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什麽都好。”成渝停頓了一刻後道:“但是唯一不好的是,我什麽都得不到。”


    “我們不是你的家人朋友嗎!”萬琴痛心疾首道:“有我們還不夠嗎?”


    “不……我要的,要的不是……”


    “你要的是什麽?”素來都懶懶散散的青木卻忽然間問道。


    “我也不知道。”成渝沮喪的搖頭道:“但我有感覺,隻要我離開此地,我一定就能找到,我一直在找的東西。”


    “既然你已經確定好了方向了,那就去就是了。”青木對她模棱兩可的回答並不感興趣:“總比你好過整日這麽失魂落魄的嘟囔。”


    “但是先生肯定不會同意的!”萬琴說道。


    “先生不會同意,但是若是原母同意了呢?”青木將遮住眼睛的葉子拿開,眯著眼睛道:“去找原母吧。她不是最疼惜你了?”


    成渝不知道青木所說的原母的疼惜的表現在何處,他們自出生以來,也隻不過是見到了原母三次而已,每一次都是素衣帶著他們一同前去,原母因為不能承受太多的人去打擾,所以每一次都隻能停駐短暫的時間,而且也從來不曾見到原母的廬山真麵目。


    “原母與你說話的時候,對待我們都不一般,問我們多是修為,問你,卻多是是否在這裏生活的習慣。你就從來沒有意識到嗎?”青木道。


    青木雖然往日裏總是懶懶散散的樣子,但是卻在有些時候非常的敏感。


    萬琴回想了半天,茫然的問道:“是這樣的嗎?”


    青木附贈了一個白眼過去。


    成渝也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見到原母的時候,原母便開口道:“是你啊,已經長得這麽大了。”


    “你在這裏還待得習慣嗎?”


    這兩句話看似寒暄,但卻不像是原母對於自己的孩子所講的話,更像是對待一個久別的朋友。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你要去找原母的話,要怎麽說?才能讓她答應你?”


    成渝端正了姿態道:"實話實說。"


    萬琴驚呆了。


    而成渝也確實做到了。


    原母在聽到了她的話時,難得可貴的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之中。


    站在兩旁的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而成渝不動聲色,她的雙目爍然,神情堅定。


    “你……為了追隨自己都無法確定的事情,就要賠上你的數年來好不容易積攢的修為,這值得嗎?”原母半晌後問道。


    “修為可以再修煉回來,但此事若是一直得不到解決,那麽就會在我的心底化作心魔,心無法沉靜,修為又能修到何種境界呢?”


    成渝說道。


    在一旁的萬琴差點給她點個讚了。


    “……罷了,這大概是你命定要去走的一遭劫難,我曾想盡辦法的想要斬斷,但看來這是天命注定。”


    原母的聲音忽然間在她的耳畔響起。


    “接下來的事情,他們二人都聽不到,隻有你自己知道,這是一個秘密,你發誓,不將此事說出去,達到我的要求,我獲準讓你離開此地,如何?”


    成渝的眼神微顫了一下,而氣氛凝重了很久,站在兩旁的人都在這長久的沉默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躁動,而看向了站在中央的成渝,她的麵色已經差到了極點。


    “成渝?成渝?”萬琴觸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擔憂的問道,但是成渝並未回應他,而是兩眼發直,呆呆的望著天際。


    “你們離開罷。”


    原母忽然間開口道。


    萬琴和青木恭敬的彎腰,但是成渝卻還是愣神的樣子,萬琴將她的肩膀攬住,往外麵走去,緊張的問道:“成渝,你這是怎麽了?”


    “……”成渝沉默了片刻,眼神似是光芒回轉,而卻將目光投向了一旁,冷靜的開口:“先生。”


    萬琴嚇了一跳,慌張的回頭,看到了素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此地,陰霾滿麵。


    “先生!”


    他們三人都紛紛的對著素衣行禮。


    “你們這是?”素衣看著他們出來的方向,眼眸流轉,定在了他們三人的麵上,露出一絲冷笑:“你們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懂得怎麽逾越上報了?”


    “……”三人都安靜的下來。


    “青木,萬琴,出列。”


    兩個人一愣,大步一跨走到了前麵。


    “逾越上報,這觸犯了那一條戒律?”


    “……回稟先生,觸犯了……第三十一和第六十五條戒律……”萬琴唯唯諾諾的說道。


    “你倒是記得很清楚。”素衣又將目光定在了青木身上:“那麽你來說,觸犯了這兩條戒律,要遭受什麽懲罰?”


    “罰跪三日,抄經書十遍。”


    青木言簡意賅的說道,然後對著他道:“青木願意接受懲罰。”


    “懲罰當然少不了你們的。”素衣的眼底凝著寒霜。


    “原母已經同意了。”成渝擋在了萬琴和青木的前麵道。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趕了回來。”素衣冷然的掃過她的麵容:“我倒是小瞧了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是他們若是知道,他們所想的幫助你,結果是將你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他們又要作何感想?”


    萬琴和青木的麵色微微一變。


    “你去吧。我不會阻攔你。”


    素衣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對著他們兩個人道:“你們,都給我去領罰,但時間——直到她回來為止。”


    成渝素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臉上終於有了波瀾:“你不可這樣懲罰他們!”


    “不是我懲罰他們,而他們是我的籌碼。”


    素衣道:“若是你不回來,他們就要一直被懲罰下去,這也是讓你記住,怎麽樣子下去的,就給我怎麽樣子回來!這是你必須承擔的責任!”


    素衣嚴厲的說道。


    成渝的眼睛瞠大了些許,轉而看向了兩個人。


    萬琴苦瓜著臉,但是還是對她做了一個不必擔心的手勢,而青木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癱,闔住眼眸表示他已經困了。而素衣先生,固然說了那些嚴厲的話語,但是在言辭中,卻帶著對她的關心。


    “是……我發誓,我會好好的回來。”


    成渝輕聲的說道。


    她從來不曾輕易的許下承諾,但若是說出了口便已經做好了覺悟。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她與下界確實是有著聯係的。


    而且這個聯係,還是生與死的聯係。


    ……


    嶗萬峰在床上睡了很久,他已經很久不曾這般的休憩過了,應當說他一直緊繃著神經等待著這一次的決戰,然而失敗了,他卻也沒有預料之中的那麽難以接受——一次失敗了,再一次來就好了。


    無論多少次,多少個輪回。


    他看著手腕上係著的紅色繩子,這是他們之間還存在聯係的證明,隻要他竭盡全力去靠近她,總會再見。


    然而再見的時候,他要說什麽好?


    好久不見?


    還是終於見到你了?


    還是裝作任何事情都不曾發生過的那樣,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然後再一次的相識。


    也許這個時候,擱著一層局促且陌生的笑容,她不會想到自己為了等到她做了多少的努力,不知道多年前,他們所經曆的無數的糾葛。


    認識遠比不認識更為殘忍。


    第二日的時候,嶗萬瓊還未醒來,就已經聽到了門口的響動,他掙紮著醒來,卻看到了在門口正在練劍的嶗萬峰,一舉一動颯爽英姿,依舊是當初成林團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那個人。


    成林團,便是一直以來在雲端城所成立的組織,而這個組織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抵禦來自各種地方襲來的敵人。


    這些敵人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確實讓嶗萬峰嚇了一跳,他隻聽過黑茶給他警告過,要在自己的枕頭下麵擺放好一種用聖水養育成長的樹枝所製作出的匕首,那把匕首簡直軟到嶗萬峰懷疑一捏就會碎的地步,甚至懷疑黑茶是不是在耍自己。


    但九兒居然也問那棵樹求來了一把匕首,她神色嚴峻的說出了原委,原來在雲端城,也是會有獵風季節,而吹來的風中帶著危機——被稱為枯魂的生物會來到此地進行大肆的破壞,獵走他們的魂魄,撕碎他們的肉體。


    枯魂的來源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但好歹這個是有法子可去抵禦,聖物便是保護他們不受侵襲的最大的防禦,在前人無數的血灑下後所得到的經驗。


    而枯魂也一直都是耳聞而已,真正的遇見的時候,卻是一個猝不及防


    當夜因為嶗萬瓊忽然間開始哭鬧不止,而自己又不能去打擾九兒的休憩,索性就幹脆盤腿坐在了床上和嶗萬瓊對峙,看他能鬧到什麽時候去,但忽然間感覺到了寒意。


    那個時候正是夏至,哪裏會來的這麽淒冷的寒,讓嶗萬峰驚覺了起來,朝著窗外看去,驟然間感覺到了比往日更為濃烈的夜,透著讓人汗毛倒豎的悚然。


    太安靜了,甚至連風息都聽不到。


    嶗萬峰將那把匕首拿了出來。


    他屏息凝神,靠近了門。


    將門猛然拉開的瞬間,一道黑影如潮水般湧了進來,嶗萬峰看到了天地旋轉,整個城市仿佛都是被巨大的黑影籠罩住了,如川流將所有人淹沒。


    那是一次被譽為“格羅斯流”的生物侵襲,也是屬於枯魂一類的分支,是一種大規模的傷害,但是比起來其他的枯魂一脈,算是傷害率較低的生物,但是它們過境之處,必然會寸草不生,若是人被卷入了其中的深流中後,就會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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