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的人轉過來的一瞬間,楊樹就反應過來了,他是那個在遊樂場門口孤身一人卻取了七張票的人。


    “額,不用謝。”楊樹回答道。


    “我叫仇輕”那人沒有起身,就坐在椅子上,說道,“我觀察你們很久了,你們不是普通人。”


    楊樹和安依看著楚秋,楚秋微微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能聽我講個故事嗎?”仇輕往椅子裏縮了縮,輕聲問道,卻不待三人回答,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這裏曾經的確是一家醫院,我的母親是醫院的護士,父親是醫生,我還有兩個姐姐。”


    “我很幸福。”


    “父親很勤勞,他的工作很忙,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就算是過年,也經常是飯吃到一半就急匆匆地離開,去趕一台手術,不過我們都理解他。”


    “母親的工作稍微空閑一些,便負責撫養我們兄妹三人,在我的記憶裏,她很知足,從來沒有因為父親不顧家而抱怨過,沒有為微薄的工資抱怨過,沒有為每日的辛苦抱怨過,總是麵帶笑意。”


    “我的大姐很漂亮,也很聰明,有很多追求者,但她很專一,一直喜歡著我家隔壁的一位大哥。”


    楊樹三人聽著,越發覺得不對勁,前麵的描述還算正常,但這裏為什麽要強調自己的大姐很專一?


    “我的二姐,雖然相貌平平,人也有些傻,但從不因此自卑,也不因此嫉妒大姐,她們的關係很好。”


    楊樹更加覺得不對勁了,哪有弟弟直接說自己姐姐傻的?


    “我很幸福。”仇輕第二次說了這句話。


    “後來,父親的職位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忙,雖然母親並不介意,但他自己感覺很愧疚,就提出了離婚,希望母親能找一個比自己更顧家的人。”


    “於是他們就離婚了,我和大姐跟著母親,二姐跟著父親,對了,房子也給了母親。”


    “後來,母親嫁給了另一個男人,也就是我的繼父,在我的印象裏,他又高又瘦,每頓飯都吃得很少,不過的確很顧家,經常幫著母親做一些家務活。”


    “他還帶著一個哥哥,比我大得多,他的性格很溫和,總是愛笑,經常帶我出去玩。”


    “我很幸福。”


    “一切都很好,所有人都很好,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晚上,我們兩家人約在一起吃飯,我很高興,父親、母親、姐姐、哥哥都在,我真的很高興。”


    “母親叫我出去買一包鹽,我出去了,然後我在一家遊戲廳裏待了很久。”


    “然後,我家隔壁的大叔過來找我,說:”


    “你家失火了。”從頭到尾,仇輕的語氣都平靜如水。


    “你家失火了。”


    “你家失火了。”


    “我清楚地記得,大叔重複了三遍。”


    “我跑啊跑啊跑啊,跑到了我家的門前,我家真的失火了,火很大、很大,很多人在救火,都沒用。”


    “我跪在地上,哭著、喊著,爸爸、媽媽、姐姐、哥哥······”


    “有很多人過來扶我,說:‘別哭了,沒用的。’”


    “但他們都不在了,都不在了,我怎麽可能不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天黑了、下雨了,雨也很大,火停了,其他人都散開了。”


    “我走到廢墟裏,挖啊挖、刨啊刨,可除了灰燼,一無所有,除了它。”


    “我挖出來了一個壺,長著臉的壺。”他平淡的語氣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聽到這,楚秋和安依臉上又多了幾分鄭重,隻有楊樹不明所以。


    “那個壺對我說:‘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我說:‘我要他們回來’。”


    “然後,壺消失了,他們回來了。”


    “但他們都變了,母親貪圖,父親懶惰,繼父暴食,大姐放蕩,二姐善妒,哥哥易怒。”


    “之後的日子裏,我很痛苦,看著曾經熟悉的人,做著完全相反的事,我無法忍受,終於有一天,我長大了,我告訴他們:‘停下’,他們就停下了。”


    “以前我不明白那是什麽。”


    “現在我知道了,那是罪,每個人生來就背負的罪責。”


    “貪婪、怠惰、暴食、色欲、嫉妒、憤怒,它們成了我的家人,與我如影隨形。”


    說完,他伸出手在麵前一揮,六道透明的虛影漂浮在他身前的空氣當中。


    那六個虛影,分別是:


    第三層千手、千眼、千足的怪物,是貪婪,是母親,掠奪他人所有之物;


    201室,那具會說話的屍體,是怠惰,是父親,死亡是最高的懈怠;


    第二層那個肥胖的異人,是繼父,是暴食,永遠無法滿足的食欲;


    202室的妖媚女人,是大姐,是色欲,人類本能的欲望;


    202室寄宿於色欲之上的白衣女子,是嫉妒,渴求他人所有之物;


    底層,守在太平間門口的巨型人形,是哥哥,是暴怒,破壞、殺戮、毀滅。


    “你有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仇輕抬頭望向楊樹。


    “傲慢。”楊樹回答道。


    “對,我是傲慢。”他又往椅子裏縮了縮,用衣服緊緊包裹住自己。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事情?”安依問。


    “我要加入聯合會。”他盯著楚秋。


    楊樹很驚訝,他是如何得知聯合會的存在的?


    “為什麽?”楚秋隻是平淡地反問了一句。


    “那個壺,那個長著人臉的壺,你一定知道是什麽吧?”他的語氣又有了一絲起伏。


    楚秋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要毀掉它。”


    “你做不到。”楚秋搖了搖頭。


    “所以我才要加入聯合會。”仇輕的態度很堅決。


    楚秋沉默了很久,像在思慮,仇輕也沒有催促,食指叩打著扶手。


    “你很強,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力。”長出一口氣之後,楚秋說道。


    “我會給你聯合會的地址,但我無法保證你能順利加入。”說完,她走上前去,伸出左手。


    一陣魔力波動之後,一張卡片無中生有從她的掌中掉落,被仇輕接住。


    和之前楊樹打印工作證的過程一模一樣。


    “謝了。”仇輕拿著卡片笑了笑,又打了個響指,“繼續玩遊戲吧。”


    隨即,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李珈航三人也悠悠醒轉,坐在沙發上,滿臉的茫然。


    “我怎麽突然睡著了?”李珈宇問道。


    “這是哪?”這是李珈航。


    楊樹解釋道:“這就是400室啊,剛才你們走進來突然就睡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可能是遊戲劇情需要吧?”安依說道。


    “好吧,不管它,這裏是400室的話,有什麽通關的線索沒?”李珈宇晃了晃頭,表現出了神經粗大的一麵,問道。


    “不知道,咱們搜索一下吧。”楊樹回答道。


    眾人四散開來,搜尋著房間的各個角落,房間不大,隻花了幾分鍾就搜查完畢。


    在枕頭下麵,安依找到了一張名片,上麵寫著“李慶國微山精神病病院院長”,看來400室是作為院長的休息間使用。


    房間角落裏,有一個花瓶,扭動花瓶之後,左側書架移開,露出了其後的一部隱藏電梯。


    “楚秋,你怎麽發現這裏有機關的?”走進電梯,楊樹驚訝地問道。


    “花瓶在桌麵上留下的痕跡很不均勻,一看就經常被挪動,所以我就轉了它一下咯。”楚秋說道,語氣理所應當。


    這部電梯很是普通,按鈕從4層到-2層都有。


    “我們該去哪一層啊?”餘樂問,


    安依又使用了一次放大鏡,得到的提示是,太平間。


    餘樂按下了-2的按鈕,電梯開始運轉,數十秒後,“叮”的一聲,電梯停下,門打開了。


    門外是一片黑暗,安依打著手電當先走出,發現外麵就是太平間內部,電梯門隱藏在了一個停屍櫃的後麵,順利繞過了守門的那隻怪物。


    仇輕離開之後,一直盤踞在眾人身邊的那種似幻似真的陰森感消失了,周圍的血跡一看就是道具,充斥在鼻腔裏的血腥味也是假得不行,毫無真實感。


    “啊,怎麽突然就感覺不嚇人了呢,真沒意思。”李珈航抱怨道。


    “如果嚇人的話你又走不動道了。”餘樂毫不留情地挖苦著。


    “哼”李珈航哼了一聲,伸出手在餘樂的腰間擰了一把。


    “總之,還是先搜索一下周圍吧。”


    “好。”應和聲聽起來有氣無力,興致缺缺。


    安依打著手電走在最後,眾人在前沿途搜索。


    這所醫院的太平間占據了整整一層樓的空間,很是空曠,有雪櫃也有普通的床位,屍體並不多,三三兩兩四散在各處。


    很快,眾人就找遍了除了雪櫃之外的其餘地方,一無所獲,六人聚集在雪櫃之前。


    “挨個找吧。”楊樹說道,走向了最左邊的一處雪櫃。


    “嘩”的一聲,櫃門被拉開,裏麵躺著一具人體,缺胳膊斷腿,用劣質塑料製成,在楊樹拉開櫃門後甚至還坐了起來,發出“啊”的叫聲。


    楊樹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有一些想笑。


    “一號櫃,什麽都沒有。”他的聲音有些懶散。


    另一邊,膽子最小的李珈航拉開了最右側的雪櫃,裏麵是一名工作人員,趴在櫃子裏,把自己畫成了惡鬼的形貌,衝著李珈航發出一陣陰慘慘的笑聲。


    見過大場麵的李珈航此時內心毫無波動,淡定地瞄了一眼,發現櫃子裏除了工作人員外便空空如也,便又把櫃門合攏。


    還補了一句:“你這妝畫得真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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