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一向說話算話,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當即出門準備取來紙筆,欲親自擬婚書一份。


    忽然打開的房門,令院內守候的人嚇了一跳,張遼結結巴巴地說:“老老老……老大,你醒了!”


    “嗯。”玄龍冷淡應了聲。


    “那她……”張遼指了指房內,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雖然老大昏迷時間不久,但二當家說為了老大的身體健康,最好找個姑娘衝喜,他見到那姑娘長得如此好看,與他平日裏見到的鄉野村姑全然不同,故而鬼迷心竅,當即給老大擼到了寨裏,沒成想真的有效果,這才多久老大就醒了!


    玄龍皺了皺眉,想到慕青的話,他又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張遼答:“兩日。”


    “兩日啊!”上一世,他可是足足昏迷了小半個月才醒的,難道因為重生的緣故,所以昏迷的時間減少了?玄龍摸了摸胸口說:“難怪胸口這傷疼的慌!”


    張遼當即緊張道:“老大,我去請龔大夫過來,他這兩日也是沒日沒夜的照顧你,見你情況轉安,才去休息的。”


    “不急,讓他先休息吧!”玄龍道:“眼下,有件事得由你親自去辦。”


    “嗯?”張遼不解,這老大才剛剛醒來,能有什麽事這麽緊急?


    玄龍道:“成林團銀衛長戰敗,漠州六城盡失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張遼愈加覺得古怪,他道:“老大,你忘了前幾日咱們前幾日還商討過此事,漠州失守,故裏成了邊關要塞,咱們淮山這一帶,估計也快不安寧了——”


    玄龍皺眉,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他似乎的確和兄弟們商討此次戰役。“我要說的就是此事,原母聖喻已下,要使臣押至成林團銀衛長玄龍回雲端城,但此次戰役蹊蹺,恐有人在途中加害於他,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打探到他們現今走至何處了——”


    “老大!”張遼咽了口唾沫說:“這可是朝堂之事,我們恐不好插手吧!”


    “你去辦就行了,無論什麽後果,都有我在。”玄龍捏了捏張遼的肩,語氣沉重道:“記住,要盡快查清,成林團銀衛長千萬、千萬、千萬不能死——”


    玄龍的語氣太過嚴肅沉重,仿佛玄龍死了會造成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一般,這讓張遼也不由重視了起來,他道:“那我連夜出發去調查。”


    “記住此事一定要低調行事,不要暴露了行蹤。”玄龍交代道。


    “知道了。”張遼應了聲,便轉身走進了黑夜。


    直到張遼的背影消失,玄龍臉上比暗夜更加沉重的表情才鬆緩了些。


    玄龍摸著下巴心想,還是得先趁著這段時間和夫人將婚書擬了才行,不然又被這惱人的小狐狸騙了怎麽辦?


    玄龍回屋的時候,慕青正端坐在床邊想事情,連人走到了她身邊都毫無察覺。


    玄龍將紅帖與筆墨放在桌上,而後走到床邊,掌心貼上慕青臉頰,從屋外帶回的冰冷瞬間凍的慕青打了個冷顫回神了。


    玄龍輕聲問道:“在想什麽?”


    “沒什麽。”慕青笑了笑,將上一世接到父親死亡消息悲愴心情悄然抹去。


    玄龍沉默了一番,而後說道:“放心,一切有我在!我保證銀衛長不會有事。”


    玄龍眼神誠懇的令人無比安心,慕青隻是一瞬眼眶便又紅了,她想起了上一世,這人也是站在他身邊說:放心,一切有我在!


    “你這人,盡說大話。”慕青嘴上嗔怪了一聲,她又立即垂目,將自己眼中的水意散去,不想在繼續傷感的話題,慕青便將話頭岔開說:“對了,你不是說出去拿東西嗎?我聽你一直在外麵與人說話。”


    玄龍應了聲說:“是今日帶你來寨子裏的兄弟,我讓他先去打探銀衛長現今行至何處了——”


    頓了頓,玄龍又補上了一句:“對於尋人他很有自己的一套,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張遼嗎?”慕青深表同意的點了點頭,從她上輩子的經驗來看,這人的確很有能力。


    玄龍定定看著慕青,眼神閃爍不明,但似乎又夾雜了些哀痛。


    慕青正想開口詢問,玄龍卻又轉過眼睛,眸中深意散去,他唇邊勾起笑容說:“就是張遼,所以我沒有騙你,隻要銀衛長還活著,他便一定不會有事。”


    “嗯。”


    “所以——”玄龍十分自然地牽起慕青的手,走至桌邊說:“你是不是也該履行諾言給我定錢了?看,我已經尋來了紙筆——”


    玄龍說這話的時候,又牽起慕青的手撫摸桌上的紅帖。紙張有些粗糙,指尖摸上去被摩擦出的癢意一直透過手指傳送到了心口。


    慕青呼吸有些微促,她當然知道玄龍的話是何意,她之前答應過的婚書——


    隻要男女雙方簽訂了婚書,那便是兩姓聯姻,一堂締約,從此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慕青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在發燙,猶如小時候在皇家溫泉泡浴,那滾燙的熱水像是要將自己煮熟一般,暈暈乎乎,腦袋似乎停滯了思考一般。


    玄龍將慕青整個人圈起來,他從後麵拉著她的手,四隻手相疊,慢慢將紅紙在桌上鋪開,又拉著她的手磨墨,直到墨香味充盈整個屋子才肯罷休。


    玄龍牽著慕青的手拿起備好的筆,而後牽著她的手在紙上邊寫邊念道: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於天順十六年臘月除八酉時訂立婚約。


    此證。


    玄龍的呼吸聲呼撒在慕青耳畔,他說:“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一旦簽訂姓名生辰,按了手印之後,此生便是我的人了,若是以後反悔了,那我寧願選擇打斷你的腿將你關起來也不會放手——”


    慕青身體一怔,又聽玄龍說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慕青轉身,與玄龍近在咫尺,她將他盛在眼底,是他上一世從未見過的柔情。


    慕青忍不住雙手捧住玄龍的臉,她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說:“我願意與你成親,我們在一起,以後一直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慕青的臉頰又紅了幾分,但她心底又有些酸澀,明明說好了這一世她來尋他,愛他,寵他,可她似乎又讓他心焦了,如此,她拋下女兒家的矜持與羞怯,主動幾分又能如何?反正隻在他一人跟前如此,旁人又看不見。


    玄龍心中一熱,情不自禁地將眼前的人擁緊,他說:“你要是一直這麽乖就好了。”


    慕青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她現在不乖嗎?


    但玄龍的情緒也隻是一瞬間,他很快收斂,這一生,懷中的姑娘已與他簽訂了婚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未來,還是值得期待的不是嗎?


    張遼著實是個靠譜的下屬,他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天的時間,他便打探到了玄龍目前所在位置,差人回來送了口信,自己則守在原地,心中謹記玄龍的話語,唯恐玄龍被人構陷死亡。


    說來也巧,淮山乃故裏通往並州的必經之地,而玄龍一行人正好路過此地,他們押送罪臣,腳程不算快。玄龍牽了兩匹快馬,與慕青馳馬趕往,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便趕上了。


    雖然還在並州地段,但早已遠離了淮山,一行人到達了一處小鎮,正找了一間客棧,晚上欲在此地歇腳。


    玄龍與慕青到了的時候,張遼幾人正守在客棧外麵,假裝來往的行人,卻是一直在暗中盯著他們。


    “怎麽樣了?”慕青下馬後,當即著急問道:“我父親他沒事吧?”


    張遼疑惑的看了眼玄龍。


    “這位是成林團銀衛長之女慕青。”玄龍解釋了句,想了想又加了句:“以後也是咱們西風寨的大夫人。”


    夫、夫人?


    張遼有些驚訝,他萬分敬佩地看了玄龍一眼,雖然這姑娘是他親自擼回寨裏的,但著實沒有想到他們家老大效率這麽高!


    不過,張遼轉念一想,老大剛才還說什麽了?


    成林團銀衛長之女?


    回神的張遼嚇了一大跳,他竟然將堂堂成林團銀衛長的女兒擼回西風寨給他們老大當壓寨夫人了!


    “還請…夫人贖罪,我、我當真不知——”張遼立即拱手向慕青賠罪,但說話的聲音很小,語氣聽起來似乎並不自信。


    但慕青根本不會怪他,相反她要感謝張遼促成她和玄龍的這段姻緣,更何況,現在的她更關心客棧中的父親。


    “這些都無妨,裏麵情況怎麽樣了?”


    玄龍衝著張遼點了點頭,示意無事,張遼這才放心說:“我一直在這裏盯著,沒人出來,不過銀衛長進了樓上房間後再也沒有出來,我見有人進屋送飯,但裏麵具體的情況我著實不知。”


    慕青皺眉,雖說在此地等一晚上,也許明天一早便能見到父親,也不會打草驚蛇,但她卻不想等。上一世送回雲端城的消息,便是父親在途中不堪受辱而自盡,那麽他會在哪裏‘自盡’呢?


    雖然在鎮裏,但這種客棧的密閉房間,應該比荒郊野外隨時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好下手多了。


    玄龍忽然將慕青的手緊緊攥在手心,他說:“先別擔心,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再等一會,等晚上我帶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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