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全部燃燒成了灰燼。


    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出口,但是都沒有辦法再說出來。


    “阮辛——你怕死嗎?”


    在阮辛的眼前,出現了師父的臉,他的語氣和在記憶當中的自己語氣很像。


    “如果你怕死,就像是人一樣,乞求活下去吧。”


    ……


    一座在暗夜之中的大殿徐徐的被打開,月光之下露出來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麵容。


    女孩的麵龐隱藏在黑暗中,仿佛是潛藏在夜晚的無聲秘語。


    “這樣,你滿意嗎?”


    她對著手中所捧著的一顆心髒問道。


    這顆心髒是久遠前放置在此的,而這個山莊無人能看到,隻有她自遠方而來,看到了在這裏所設置的從未有人能解開的機關術法。


    過了百年,她是唯一一個能踏入此地的人。


    “我要救人,而你的條件是……讓你們解脫。”


    她的語氣中帶著憐憫:“是傀儡有了愛更加悲哀,還是人沒了愛才被人視為悲哀呢?”


    ……


    “你若是不乞求,你就會死。”師父的聲音依舊縈繞在耳畔,他道:“想著活下去吧。”


    阮辛她僵硬的身軀等待著明日太陽的到來,她即將要被押上了刑場。


    死亡是什麽?


    是永久的陷入黑暗,再也醒不過來嗎?


    如果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隻是,她覺得內心深處湧出來了無可置否的悲傷,她想要哭出來,但隻能任憑自己的素油在自己的身體內翻湧。


    “我……我不是滄瑢,我是……我是阮辛。”


    她在空氣中喃喃的自語,又想到了師父,他大概會娶了那位來自其他家族且身世顯赫的姑娘吧?


    若是她是人,師父會不會也會像是對待一個人那樣的對待她……隻是想得到關懷,想知道溫暖是什麽樣子的。


    “活下去,我想……想活下去。”


    不為了任何人,不想被當做是滄瑢的代替品,她隻想做自己想做的阮辛,是師父的徒弟。


    “終於,說出來了。”


    師父的聲音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高大的暗影投了下來,將從外麵照射下來的那輪明月擋住了。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師父用手在撫摸著她的頭發,然後極其的溫柔的將她抱在了懷中。


    洌奉衣在殺了自己的師父滄瑢之後,便重新製造了一個傀儡陪伴自己,而在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當初他們所居住的小山村的時候,他才駭然的發現,在聆風口中早已經搬走的師父,並未離開過此地。


    他詢問了很多村民,才知道師父等了他許多許多年,她早出晚歸的四處尋找他的蹤跡,這裏所有的人都幫助她找過自己,但是他們所能得到的線索很少,直到在他消失三年後,出現了一個姑娘。


    “聆風……”


    那個姑娘告訴他的師父,因為他愛上了自己,所以便離開了此地,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師父在聽聞了此消息之後消沉了很久,而與那個姑娘說了什麽,而那個姑娘在臨走的時候憤怒的喊道:“我會讓他成為人,我會比你先做到!”


    之後,便是漫長的四年。


    他忽然想到了聆風所說的,她欺騙了自己,原來……這就是第三件事情……嗎?


    得到了真相的他不敢置信,又踉蹌的推門而入,看到了在桌子上所放置的無數的材料和書籍,這些都是師父研究他製作他時的記錄,而在後麵寫著……


    “傀儡真的可以成為人嗎?”


    “這是盧毅師父留給我的最後一道難題,我必須解開,我能解開……”


    "我有了新的想法,雖然已經與那個女孩的打賭過了四年,但是洌奉衣看來是真的愛上了她,否則,他不可能這麽多年來,都不曾回到這裏再來看我一眼。"


    “我找到了最有可能讓他像是人一樣活過來的辦法……也隻有這個辦法……我當初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卻不想,這最後的一步,奉衣睡了四年,居然是要走向這樣的結局……”


    “那姑娘今天又來了,說他該醒來了,詢問我有沒有辦法。看著她為了守護奉衣四年來不離不棄。他們應當是真心相愛的吧。但這若是奉衣想要的,我將這顆心,給了她,又何妨呢?”


    ……


    一頁頁都是記載了這漫長孤單的歲月,九年了,他的師父一直在這裏等待他的回來。


    他痛不欲生,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是被淩遲了般。


    他捂住了自己的心髒,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會在醒來之後漸漸的懂得了許多人情世故和人類情感,原來是……師父早在那個時候,將自己的心給了他。


    這就是真正的將傀儡進化成人的唯一辦法。


    師父殺了一直瞞著她的聆風,而他卻也因此殺了師父。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真相。


    他揚起脖頸無力的捂著自己的胸口,充分感覺著這師父賜予自己的心髒在冰冷的機械身體裏跳動。


    “師父……我真的變成了人,但是為什麽,我卻感覺到這麽的痛呢?”


    ……


    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從師父的懷中被掏出來,洌奉衣帶著笑容,將這顆心放置回到了她的心髒處。


    大概度過了漫長的歲月,這顆心所承載的心情也會變得不一樣,但是這卻是他要完成的傳承。


    “你不是滄瑢,你從來不是師父。”


    洌奉衣將嘴角的血擦掉,他的眼神變得灰白,但是隻有在此地的時刻,他才能夠認清楚麵前的這幅麵容、


    “你是我製造的最完美的作品……但你不是她,滄瑢她,死在了將心髒給我的那個時刻,我想將你打造的和她一樣,但是你始終不是她。”


    她早已經死了,不會給予他任何後悔的餘地。


    “如今,這顆心給了你,作為人,活下去……成為任何人都可以,去吧。”


    師父將她往牢獄外麵推去,他的唇角掛著笑容。


    光芒初升起的時候,我將成為你。


    數年之後,落寞的機關術隻剩下了這個傳奇之地,沒有被任何人所解開的地方,一直站在兩個傀儡,他們的身軀永生不朽。


    女孩將小王爺那微弱的心髒捧在手中,放置進入了洌奉衣的胸前。


    洌奉衣的身軀她在這段時日經過了悉心的打磨和重新上了素油,現在已經可以基本上活動起來了。


    但是活過來的,始終不會是洌奉衣,而是小王爺,洌奉衣的心在給阮辛的時候便也已經死了。而能動的隻有無情無心的傀儡而已。


    小王爺很快的坐了起來,他迷茫的看著自己的身軀,又望向了女孩:“我活過來了?我真的活了!”


    “以後你會不生不死,這樣也是你要的嗎?”女孩問道。


    小王爺愣住了一下,但是還是認真的反問:“你會死嗎?”


    “……”女孩撫摸著自己的身軀:“我的性命早已經……沒有了死亡的概念了。”


    “如果這樣能陪著你的話,那麽生死對我而言,便也不那麽的重要了。”


    “……多謝。”


    “我們接下來去哪?”


    他們從那座堡壘中走出來之後,小王爺歪歪扭扭的問道,他還在努力的適應這一副身軀。


    她所指著的方向,居然是一處絕壁高峰的懸崖。


    小王爺隨著她爬了整整一個月才走到了最高峰,而且若不是他現在的身軀是傀儡,否則根本不可能會來到這個人跡罕至,無法超越的極峰。


    她望著下方的懸崖,對著他道:“就是此地。”


    “這是……??來這裏做什麽啊?”


    女孩什麽話都沒有說,轉而居然往下縱身一躍。


    “我要去找一個人,他的名字叫瓊山陰。”


    ……


    瓊山陰真正的名字其實叫做瓊山茵,是綠茵盎然生機之意,但是卻沒有想到……在她剛剛被生下來時,她的父親,一劍將她的母親刺死了。


    “真是沒有用的女人!”


    瓊山一族都是以男者為尊,男者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當中存活下來,他們要越過這個百丈深淵,得到去上方的力量,跨越在這個世界上最難以跨越的阻礙,這是他們一族的夙願。


    而那道阻礙,卻是最厲害的天險之地。


    祖先說過,曾經他們也是在上麵存活過的,但這到頭來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傳說,以及一個讓他們族人一直執著的信念。


    瓊山一族,卻不得不要為了這個信念,努力的飛躍那萬丈的成峰,無數的族人在飛到了半中腰就耗盡了力氣,而就算是能堅持下來,而在上方還會遇到強烈的大風,將他們給吹下來。


    就算是越過了大風,等待著他們的還有著怪異的巨大鳥類,這種鳥類長得極其的醜陋,不堪入目,他們稱之為誇遺。是他們瓊山一族的強敵,總是會飛下來襲擊他們。


    而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會毫無畏懼的迎戰,用火用毒,就算是同歸於盡,也要將這入侵他們的敵人給趕走。


    所以在這等殘酷的環境之下,男子就更為能體現自己的力量和價值,相反女性就隻是剩下了生育和培育種族後代的任務。


    因此女性的地位,也因此而降低。


    而至今為止,隻有寥寥無幾的數人,擁有著最為強大的翅膀的瓊山族人,才能飛躍那萬丈成峰,達到他們一直所眺望的彼方。


    他們是否在哪彼方望見了瓊山一族一直想要去的美麗新世界,在哪裏有著無窮盡的光明溫暖,他們再也不用一直生存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淵。


    但是沒有人給他們這個答複,他們隻能自己去尋找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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