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師必是當世道法最為高深,我們幾個徒弟裏,你又要說大師兄不欲比我勉強高那麽一丁點兒,我還承認。我山頭上的那個不癡老瘋子,也就和我旗鼓相當而已,再怎麽算也輪不到他不貪。”不嗔施展五行火術,大有炫耀之意,將師門數人逐一點評。


    之前不貪老道在麵前豎起一道冰牆,而不嗔的道術則是以五行火術為主,兩人當真是冰火不容。


    方尊起身,看著不嗔,道:“你這人膽小如鼠,遠遠比不得不貪道長。他聽我等來意之後,俠肝義膽,慈悲心腸,放我上山,還特意囑咐我見了家師,帶他問好。”


    不嗔道人聽方尊對不貪道長讚賞有加,心裏越發不平衡,質問方尊:“他怎地宅心仁厚?又是如何俠肝義膽?這虛無山之上,若論修行,家師和無欲師兄自然遠在我之上,但若豪氣,怕是無人能及我,更不用說他不貪老東西。”


    不嗔果然狂妄,論起豪氣,竟然連他師傅都不放在眼裏。不過方尊聽他越發激動,越是高興。


    當下將沈千心和自己如何如何被人追殺,如何如何忍辱負重,如何如何尋得此處大致說了一遍。隻是方尊將不貪道長處的經過添油加醋曲解了一番,並未提及詩詞派的秘籍《豪放詩詞》,更未提及沈千心暗算自己,將鐵蒺藜打入自己脊背的事。


    不嗔聽罷,雙拳緊握,摩拳擦掌,怒吼道:“好個卑鄙小人,竟然用毒物害你們。那不貪老頭也是,自己裝好人,卻將難題推給了我。”


    方尊裝作不解,問:“我上虛無山之前,也曾聽聞說不嗔道長俠肝義膽,是江湖中人人仰慕的大英雄,急人之所急,乃是大善人。如今那不貪道長已經放我們上來了,不知道長您所說難題是什麽……”


    不嗔欲言又止,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來,最後才吞吞吐吐道:“不貪那個老東西,一定是得了你們的好處。把你等放了上來,給我添亂。我要是放你們過去,師傅和大師兄那裏我不好交代。我若是不放你們過去,他卻留下美名,讓你們反而覺得我沒氣量。”


    沈千心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看著不嗔道長。不嗔臉上陰晴不定,心裏的思量已經反複了好幾次。


    沈千心恐怕拖得久了夜長夢多,當即說道:“江湖傳聞,這五毒教鐵蒺藜上的毒,隻有虛無山虛無道長能解,也不知真假。如果不嗔道長多有不便,嘿嘿,這個……我們隻好聽天由命,不打擾諸位清修了。”


    不嗔聞聽此言,一拍大腿道:“我虛無山當然能解你的毒,這有何難,難道我不嗔心虛不成?我這就放你們上去,不過能不能過得了大師兄和老二那一關,全憑你們造化。”


    方尊見不嗔答應,連忙道:“不嗔道長果然是大英雄,大豪傑,如此爽快,我們生平也未見得幾人。”


    不嗔被這兩句馬屁拍的舒服,臉色緩和了不少,揮了下衣袖,道童周圍的火牆瞬間就消失了,隻是道童被火焰燒的眉發焦糊,非常尷尬。道童知道不嗔饒了自己,起身謝過,看了一眼方尊和沈千心,溜了。


    “你二人這便上去,但家師如果……如果願意救你們,你們一定要記得我的恩情。”不嗔最後也不忘吩咐他們,但臉上依然是麵露喜色,顯然從剛才的馬屁中還在沾沾自喜。


    方尊和沈千心對不嗔又是一番恭維,不嗔眉開眼笑,竟然還特別叮囑說:“大師兄有家師的風範,宅心仁厚,多半不會為難你們。不過你們再上去這個老二不癡,那可是古怪的緊,你們自求多福吧。”


    二人謝過不嗔,繼續向虛無山前行。


    行到此處,周圍風景、陳設已經有了仙家風範,周圍既無農田也無農舍,虛無山的農戶皆住在不貪道長所在的道觀以下。農戶常年種植農桑,與虛無山金銀交換。


    之前的散金廳還有幾分人間煙火,過了平風廳,再往上走,已經很難見到人跡,偶爾見到路上有人都是道童打扮,想必都是這虛無山上虛無道長的徒子徒孫,似乎都有一些仙風道骨。


    二人行至一處涼亭,隻見一個少年做道士打扮,盤腿騰空,頭上冒著青氣,雙目緊閉好似入定。


    方尊奔了一個多時辰,也是累了,正好在涼亭歇腳。


    見少年憑空盤腿坐在空中,好似坐在板凳上一樣,十分穩當而不掉下來,方尊十分好奇,便要湊近仔細觀看一番,卻被沈千心阻攔。方尊不明就裏,正要發問,卻見沈千心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二人身中劇毒,本不應該疾馳狂奔,但除了咬緊牙關拚命上了這虛無山次峰求見虛無道長之外,別無他法。這一陣二人走的急了,毒性又在全身蔓延了一些,方尊頓時覺得後背劇痛難忍,整個脊柱都有些發麻。


    想到如今如此狼狽,都是沈千心所賜,不由十分氣惱。沈千心卻渾然不知,他也是毒素發作,且他中毒更深,若不是胭脂給他吃了化解毒素發作的藥丸,隻怕此時沈千心早已斃命。


    二人在涼亭休整片刻,一邊恢複體力,一邊觀察打坐的少年。過了一盞茶的光景,少年雙目緩緩睜開,收了功法,徑直走過來問:“二位可是遊客?”


    方尊不知如何回答,一直看著沈千心。沈千心也摸不清對方來路,抱拳作揖,反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少年抱拳回禮道:“我是不欲道長座下弟子,肖錦書。”


    沈千心聽罷,神色一怔,眉目間又多了幾分尊敬,說:“久聞肖少俠年輕才俊,是虛無山第三代弟子中的翹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肖錦書淡定自如,莞爾一笑,說:“這位朋友過獎了,我見你二人麵有青氣,神色不安,似有……似有毒性在身?”


    此言一出,沈千心大驚,這虛無山本是玄宗一脈,並以丹藥岐黃之術見長,肖錦書一眼便看出二人身中劇毒,不愧為名門高徒。


    沈千心見肖錦書一語中的,當下對虛無山此行抱了更多的希望。方尊也是精神大振,一路跟著沈千心過來,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本來就是了無牽掛的小痞子,生死本來就看的淡,不料此刻徒孫對二人症狀就了如指掌,想必那虛無道長一定是藥到病除。


    方尊見肖錦書眉清目秀,當真是人中龍鳳,不由暗暗稱其,問道:“肖兄對我們身上的劇毒,可有解法?”


    肖錦書伸出雙手,同時給方尊和沈千心搭脈。肖錦書左右手相繼用力,恩雅方尊和沈千心的脈搏,時而眉頭緊蹙,時而低頭沉思,過了半響才開口問道:“二位可知自己身中的是什麽毒嗎?”


    方尊正要開口,沈千心搶先一步說:“我等不知,還請肖兄示下。”


    肖錦書看到沈千心製止了方尊,心裏明白這是沈千心在考量自己,當下一笑,便道:“二位毒素從血液傳入體內,在下修行尚淺,有辱師門,粗略號脈,再看二位氣色,隻知二位主動時間不同,從毒性來看,像是院子旁宗分支五毒教。”


    沈千心聽到此處,心裏暗暗稱奇,他本為人謹慎,即便被肖錦書看透是中了五毒教的劇毒,也不願多透露一些來龍去脈。


    肖錦書又衝沈千心說:“閣下所中劇毒,遠比這位兄弟要早一些。”肖錦書號脈能號出中毒時間長短,依然非比尋常。但肖錦書又衝方尊說:“不過閣下身體遠不及這位年長的朋友壯士,而且年長的朋友好似服用過抑製毒性的一些藥丸,固雖然中毒較早,但毒性蔓延卻比你要輕一些。”


    沈千心徹底被折服,虛無山本是玄宗的勢力,虛無道長也是近四五十年才脫離了原來的門派,自創了虛無山,沒想到第三代徒孫的修行竟然如此高深。沈千心本以為委身青樓女子的解毒聖手胭脂能解毒,不料胭脂也是束手無策。


    胭脂雖未將沈千心治愈,但確給他服用過抑製毒性的藥丸,並且告知他虛無山虛無道長可解此毒,不僅如此還有把握讓虛無道長出手相救,當時沈千心臨別之時,胭脂曾經囑咐,隻要依她之言行事,保證能虛無道長會出手相救。


    肖錦書繼續說:“隻可惜在下修行尚淺,對此劇毒無法解除,現下時辰不早了,想必二位是來我虛無山求師祖解毒的,那便快請上路吧。”


    方尊之前本就抱著必死之心,但眼前被虛無道長的徒孫露了一手,徹底對虛無道長肅然起敬,當下問道:“聽說見到虛無道長之前,還有兩位仙道守著山門,不知這上麵的不癡道長,可曾好……好……好相處!”


    肖錦書甚為虛無山第三代大弟子,自然知道虛無山的規矩,對方尊二人一路上來的過程也猜的八九不離十,現在方尊又問不癡師叔和自己的師傅不欲,當下不便開口妄議長輩,隻是故作偶而言他,指著不遠處的一處道觀說:“那便是開智廳,不癡師叔今日就在觀中,不過……不過二位運氣不好,師叔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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