丟大了,想幫他挽回都不可能,這個仇,不用說,劉某人將銘記在心。其實在場認識劉某人的都相信荷沅的話,都覺得這個姓劉的今天是夜路行多終遇鬼。荷沅正想看在朱行長出麵的份上不作追究,可劉某人卻道:“怎麽可以見好就收?大家都看見有人意圖殺人。報警,報警。”


    荷沅扶著林晶晶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反唇相譏:“我隻看到潑男當街撒潑,被人追打。”


    林晶晶補上一句:“再沒有見過比你更惡心的男人,一大把年紀還不知道尊重自身,皮肉都掛在臉上了還想做花花公子,你這種人給梁小姐踩腳底都不配。回家照照鏡子,一臉的酒色過度。”林晶晶打起架來背著頭上,說話起來卻是細聲細氣,雖然誰都聽得出她生氣,可是語氣還是抑揚頓挫,兩者配合,效果非常滑稽。劉某人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要不是朱行長已經攔到他身前,估計他又要衝上來一腳。


    朱行長按住妹夫,對荷沅厲聲道:“叢太太,不需要我說第二遍吧。”


    荷沅不得不按下火氣,一手扶腰堅忍著痛起身,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朱行長,扶林晶晶離去。臨走,林晶晶又用英語大聲罵了一句:“祝你早得愛滋。”不是不想用中文罵,而是罵不出來。頓時,人群中有人噴笑出聲。


    荷沅與林晶晶上了車,荷沅叮囑林晶晶:“最近幾天少出來,還是學校裏窩著吧。這個姓劉的很有身份,要是被他認出你是誰,你完了。”


    林晶晶這時把荷沅當難兄難弟,顧不得自己,先關切地問:“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要不要打電話給你先生?”


    荷沅歎息:“這些都不要緊了,這一次劉某人是再也不會放過我們了。唉,不知道他這次會想什麽辦法整治我們。”


    林晶晶不是笨人,小心地道:“是我闖的禍,我自己去承擔好了。跟你有什麽相幹?”


    荷沅又是歎息:“劉某人若是個講理的,還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千萬不要讓劉某人發現你的身份。你即使自殺成仁,也救不了我們。別說了,陪我去醫院,掛號排隊什麽的還要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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