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囂聽罷後有些不解的領命,他徑直的往前走,而在踏入陣法時,腳下生起來的陰風和旋起來風刃從他的身畔瞬息而過,他將手掌攤開,一朵花旋轉的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花苞中所出現的點點銀光落在了陣法中,將那蠢蠢欲動的陣法給平息了下來。


    而他走到了那個地方時,那封印之地像是感知到了自己曾經失落的東西回到了此地,旋轉的白光發出了刺目的赤色,而從其中飛躍而起來無數的字符,如洶湧而起的海浪,將他猛然間吞噬。


    ……


    清越和九嬰一路上幾乎什麽話都沒有說隻顧著埋頭趕路,對於一個話癆來講,沒有什麽比這種的情況更加讓人抓狂和憋屈。


    清越第十次試圖和九嬰搭訕都被他狠厲的眼神給瞪回去了,他亦是隻能哀嚎自己交友不慎的痛苦,但九嬰隻是冷冷一瞥:“誰和你是朋友?”


    “我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啊不,這個說法有些奇怪,我們應當是同舟共濟的戰友,好歹也是在這等時刻,你我也出生入死過了不是嗎?”


    魔尊難得可貴的露出來了嫌棄的神情。


    在這等的時刻,卻是將自己的一部分所展現出來的十二塊,在這等的時刻,便是讓人覺得相當的在意這個奇怪的和善,讓人心中總是不適。


    “你好像對任何人都是這樣親切?”


    “喲,您居然能感覺到我的請切,真的讓我受寵若驚。”他這般的說道。


    “……”


    “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您將手上的火滅了可好?”


    “我再認真的問你。”九嬰將自己心髒處撫摸著,他的這樣子,仿佛是在逐漸的接受屬於人的情感。


    清越明白他的困惑,因為在這之前,九嬰在將自己的魔力壓製,而作為人族的時刻,他是一個相當溫柔的人。


    在那短暫的時間中,他所和蜀山的人已經有了接觸,而在他恢複了原來的魔尊時,能感覺到蜀山的人對待他的情緒變了。


    清越眼尖的看到了他的手上拿著一隻已經有了些許殘破的花瓣,當即一愣:“你居然還拿著那花呢?”


    九嬰將視線移到了那朵花上,也似是被自己的這舉動有些困惑,這多花是他打算離開蜀山時,忽然間那個當初他作為人時,所遇到的那個蜀山小孩子走上來,便是將此物遞給了他。


    “那個時候,多謝您幫了我,這是一點小小的謝禮,還望您能夠收下。”


    他當時愣在了原地,那朵被塞到了手中的花,是扔了也不是,拿著也不是,而四周的蜀山弟子們卻齊齊的變了神色,擔心他會因為這唐突的舉動會對這個孩子做出什麽事情來,但是他們提心吊膽了許久,卻隻看到了九嬰什麽都沒做,轉身離開的背影。


    其他的弟子帶著幾分的震驚,一方麵看到了他居然就這樣的真的離開了,而一方麵是對這個孩子膽大的舉動而後怕。


    然而他們的一口氣還未鬆掉,那孩子居然又在一次的揮手道:“您下一次再來玩啊!”


    再來玩——


    來玩——


    蜀山的其他弟子恨不得衝上去將這個不知好死的孩子給拖下去,讓一個魔君來蜀山觀光遊覽,他們還能完好無損的在人界嗎?


    九嬰沒有答話。


    清越以為他早已將這多花扔了,卻不想他一直都捏在手中。


    清越忽然間覺得這是一個教育他懂得人情世故的好時機。


    “您難道不覺得與人來往,是將自己從寂寞中就救贖出來的唯一辦法嗎?”


    “寂寞?那是什麽感覺?”


    清越一時間語塞,對於一個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很熟悉的人來講,確實讓他理解有些難為了人,但是在這之前,他已經感受過了心靈的衝擊。


    擁有情感總是讓這個魔物開始感覺陌生了。


    但這卻是一個好事。


    “正好,反正要去找那個人,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我們不妨這段時間,就讓你好生的體會一下,如何才是人情世故。”


    清越在當時的情況之下,也隻能做出來這等的決策,九嬰當即拒絕:“不要。”


    “您這是怕了嗎?”


    “你的挑釁的方式真是拙劣。”


    “謬讚謬讚,但是您逃避的方式同樣的不堪。”


    兩個人你來我往,清越真的將他引導到了人族之中,而且還特意將二人的氣息掩蓋,重新化作了人族的模樣。


    “您這樣看起來,也是如此的俊朗無雙,讓人羨慕。”


    “別以為你這麽誇讚我,我就會忘了是我付的錢。”


    “誒,我是為了您去找牧若,又是為了您更好的體味人世間的百味,我這個不辭辛勞的導遊,您好歹也得給我一分的照顧不是嗎?”


    “哼。”九嬰將自己的衣襟給扯正了。


    不得不說,人世間,是比他想的熱鬧多了。


    一直以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無心的緣故,所以他總是在經曆諸多的事情時,隻會覺得吵鬧而已。


    但熱鬧並不是吵鬧,吵鬧隻會讓他感覺到厭煩,而熱鬧,卻是想要融入這一份的呐喊聲當中去。


    譬如感受到人來人往的擁擠,聽著市井之間的家長裏短,而所感知的一切,都是有聲有色,用心能夠體味到的。


    而在鮮衣怒馬中,亦是摻雜著低頭乞食的孩兒,那些孩子努力的在人群中哭訴著懇求賞賜一些小錢來換取一日的溫飽,但大多都是招來了人們不耐煩的訓斥。


    而一個大人被纏的煩了,忍不住動起手來,將其中一個孩子一腳踹開,怒吼到:“再來煩老子,老子打斷你的腿!”


    那孩子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怎麽能禁得起這人高馬大的人的一腳,頓時捂住腹部,半晌都爬不起來。


    那人打了孩子,轉身就要走,但是卻被那孩子一下子抱住了腿,他滿麵是血的,但是還是露出來了討好的笑容:“大爺,您就當是打了我撒氣,求您給我點吃飯錢……您想怎麽打我都可以!”


    九嬰將視線移到了清越的麵上:“這也是你要我體會的人世間嗎?”


    “人世皆苦,我也並不想要之讓您看到美好的一麵,凡事都得雙麵看待,不是嗎?”


    對於這個插曲,都沒有將這熱鬧衝散幾分,那個大爺被纏的不能脫身,終於忍不住扔出來了兩個銅板:“給我滾!”


    那兩個銅板落了地,卻招來了一幫孩子的哄搶,而那個用挨打換來的孩子卻沒能擠進去,登時嗚咽著道:“你們還給我!還給我!”


    其他的乞丐無情的一哄而散。


    九嬰將視線移到那無助哭泣的孩子身上,轉而目不斜視,與其他的眾人一般,從他的身畔冷漠而過。


    然而手中,卻攢著一道光。


    清越猛然扣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


    九嬰將那道光熄滅,頓了一下。清越看著他似是有心事的樣子,轉念便生出一計。


    他在這人潮中走著,清越看了一眼日頭道:“想來現在也是該吃飯的時候了,雖然我們都不需要進食,但為了完整的融合到人族中,那當然一日三餐少不了。”


    說著,他在人潮中觀望,最終選定了一家看起來便高大上的酒館:“就是此地,我們去看一番罷!”


    九嬰被拉著往那一處去,找了個典雅的包廂落了座,清越亦是毫不客氣:“將您家裏最好的飯菜都端上來!”


    “那是自然!大爺您等好!”


    小二愉快的應了聲,便去後堂,不多時,便上來了一堆琳琅滿目的菜肴。


    “大爺,您們慢用!”小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清越將筷子抓起來,吃了兩口,見到了九嬰那分神的樣子,道:“您不吃嗎?”


    “我嚐不出人族食物的味道。”


    “誒,那是以前,現在的您可不同以往。”清越將一隻雞腿夾到了他的碗裏:“你嚐嚐,應當味道不錯。”


    “應當?”


    “我啊,現在可是實打實的鬼族之人,自然無法吃出來味道。”清越無不可惜的將那肉戳了戳:“一個想吃吃不了,一個能吃不想吃,這真是浪費了一桌好菜啊。”


    九嬰將視線轉向了清越:“你究竟想做什麽?”


    “誒,我這可是想幫助您紓解心中所念而已,您何必要這麽的生氣呢?”


    清越一笑,對著那小二說了些什麽,那小二當即露出來了為難的神色:“這……”


    “你不用擔心,這位爺自然會給你收拾殘局的好處。”清越看向了九嬰。


    那小二應聲走了出去,而後忽然間聽到了樓梯裏嘩啦啦的腳步聲,小二引來了一堆的小乞丐,對著他拱手:“客官,您要找的人來了。”


    “多謝。有勞。”


    那些孩子怯怯的看向了他們,又將眼神貪戀的望向了那滿桌子的飯菜,那個被打的孩子跟了上來,因為受了傷,隻能一瘸一拐的站在最後。


    “這些飯菜,是這位大爺賞給你們的,你們可以吃,但是——”


    清越特意的將人群當中努力掩蓋自己存在感的那個孩子給點了出來:“你最後一個來吃。”


    所有的人都一怔,連一直都麵無表情的九嬰,上麵也多了一絲的波瀾。


    那個孩子被點了出來,剛剛受到了欺負,身體還痛的打顫著,方才是小二特意的來找說有貴客給予吃的,他又痛又餓,所以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努力的往這邊走來。


    但今日,他究竟是招惹了什麽黃天大神,才讓他這麽的倒黴?


    他努力的忍著眼淚,怯怯的站在一旁,他隻能寄希望於那些如狼似虎撲上去搶食的人身上,能給他殘留一些渣滓,好歹能讓他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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