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夜翎終於開口:“不好意思,能拿點水給我嗎?”


    方文陳看他終於能夠好好說話,估計剛才的事也隻是一場誤會,好像也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便也不再戒備,邊給他遞水邊說道:“哥們兒,相見是緣,不如交個朋友吧,我叫方文陳,你呢?”


    “夜翎。”


    “這沒誠意了不是,有這個姓嗎?”


    “我叫夜翎,這個名字你曾經說過,非常的適合我。”


    突然有什麽闖入方文陳的大腦,又是這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也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你叫什麽名字?”


    “我為什麽要告訴一個陌生人?”


    “因為我們很有緣。”


    “……”


    “我看到你這黑色的翅膀,便能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名字當中應當有關於羽毛的字吧?烏鴉?鴿子?還是白斬雞?”


    “夜翎……”


    方文陳腦海中的記憶突然仿佛不是他的,他努力地想抓住那些漂浮的記憶碎片,卻什麽也碰不到。


    “夜翎?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是認識的。”又何止是認識而已?在他的記憶當中,應當全部都是他的存在,而在文如月與他心意相通的那個時刻,一切都化作了另一番模樣,他們曾經踏過萬水千山,一同去過最難忘之地,一起在月下酌酒,也曾肌膚相交,一夜無眠。


    “是什麽時候,為什麽我沒有一點印象。”


    “在很久,很久以前。”


    “是嗎,那我估計忘記了。”


    “那個時候,你叫夜翎。”


    “你怎麽又開始說胡話了,我都說了我叫方文陳。”方文陳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當成其他人。


    他的母親,隻是他父親對於逝去的愛人的替代品,一生都活的沒有自我,她心心念念的愛人,直到臨死之前,嘴裏念得,都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她為愛辛苦了一生,也孤寂了一生。


    所以,方文陳一直認為,人該為自己而活,不要為愛,而活的如此卑微。


    夜翎看見方文陳臉上有不快出現,輕笑一聲:“對不起,我又糊塗了。”


    文如月,我會等,一直等到你想起我來。


    但即使是他的這一方,根本就是一簇被拉扯過來的思念而已,他不確定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不是應當被稱為靈魂會所去之地,但既然他所鐫刻的靈魂契約帶著文如月的魂和自己的思念來到了此地,就足以說明此地應當並非他所想的那一般。


    這會是夢嗎?


    但為什麽會這麽的真實?


    而且在這與文如月的夢境之中,一切都變了並不熟識,這個世界完全是陌生的,與他之前所呆的地方全然不同。


    但是這裏的人並未有術法能力,但是他們卻能夠隨意的操控火,操控一些從未見過的鋼鐵巨獸。


    這些事情讓他覺得新奇,亦是覺得其中隱約有著什麽秘密。


    但是他的這一抹的思念的凝固體,究竟能在這裏呆多久,這還是一個未解的謎題啊。


    夜翎在方文陳家裏住下了。


    那天夜翎身體無礙了以後,方文陳本想送他回家。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沒有家。”


    “怎麽會呢?沒有家你住在哪?”


    “城外有片樹林。”


    “天呐你不會住那吧,那你吃什麽,怎麽睡?”方文陳實在難以想象。


    “風餐露宿,習慣便好。”


    “那.....你現在要回那個深山老林嗎。”


    “無處可去的話,便也隻能這樣。”


    方文陳撓撓頭:“那,那這樣吧,你住我家,咱們平攤房租就行。”


    “我身無分文。”


    “我去,你不會是野人吧。


    沉默半晌之後,“我會做飯。”夜翎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話。


    “啊?”方文陳一時沒反應過來,十秒後,他理解了夜翎的意思,:“好吧,那你就留在這每天做飯吧。”


    以上便是事情的經過。


    事後,方文陳再次想起這段對話時,自己都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要讓夜翎住下來。


    夜翎這個人,絕對不一般啊。原本隱居在深山老林裏的人,在雨夜突然出現在他門前,還身無分文?


    等一下!怎麽看這都不現實啊喂!


    他一定說了謊....而自己那時居然還相信了這麽荒謬的話。


    方文陳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在被夜翎牽著走。從初次見到他時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到不顧危險地把他帶回家,再到現在,自己居然讓夜翎在他家住下。


    生平第一次,他做了讓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


    夜翎,夜翎你到底是誰呢?為什麽....我會這麽想要接近你?


    不得不說,有了夜翎的陪伴,方文陳的生活終於也不再那麽孤單。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這樣的生活很快樂,那方文陳也不會去杞人憂天地去胡思亂想。


    相處的時間久了,方文陳發現夜翎這個人....還真是特別。


    首先,他對水的需求量特別大,大到可以在三天之內,可以喝完兩桶桶裝水——不算方文陳的量。反而飯菜,他卻不怎麽需要,哪怕一整天不吃飯,他也不會有任何不適,可是如果有一天沒喝水......方文陳沒見過這種時候,但是他可以想象出來,肯定....不會很舒服。


    除此以外,他特別愛陽光,常常在房間裏有陽光照射的地方閉著眼享受,一坐便是一整天,從日光乍現到日落之時。在方文陳看來,夜翎唯一的娛樂活動。


    還有,他不諳世事,或者說,單純的過了頭。有一次吃飯時,他突然問方文陳直男是什麽意思,又問腐女是什麽意思。搞得方文陳不得不窘迫地給他解釋半天——畢竟兩個男人,實在是不好意思談論這種事情。


    而且他特別神秘。方文陳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不知道他的準確年齡,他也很少出門,既沒有學校也沒有工作,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


    可,無論怎樣,無論他有多奇怪,方文陳卻始終沒有動過撚他走的念頭,也從不會擔心夜翎是否會對他不利。


    夜翎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根線,這線的另一段,正係著方文陳的心髒。方文陳隻能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身不由己,無法逃離。


    時光如流水,靜靜從指尖溜走。


    轉眼,方文陳與夜翎已經一起生活了一個月。


    在方文陳家養了這麽多天,夜翎凹陷的臉頰終於漸漸飽滿,雙眼也不再布滿血絲,而是一片清明,臉色更是重新充滿了生氣。這個樣子的夜翎,不得不說,長得比那些魅惑萬千少女的韓國男星更要俊上幾分。


    “你總盯著我看什麽?難道想起了什麽?”夜翎在發現方文陳的眼神後,疑惑地問,語氣中隱約帶著驚喜和期待。


    “讓你失望了,我什麽也沒想起來。”


    夜翎垂下眼瞼:“你記不起我,文如月也忘了我。”


    又是文如月....到底是誰呢?他隻知道,夜翎似乎一直在尋找他,他到底是男是女?他跟夜翎是什麽關係?夜翎為什麽要苦苦尋找他?他又為什麽要離夜翎而去?


    他應該.....是對夜翎很重要的人吧。


    想到這裏,方文陳重重地甩了甩頭,我管他是誰,他就是天王老子又關我什麽事!自己幹什麽這麽關心夜翎的事。。。


    “你在發呆。”夜翎輕輕說道,拉回了方文陳的思緒。


    “啊?...哦。”方文陳有片刻的呆滯。


    夜翎低頭喝水,不再說話。


    鬼使神差地,方文陳再次打量起夜翎的臉。


    是在哪,到底在哪見過呢?為什麽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呢?


    “你又盯著我看了。”夜翎並沒有抬頭,卻篤定地說道。


    “其實,我突然發現你小子長得還是挺不錯的。”方文陳大方地承認。


    “嗯。”


    嗯?!一般人會說嗯嗎?!不是應該先裝模作樣地客套一番嗎,有這麽直接肯定的嗎?!這已經超越了自戀的境界了啊喂!


    “方文陳,你再看我,我會覺得你喜歡上我了。”


    “喜歡你妹啊!老子是直的!”方文陳爆發。


    夜翎抬頭看他一眼,旋即又低下頭,輕笑道:“真較真。”


    看著夜翎這隨意的態度,方文陳也覺得剛才自己真的有些太過敏感。


    以前,也不是沒有被開玩笑過,自己都是一笑置之,毫不在意,可今天..估計是有點神經過敏吧....


    “好好好,我喜歡上你了,夜翎大帥哥。”方文陳又恢複了那副欠揍的嘴臉。


    明明知道他是開玩笑的,夜翎的心裏卻開出了一朵花。


    他抬起頭,溫柔地看著方文陳,眼睛裏流光溢彩,嘴角不自覺地上翹,勾勒出最最美好的弧度。


    方文陳看著他的笑臉,不由的呆了。


    之前不是沒有見過他笑,可這個笑容不一樣。這個笑容,從內心裏綻放,讓看到的人都能被感染,心情變的愉悅。


    果然.....是長的帥啊。


    生活不會永遠平靜,它總是在不經意時給你一些小波小折,大風大浪,好讓你的生活不再這麽乏味無趣。


    而方文陳的波折便是——夜翎病了。


    這病來的沒有一點征兆,讓方文陳手足無措。


    偏偏這些天陰雨連連,太陽被黑雲遮擋的一點也不剩,讓方文陳本來就焦急的心情變得更加浮躁。


    這些天方文陳學校也沒去,連著曠了幾天的課,甚至連學校裏有名的“鐵麵教授”的課都也翹掉,隻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夜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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