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先來幾句肯定,再來個但是,你怎麽改不了的職業病,對女兒不用那麽虛偽。”梁母心疼女兒,但又不能責怪女兒不說,隻好拿丈夫撒氣。


    梁父隻能無奈地笑,隻能跳過過場,直接說但是。“囡囡,爸爸舉個例子。如果有人剛生一個孩子,正喜氣洋洋慶祝,你過去跟那家子人說,你孩子以後肯定會得流感,現在應該如何如何避免,你孩子以後肯定會衰老,現在應該如何如何保養,等等。這話雖然良藥苦口,一點沒錯,可這個時間下麵,誰願意聽?沒罵你一句‘掃興’已經是客氣。你跟梁大也是一樣,道理都是說給願意接受的人聽的。你心意正確,可手法急躁。如果你在人家孩子感冒時候再說話,那就成雪中送炭了。”


    梁思申一聽,有理,可怎麽才算是正確的方法?“那我們就得眼睜睜看著梁大做錯事情?”


    “作為家裏人,你如果有那認識有那能力,最好的還是不聲不響替梁大把障礙掃清了。對了,說起來我想起你宋老師,小宋心思縝密,他才是那個不聲不響為囡囡掃清障礙的人啊,囡囡媽,我們什麽時候得上門去謝謝小宋。”


    梁思申一聽,前思後想著,不由心虛,若不是爸爸提醒,差點沒體會到宋老師對她的拳拳關心是如此不易,如此難得。“爸爸,所以mr.宋會成為那麽大工廠的領導,那是與他的做人做事肯定很有關係的,是不是?真好,上帝先保佑mr.宋,可我真沒良心。”


    梁思申看手表已是吉恩他們上班的時間,便電話過去詢問亦師亦友的吉恩,有那麽一家沒有負擔隻有優勢的中國大型企業,其國外融資可行不可行。她還跟吉恩說了一下自己曾經在宋運輝谘詢時候想到的幾點看法,幾條操作思路。吉恩聽了很有興趣,覺得如果這個企業真的能如梁思申所言那麽簡單,那麽,簡單的案例倒是可以成為打入中國的試水場地。他要去傳真號碼,讓梁思申稍等片刻,他立刻考慮需要梁思申具體了解的數據和條規。


    梁父梁母對女兒的報答方式非常讚許,也非常支持,紛紛拿出自己的知識獻計獻策。梁父更是站在政策的高度,想到如東海廠這樣的大中型國企引進外資時候需要對上做到的工作。做父母的,即便是心中早已紅塵滾滾,看透人生不過如此,可對待自己的孩子,總是一廂情願地希望,自己的孩子會是塵世間的一個例外。


    梁思申接到吉恩的提示傳真,回頭自己好生考慮,做出一份方案草稿,一份讓爸爸拿去辦公室傳真給吉恩,一份讓爸爸傳真給宋運輝。但梁父不甘心做一個二傳手,發傳真之前,一定要宋運輝的秘書找到宋運輝,跟宋運輝通一下話。他沒提以前宋運輝對女兒的關照,人家不說,做了也不說,他也不說,做了也不說。這點品格,他可不能落了下風。


    宋運輝與梁父時有通話,不過大多是過年過節通個電話說一聲好。對於梁父格外的關心,宋運輝心懷詫異,不過很是受梁父關心的啟發,對於梁父提出的越過市級銀行,直接找到省行簽訂貸款協議的嚐試建議,他很有興趣一試。宋運輝如今英雄受困於床頭金盡,對來自梁思申的境外融資歡迎,對來自梁父的省行融資,一樣來者不拒,樂於嚐試。


    楊邐拿了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立刻跟著二哥,背上兩人所有行李,踏上東去海邊的火車。一路之上,她一直擔心兩件事,一件事是大哥會不會罵她。大哥兩隻眼睛凶起來的時候,簡直如同兩口通往地獄的深井。另一件事,是大哥會不會祝賀她高中。媽媽已經不在,她現在才覺得,大哥是如此之重要。


    楊邐是忐忑不安地跟在二哥身後出的火車站,難得的老實乖覺。原本說好的是到大哥辦公室找大哥,但忽然聽到二哥喊一聲“大哥”,她忙抬頭看去,果然見大哥微笑著迎上他們,大哥的微笑隨著慢慢接近,而慢慢放大,終於變成大笑。這樣溫暖的笑容,終於讓提了好幾天心的楊邐把一顆心“咚”地放下。大哥做得很自然,好像中間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拎走了她手裏的行李,看著她說老四越來越好看。


    楊邐終於坐上大哥的汽車,看著車外大毒日下揮汗如雨的行人,她心中為大哥充滿自豪,可她真沒臉說出來,她以前錯得太多,現在一下改口,她覺得心裏別扭。楊巡看得出小妹的尷尬,也沒勉強,隻是上了車翻來覆去地看錄取通知書,一個勁兒歡喜地說,“真好,真好,我們家一個比一個出息,越考學校越好。老二,過兩天我們一起開車送老四上學去,上海,不遠。”


    楊速笑道:“老三呢?怎麽不來?”


    “老三在宋廠長廠裏社會實踐,花頭真多,做小工嘛就做小工,輪到大學生頭上就變成社會實踐了。老四,交大啊,連宋廠長聽說了都說好,還說要請客祝賀。我跟宋廠長約約,後天星期六晚上,我請他。”


    楊邐這才期期艾艾地找話說:“隻是考個大學而已,又不是什麽要緊事。大哥別破費了。”


    楊巡笑道:“我跟老三也說了,你們隻要好好讀書,能讀多高就多高,能出國讀就出國去,我供著你們。”


    楊速道:“現在再加我的一份子。大哥,我們去媽媽墓地說了。”


    “很好,很好。”車廂裏一時有些沉默,三兄妹畢竟還是一說到媽媽都是難受。


    終於到了楊巡辦公室,楊速見大哥把所有行李都拎出來的意思,奇道:“大哥,你住的地方與辦公室在一起?”


    楊巡笑道:“老板老板,白天做老板,晚上睡地板,我住辦公室地板。你們暫時也跟我艱苦一下,老四住會議室。”


    楊速和楊邐麵麵相覷,沒想到錢賺那麽大的大哥對他們那麽大方,置下房子家具給他們,可自己卻睡辦公室地板。楊巡見此卻又笑道:“我一個人買個房子住不方便,不像辦公室每天有人打掃。老二既然來了,第一件任務,給我們買套房子吧,以後估計我們一家聚在這兒的機會更多。”


    楊邐更是更是內疚,為自己過去對大哥的態度而慚愧萬分。以前,她真不懂事,如果不是楊速在她考後,在她了解分數滿懷欣喜之後,將情況說明,她到那時候還憋著一股子勁,想要拿著錄取通知書向大哥耀武揚威呢。楊速還說起當年媽媽和大哥一起趁家中經濟情況稍有好轉,逼他回校讀書的事。楊邐現在才知,媽媽是犧牲了大哥的學業,養活他們三兄妹。她當初還那樣對大哥,真是沒良心到極點。


    但楊巡才與宋運輝一說,宋運輝就讓三兄妹收拾收拾,晚上一起吃飯。說是一桌子的老熟人。


    楊巡立馬掏錢讓楊邐買衣服去,那麽聰明的妹妹,他炫耀都來不及,絕不能讓妹妹白襯衫黑褲子將就了。楊連也早早乘廠車回市,與大哥他們匯合,四兄妹整齊體麵地去新造三星級賓館赴宴。尋建祥和妻子抱著孩子也來,七個人圍大圓桌坐下,卻見門口走進一男一女,被服務小姐領來他們桌子。男的在這麽熱天氣裏竟然穿著長袖襯衫,一絲不苟。女的長身玉立,卻是穿得怪裏怪氣,上身鵝黃衫子,下身深紫寬腿窄腳長褲,都是綢緞料子,燈光下熠熠生輝,光怪若離,即便是站著,都似乎全身閃動,萬般妖嬈,更何況是款款走來。


    尋建祥先看見女的,一見就笑了,對妻子道:“原來是梁思申來,難怪。”但隨即看見旁邊的人竟是虞山卿,一張臉頓時陰了下來。虞山卿見到桌上竟有尋建祥,一時也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楊巡則是一看到梁思申,就站了起來,兩眼跟著梁思申光波閃耀。梁思申見此,衝楊巡擺手打個招呼,便走到尋建祥麵前,輕笑道:“大尋,機會來了。以前你帶著我欺負虞先生,今天我們人多勢眾,還加上個小尋寶寶,看虞先生哪兒跑。”


    虞山卿忙借機笑道:“原來以前你們是有意找上門去欺負我,我還真敗在你倆手下。大尋,以前對不起你,金州的環境讓人變質。現在我們都已經出來,聽說你做得很好,恭喜你,真替你高興。你家寶寶真可愛。”虞山卿說著,忙掏出包裏一隻原來準備送給宋引的小熊,交給小尋寶寶,又送出一瓶香水給尋建祥太太,非常客氣熱絡。


    尋建祥一時也難以發火,伸手不打笑麵人,握了握虞山卿的手,便把他介紹給楊巡去對付。虞山卿對付楊巡,則是職業了許多,他一向風度翩翩,進退有據。梁思申見尋虞會麵安然度過,這才放心,剛才宋運輝已經在電話裏交待於她,如果他還沒到,要她幫忙調劑尋虞關係,她總算是不辱使命。她與上回已經見過麵的大尋妻子說了幾句,送上禮物,這才坐那兒衝對麵的楊巡微笑。


    楊巡連忙把弟妹們都介紹給梁思申,語氣裏滿是難得的不自然,和滿滿的驕傲。梁思申一聽說楊邐剛考上交大,而且還是理工科,不由“咦”了一聲,道:“真了不起。”不由心想,難怪說老子英雄兒好漢,看來基因還是要緊的,楊家一門聰明,楊巡那腦子就不知道有多活。


    虞山卿卻又特意伸出手去與楊邐握手,笑道:“小校友,很難得遇到。現在高考越來越激烈,女孩子考上理工科更難得。祝賀祝賀。”又不由回頭問身邊的梁思申,“你在哪個大學上本科和mba?”


    梁思申報了兩個名字出來,虞山卿一聽就笑道:“有人生來就是混頂級的,是讓人在她麵前自慚形穢的。”


    宋運輝帶著程開顏和宋引一起匆匆趕來,聽得桌上歡聲笑語,這才放心,將程開顏介紹給虞山卿和梁思申。梁思申這是第一次見到程開顏,一見程開顏肥白臉上有點糊開的藍紫色的紋眉,立刻想到明永樂青花瓷的特征,想到進口蘇麻裏青的顏色,不由暗笑。宋運輝看出梁思申眼睛裏的變化,有些惱火,因道:“梁思申你這是穿的什麽衣服,明天去廠裏可不許這麽亂穿。”


    虞山卿與程開顏是老相識,寒暄時候見程開顏一個勁警惕地看梁思申,心下了然,笑著打圓場道:“他們混華爾街那一行的女性,平時上班穿得比男人還男人,連酒會都穿工裝。梁小姐又是東方人,又是年輕小姐,自然是穿得更加刻板。物極必反,出門當然是怎麽風情怎麽穿了。這一年幾十萬美元的年薪不好掙啊。”


    梁思申做個鬼臉,才不當回事,卻蹲下去與眼睛亮晶晶看著她的宋引說話,“你是貓貓?”


    “是的,香香阿姨。我還叫宋引。”


    “唔,香香阿姨,好聽。阿姨讓貓貓也變香香貓貓,這串珠子香嗎?貓貓戴上。”


    宋引聞著喜歡,高興地道:“貓貓是香靈貓。”


    梁思申笑死,抱起宋引坐在她身邊,程開顏立刻貼著貓貓坐下,非常警覺。那邊宋運輝送一隻皮包給楊邐,恭賀她考進那麽好大學。楊邐生嫩,看著那麽大的廠長不知道怎麽稱呼,就說“謝謝宋叔叔”,聽得一桌子人哄笑,宋運輝也笑。梁思申笑道:“哎唷,我宋老師宋老師地喊了十多年,可終於有人自甘墮落跟我同輩分了。”


    眾人再次大笑,虞山卿更是道:“那也得你心甘情願,否則你這張嘴饒得過誰。”


    “沒辦法,小學還傻著的時候看到大學生輔導員多崇敬啊,後來想改口都不成,隻好陽奉陰違勉勉強強地喊mr.宋,再不肯喊宋老師了。”


    眾人又笑,楊巡再想不到梁思申是個這麽活潑的人,坐在對麵看得眉開眼笑,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司馬昭之心。唯有程開顏認真地道:“可畢竟還是老師,不一樣的。”程開顏心說,怎麽能不認老師呢,危險啊。


    梁思申微笑,一臉誠懇地道:“是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程師母教導得是。”


    虞山卿強忍住笑,扭過臉去不對著宋家夫婦,免得宋運輝尷尬。宋運輝真是無語,可今天楊巡的伶牙俐齒指望不上,楊巡正對著梁思申發花癡。好歹尋建祥見此道:“呀,我們幹坐著大笑幹什麽?點菜,點菜,大家都說一樣自己最喜歡吃的菜,小宋說他公款請客。”


    服務員小姐正好站在梁思申身邊,梁思申洋人脾氣,也不知道謙讓,轉頭道:“我要吃油爆蝦,要吃煎帶魚。呀,我數學不好,兩樣了。貓貓呢?”


    “貓貓吃蔥油餅。”


    楊巡忙道:“上回的鱔背你也喜歡,我就要蔥爆鱔背吧。”


    楊家其他三位個個心中一聲哀歎:大哥啊,一向英明的大哥啊,也不能這樣沒策略啊。


    宋運輝看看楊巡,再看看梁思申,兩下一對比,一笑。虞山卿更是一點不客氣地拿著垂憐的目光看楊巡,好在楊巡今天不計較。唯有尋建祥一點不客氣地衝楊巡笑上了,笑得楊巡終於訕訕的閉嘴。


    宋運輝本性嚴肅,遇到梁思申在場,卻是沒辦法嚴肅,隻得岔開話題,道:“你們兩個住一個賓館倒是方便,明天楊連也到賓館匯合吧,廠裏派車來接。呃,你們兄妹該不會都跟著楊巡住辦公室吧。”


    “前陣子忙得沒心思,明天開始讓老二買房子,還好辦公室大,房間多,大家臨時擠擠沒問題。”


    梁思申心說楊巡這人可真是實幹,不像梁大,實力不知有沒楊巡強,車子已經換了幾遭。“你官司的事真沒問題了?有沒有趕緊想辦法把紅帽子摘了?”


    楊巡道:“宋廠長幫忙,真沒事了。不過紅帽子還得戴著,沒辦法,個體不允許注冊這麽大規模的公司。”


    梁思申關切地道:“合資的行不行?我可以提供身份給你,聽說外資獲得的政策優惠很多。”


    楊巡眼睛一亮,道:“我去問問。”


    宋運輝一笑:“早已經替你考慮過,不行,外資暫時不能進入商業領域。”


    梁思申笑道:“好,小楊可以心理平衡了,外資和你個體一樣受歧視呢。楊邐妹妹,介意不介意離開哥哥們幾天,陪我在賓館住幾天好不好?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有些害怕,你千萬幫我個忙。”


    楊巡和宋運輝都是心說,梁思申這人獨自美國都敢闖,還有什麽害怕的?借口。大約是看著楊邐一個女孩子家住辦公室不方便,不顯山不露水地幫一個忙。楊巡也沒推辭,大方地道:“謝謝,正好讓楊邐學學你。等下飯後我送楊邐過來。”


    梁思申答應,斜睨了程開顏一眼,正好被虞山卿看到,虞山卿心說,這女孩子可真會做人,這麽一下就消了程開顏的擔憂,否則,知道她一個人住賓館一個房間,程開顏的擔心還不百上加斤?宋運輝也體會到了梁思申的苦心,不由心下歎息,無奈地看了一眼程開顏。


    很快,虞山卿便抓住宋運輝談起設備的問題。他如今見多識廣,與身在學術界的宋運輝老同學方原又是不同見地。梁思申聽著,有聽沒懂,見尋建祥妻子抱孩子出去小便,主動請纓幫忙,領著她們找洗手間。走到餐廳門口,遇到一行人進門,一個個衝著奇裝異服的梁思申看。楊邐看著真是羨慕,立刻覺得自己新買的裙褲沒勁了,輕聲跟大哥說,她要學梁思申,讀書又好,人又能打扮。楊巡實事求是地說,這輩子估計難學,尤其難學的是梁思申良好出身帶來的氣質上的舉重若輕。楊邐初生牛犢,不信這邪,非要這幾天學個究竟。


    但楊巡看到那個剛進門的蕭然,鬱悶,看到蕭然一步三回頭地看梁思申,更是鬱悶。但想到梁思申肯定看不上蕭然,才心下如出氣般舒服。等到梁思申回來,他就指給梁思申看,那個人就是前一陣子搞得他無比頹喪的公子。宋運輝也是久聞大名,扭頭看去,卻見一個有頭有臉的人。梁思申不由感慨:“看不出,人麵獸心。”楊巡聽著大感欣慰。


    宋運輝卻是看看梁思申,警告道:“梁思申,本地隻有這麽一家好賓館,與這人得低頭不見抬頭見,千萬別招惹。”


    梁思申笑嘻嘻道:“mr.宋真有長輩樣。”


    宋運輝哭笑不得,虞山卿笑道:“誰敢欺負梁小姐?這人十年前就能欺負我,不讓她欺負已經上上大吉。”


    尋建祥一聽,歡聲大笑,小聲告訴妻子是怎麽回事。尋妻更是喜歡梁思申。但尋妻以女人的直覺,明顯感覺岀宋運輝對梁思申的關切。她看看黑瘦精幹的廠長,再看看美麗風情,卻不是花瓶的梁思申,心說難怪今晚程開顏坐立不安。


    虞山卿又與宋運輝說起正事,梁思申無聊,拉起宋引的小手道:“貓貓,跟阿姨一起去找冰淇淋好不好?楊邐妹妹一起去不去?”宋引立刻踴躍響應。


    楊巡聞言立刻道:“一樓西餐廳有,大堂吧也有。可以要他們拿上來。”


    虞山卿實在忍不住,抽空給楊巡一句:“你真煞風景。”


    宋運輝笑道:“你一向最能揣摩女孩子心思,一點沒改。當年全廠女孩圍著你轉。”


    梁思申臨別贈言,“還是我們程師母慧眼獨具,不上虞先生的當。”她帶著楊邐和宋引,下去大堂吧吃冰,宋引喜歡這個軟軟香香的阿姨,一定要跟梁思申坐一起。楊邐還是第一次到這麽高檔的環境,左右亂看,梁思申便要楊邐拿出身份證來,到總台補登記一下,要來早餐券。楊邐一定要跟著,看個究竟,心裏非常羨慕。


    再回餐桌,給大尋女兒帶去冰淇淋,楊巡早已望眼欲穿。


    飯後,大家各自回去,虞山卿與梁思申在大堂喝茶。兩人就東海廠目前的地位,與可能達到的境界交換看法,梁思申需要虞山卿的專業意見,虞山卿則是想慫恿梁思申將東海廠做成一個項目,兩人一拍即合,又是套路一致,更因虞山卿英語好,術語懂,不用梁思申費勁憋岀中文,於是兩人談得非常有效果。這一談,基本補充了梁思申明天要與宋運輝對話的思路。甚至有些隻需要再跟宋運輝求證一下,而不需費勁查問。談話時候,兩人都是順手做下記錄。


    那個蕭然包著飯店一個房間,飯後下來消遣,看到梁思申是那樣一個人,便不願惹她,知道是個華僑是個過路神仙。一會兒楊巡送楊邐過來,蕭然就抽身走了。對於楊巡身邊的楊邐,他還看不上眼。


    楊邐跟梁思申上去,徹底為梁思申的隨身用品傾倒。小姑娘還是第一次知道,女人可以如此寶貝自己。


    梁思申一早收拾停當,走到大堂等候東海廠的車子來接。宋運輝昨晚說的是七點半,她提前了十分鍾下來,以便悠閑地把掛了塊碩大塑料門牌的鑰匙寄存到總台。沒想到,樓下除了東海廠的司機,其他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幾個。虞山卿也早已衣履筆挺拎著個大包等在樓下,楊巡正與他說話,而楊連則是隻有旁聽的份兒。這些人看到穿著中歸中矩白襯衫藏青西褲的梁思申,都是一愣,隨即會意而笑,都想起虞山卿昨晚的解釋了。


    梁思申打個招呼,去總台辦理手續,卻不料長長總台麵前人山人海,都是要求入住的。總台的小姐一邊客氣解釋暫時沒房,一邊熟練收起梁思申的鑰匙牌。梁思申忍不住問總台小姐:“昨晚全住滿了?”


    小姐忙得披頭散發卻眉開眼笑地說:“是啊,除了四間豪華套房,全都住滿了。這幾位客人得等今天退房的房間做出來後才能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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