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為的男人總是喜歡擁美人,品美酒。殷晟明白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喜歡,因為換了自己也難免無法自拔。好在他不曾擁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也不知道到底這種感覺有多好,也就不會嫉妒了。可是在外麵等了兩個時辰之後,他唇焦口燥,實在不願意再看著別人喝酒,自己幹著急了。


    殷晟走了進去,把刀橫放在桌子上,用十分輕鬆的語氣道:“老板,上酒。”


    從矮小的櫃台後麵,突然站起來尖嘴猴腮,頭發稀疏的老掌櫃。這老掌櫃看起來不僅不凡,而且麵目可憎。


    通常人看到殷晟這種大漢都會有幾分敬畏,可是這老板沒有,反而看起來有幾分戲謔。


    老板冷笑道:“喝酒是要付錢的,你有錢嗎?”


    殷晟把身上最後的錢掏出來放在桌上道:“夠不夠一頓豪飲?”


    老板搖頭道:“不夠,遠遠不夠。”


    殷晟道:“哦,你家的酒價為何如此昂貴?”


    老板道:“好酒有好酒的價格,劣酒有劣酒的價格,如果好酒和劣酒等價,那不配喝好酒的人豈不是也要喝好酒了嘛!”


    殷晟道:“哦,那你說我是喝好酒的人還是喝劣酒的人?”


    殷晟的問話聽起來似乎是自取其辱,但是他問了,就說明他真的有疑惑。


    老板笑道:“這我不知道,但是您買不起好酒。”


    殷晟道:“不錯,我的確是買不起好酒,可是買不起未必配不上。”說完,拔出刀來,貼著桌子一按,拿把刀立刻就沉了進去。如果是拉動一把鋒利的寶刀,這件事並不為難,但是殷晟的刀隻是向下沉,一點也沒有拉動。這份功力令人驚訝,有眼力的人都很清楚,江湖上隻有合手幫虎豹堂的堂主殷晟才有這種本事。


    “武林有虎豹,蓋世沉金刀。”


    老板有些晃神的念出這一句話,仿佛他是這一刻才知道,眼前這個漢子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


    殷晟皺眉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隻怕殷某承受不起。”


    老板笑道:“哈哈,原來是殷堂主大駕光臨。本店酒薄,還望不要嫌棄呀!”


    殷晟心想,要不是自己露了一手,這會隻怕已經被趕將出去,哪還有機會在此喝酒呢!


    殷晟道:“不白喝你的,我隻有這麽點錢,你盡可以拿走,能買多少你便上多少酒吧!”


    說完,殷晟看了看那個擁抱兩個美人喝酒言笑的家夥。他怨氣很重,說不定又會向教訓辛周一樣的無理取鬧。事實上他真的有這個想法,並且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就在他笑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突然臉色又凝固了下來,看著門口,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不可思議。


    門口的辛周,拿著一把長劍,嘴唇很白,也不隻是冷還是身子骨虛弱。


    辛周看見了殷晟,用一種不怎麽平靜的聲音道:“為什麽殷堂主看到我會是一副見鬼的表情,我可還是個大活人啊?”


    殷晟道:“何止是見鬼,而且還是個晦氣的鬼。”


    辛周坐了下來,拍了一下桌子道:“老板,上酒。”


    老板帶著幾分嘲諷走了過來道:“實在是抱歉,本店的酒已經都買完了,客官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喝酒。”


    殷晟忍俊不禁,這位老板還是很有意思的嘛!


    辛周道:“隻要是酒,哪怕差一點都不打緊,我想喝酒。”


    老板道:“沒有就是沒有,客官買不到小店的酒。”說完,他就拿著一隻酒壺放在了殷晟的桌子上。


    辛周冷冷道:“請問,你放在桌子上的是什麽?”


    老板道:“是小店最好的酒。”


    辛周道:“那你為什麽說你們沒有酒?”


    老板笑道:“小店隻有英雄酒,從來沒有給你這種人喝的酒。”


    殷晟覺得老板一定在找死,因為辛周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所以,他已經在準備離得稍微遠一些了,因為待會可能會飆血。


    接著,殷晟又見鬼了,因為辛周沒有動手,甚至沒有暴怒。隻是用明顯不服氣的眼神看了老板很久,突然軟弱下來道:“給我一壺茶。”


    老板仿佛得寸進尺道:“我可以給你清水,你可以不喝。”


    辛周這一次甚至都沒有任何表示,默默接受了喝清水這件本身並不痛快的事。


    老板的酒不賣給辛周,可是辛周還是想喝酒。這種情況下,他可以選擇去奪或者是搶。


    辛周看了一眼殷晟,又看了一眼那個擁抱美人的家夥,然後目光又回到殷晟身上,最後站了起來。


    殷晟笑了,因為他看得出來這家夥想奪酒,但是他認為這家夥一定會挑一個好欺負的,隻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變成了那個好欺負的。要知道,殷晟打辛周的時候可是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狼狽至極。他有怎麽會這麽快好了傷疤忘了疼呢!


    殷晟把酒倒進杯子裏,然後端起杯子道:“惦記我的酒,和惦記我的命是同等可惡,我勸你想清楚。”


    辛周顯然想的很清楚,走到殷晟旁邊,伸手就要去奪酒。誰知,就在他的手就要碰到酒杯的時候,殷晟手一揮,將一杯酒全部潑到了辛周的臉上。


    殷晟看著舔著嘴唇上酒液的辛周道:“我剛才沒想清楚今天的酒該取一個什麽樣的名字,現在我知道了,這個酒叫做訣別酒。”


    辛周一聲不吭,甚至還在回味剛才舌頭上沾到的酒液。


    殷晟很沒麵子,他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也算是令人之語了,怎麽就沒有一個人問一下為什麽呢?


    於是殷晟繼續道:“你知道為什麽是訣別酒嗎?因為我以為你辛周算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雖然愛找麻煩,但是還算是光明磊落。現在看來,你已經變得十分不堪了,所以我喝酒是向以前我認識的辛周訣別。”說完,揚起脖子將一壺酒喝得一滴不剩。


    “殷大俠豪氣幹雲,在下佩服之至。在下雖然不賣酒,但是我自己帶了酒,不知有沒有機會和殷大俠共謀一醉呢?”


    殷晟說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瀟灑的男子,整個人給人一種浪子的感覺。他的確是個浪子,但不是普通的浪子,他身上有一股風霜的味道,卻沒有玩世不恭的感覺。


    殷晟看了一眼笑道:“整個武林乃至天下,能夠做到雙腳過地不沾,連一隻螻蟻都踩不死的人,恐怕隻有天下第一盜越淵了吧!”


    來人笑道:“殷大俠好眼力,在下正是那個虛名不值一提的小偷越淵。”


    殷晟對越淵有些不齒,實在不想理會。


    越淵卻似不知殷晟厭惡他一樣,走過來打開了酒壇道:“陳年老窖,比這裏最好的酒還要好一些。不過這酒不是偷的,而是我買的,用我做苦力攢下的錢買的。”


    殷晟驚訝的看著越淵道:“你會去做苦力?”


    越淵點頭道:“當然會,而且經常去。因為我是個賊,我可以花來路不正的錢,並且靠偷盜活著。但是我同時也是一個還未成家立業的男人,所以我需要幹淨的錢,建一座屋子,買幾畝田。這樣,我會心安理得地去娶一個女人,生一個孩子,並且讓他們吃得幹淨,孩子以後也不是長成一個賊骨頭。”


    殷晟突然佩服起越淵來,他願意和越淵喝酒了。因為他是個很特別的賊,還沒有忘記什麽是正道,也還有情。


    越淵倒了三杯酒道:“不如,辛周少俠也一起來吧!”


    辛周立刻撲過去拿起一杯酒喝下去,並且抱住了酒壇子,死活不願意放開的樣子。


    殷晟看了看越淵舉到自己麵前的酒道:“我突然不想喝了,不是不想跟你喝。”


    越淵看了一眼辛周道:“殷大俠不必介意,他隻是受了刺激,總會變得正常的。”


    殷晟接了酒道:“如果你的酒真的是好酒,而且又不是偷的,我不會隻是湊巧趕上吧?”


    越淵笑道:“早就看到殷大俠了,料想此刻正好你唇焦口燥,需要這樣的美酒。”


    殷晟道:“多謝。”


    殷晟和越淵坐下來,隻見越淵從身上掏出一件東西道:“殷大俠,且看看這個吧!”


    殷晟看了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你又是從何得來?”


    越淵道:“我知道,此時此刻殷大俠的身上也有一件。”


    殷晟目光一凜,向那擁抱美人的家夥看了過去,因為他發現,此刻這個家夥正看著桌上的東西。


    殷晟不會無端得跟蹤一個人,這家夥之所以被跟蹤,是因為他身上有殷晟感興趣的東西。而這家夥也並不是隨便的路人,而是那天殷晟和蘇若瑤在路上碰見過的將軍。


    將軍雙目如電,閃到了殷晟的臉上,不自覺氣勢更勝了幾分,他是在是一個要強的人。


    辛周突然扔了酒壇,哈哈大笑了一陣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越淵,你實在是一個頂好的人。”


    越淵搖頭道:“你怕是算錯了自己的本事,我越淵跑起來,你連背影都看不見。”說完,桌上的東西突然消失了。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的手實在是太快,讓人猝不及防。


    殷晟拍手道:“好手段,隻怕這天下第一大盜,也是天下第一快手了。”


    越淵道:“不敢瞞殷大俠,越淵隻有這點本事。”


    殷晟沒有繼續理會越淵的手到底有多快,他隻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會不會又是什麽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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