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青鸞就算是能被燒死,但她溢出來的瘟疫並不會消散,而最主要的是,要將青鸞保下來的師徒二人也在裏麵,被當走了包庇妖孽的罪人一同處死。


    她不是因為想的這樣才回來的。


    但是她最害怕的也是火,水火不容,她隻要一進去,怕就會很快顯露出原型來。


    酥鯽魚想了想,咬牙跳進了一旁的荷花池,她水淋淋的從河水裏爬了出來,往火海當中衝過去。


    火海當中已經分不清周遭,她進去就被那煙熏了滿鼻腔,掙紮著往那一處走去,在火光當中能看到阿文正扶著薛神醫艱難的穿越著火海,而阿文還在努力的拖著那隻殘破的軀殼。


    若是他們放棄這個樣本,說不定現在早已經能逃出來了。


    而那高大的房梁被烈火燃燒的劈裏啪啦,酥鯽魚微微歎了一口氣,感覺到了自己脖頸的魚鱗已經露了出來,紮的她脖頸生疼,她快步跑了過去,一把拉住了阿文:“快,我們走!”


    頭頂上的房梁驟然斷裂,酥鯽魚在生死一線時猛然背部破開,她的鱗片像是盔甲一般結實有力,那斷裂的橫梁砸在了她的背上,她也是痛苦的悶哼了一聲,咬緊牙關沒有嘔出血來。


    阿文驚訝的看著她,她從腳下生出來了蓮花冰陣,片片蓮花如冰塑的一般在腳下鋪著蔓延的道路,蜿蜒而去,相對於震驚的阿文,神醫的樣子就淡定了許多。


    她耗費著身體裏所剩無幾的能量,最終用冰陣將他們帶到了不遠處的林子裏,三個人癱軟在林子當中,酥鯽魚癱軟在一旁,她的半個身子都已經暴露出來了原來的樣子。


    遠離水源,法力盡數失去,而那鱗片都碎了很多,就連胸口都護不住,如今要是想殺了她,正是最好的時機。


    阿文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姑娘你……你……”


    神醫讓他將自己的扶起來朝著她走了過去,她現在的麵目可以說是極其的猙獰,要說阿文當初不是看在自己的麵相上有幾分我見猶憐,他又怎能一直這麽照顧自己?


    她這一次的選擇也太不像是往日裏的她了。


    酥鯽魚艱難的喘著氣,她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阿文走上前,神醫看著她道:“我一直都在想姑娘你會是什麽妖孽,如今一看,原來是幻魚一族。”


    真實的身份也被戳穿了,酥鯽魚已經放棄了掙紮,現在生死都掌握在了區區人族手中,既然知道她的族類,對她的價值自然也是了如指掌。她隻能任人宰割。


    神醫走上前,示意阿文將她搬到河裏去,有了水她稍許的恢複了些力量,神醫道:“你既然是救了我們,我們之間也算是兩清了,姑娘你走吧。”


    酥鯽魚在水下有些愕然,她看著水麵上倒影的兩個人,阿文他還有些依依不舍,對著她鞠了一躬。


    這兩個人就這樣放了自己?


    酥鯽魚不敢相信。


    她現在從未這麽的狼狽虛弱過,她的魚鱗像是寶石,要是挖了她的心說不定還能延年益壽,吃了她的眼珠可以重新恢複光明,她的肉都是修養身心的至寶。


    她沉默了半晌:“等等。”


    酥鯽魚探出頭去:“你們不要再回去了,這些人你們保不住,走吧。”


    “多謝姑娘您了。”神醫沒有轉身:“正如我當時告訴姑娘的一樣,這是人族的事情,是人族造的孽,那麽就理應我們自己去承受,我一日不死,這個瘟疫就一日不會肆虐,這才能對得起我的醫道,我的人生。”


    “……您為什麽這麽固執呢?”


    酥鯽魚輕聲的說著,這話像是沒有轉達到神醫的耳朵裏,他沒有回頭。


    “反正,我選擇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想著再回去了。”酥鯽魚忽然大聲的將他們的腳步給頓住:“我這裏有辦法對付那瘟疫。”


    “您即是知道我,也應當知道我的血肉的藥用價值,我們酥鯽魚,能治療百病,百毒不侵,這也是為什麽我們一直都這麽受到你們人類抓捕的原因。”


    酥鯽魚抬起眼看著他們,將手臂伸出去:“這是我當時被那女人咬傷的地方,現在已經愈合了。這就說明,我的血肉對這瘟疫也是有著治療作用的。”


    “姑娘你……”


    “是的,您大概是不相信的,但是我可以將我的身體獻出來,讓你們去救染了瘟疫的人族。”


    她咬的字非常的清晰,敲擊的師徒兩個人天靈蓋一震。


    “我不明白。”阿文輕聲道:“姑娘你……應當是也曾受到人族的追捕,你對我們帶著恨意,我都能理解,況且你還帶著你的夫君,你……”


    “他不是我的夫君。”酥鯽魚將他的話打斷了:“那是我撒謊了,正如你所說,我為什麽會找我痛恨的人族當夫君?這不過是個托詞。”


    她似是不想再去糾結,這樣她擔心自己的心會動搖,她不是人族,她需要急切的證明這一點。為此她甚至可以拋棄自己的心。


    無論是因為禮僧主而生的戀慕之情,還是因為長久以來的忍讓,她現在想要毀滅自己,想要從那無盡的苦戀當中解脫,她不想讓自己再去迷戀著任何人,即便是禮僧主。


    自己曾經是多麽可笑,她不想再去回想,甚至一想起來自己如何去裝扮姚兒的曾經,她就心底生出厭惡來。


    “這是最後的辦法,現在感染的人應當不多,我的血


    肉之軀還能將他們救回來,但若是疫病在一步的擴大呢?到時候我一人的血肉怕是不夠,你們又能從何處尋來我的族人呢?”


    酥鯽魚冷靜而又沉穩的將自己的意見已經和盤托出,她知道師徒兩人不會因為她的價值而動心,但是要是站在了危機的製高點,他們就不會輕易的拒絕。


    果不其然,神醫的神情動搖了。


    他往自己的這邊走來,語氣當中帶著痛苦:“我一直都想要救根植這個疫病,但是無數的人在我眼前死去的時候,我無能為力的憤怒,我無法救下他們,是我一生之痛。”


    “我知道。”


    “我知道我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我在死的時候,也無法找到辦法,我真的……無法報答你對我們的恩情。”


    神醫這般說著,居然屈膝要下跪,阿文扶著他緩緩的俯下身,他也帶著一雙淚眼,他知道師父的執著,也深知他們人族的局限,沒有像是祝融遺族一族的法力和良好的機械,他們如何能對抗那幫喪心病狂的家夥呢?


    “您不必這樣。”酥鯽魚恢複了些許法力,爬到了岸上:“事不宜遲,阿文,你將感染疫病的人帶到醫盧內,就說你們找到了好辦法,讓他們不比恐慌,我和神醫速速就來。”


    “……好。”


    酥鯽魚的決心如此堅定,而剩下的兩個人也不再猶豫,他們知道這是唯一現在能救下鎮子的機會。


    酥鯽魚扶著神醫慢慢往回走著,他看著那陰晦的天際和遠處濃煙滾滾的侯府,無比慨歎:“這種惡果,也是他們的報應啊。”


    “我們族人不信任何神,也不相信輪回因果和報應之說,但這一次,我第一次覺得,這種說法似是有些道理。”


    神醫道:“你約莫是不信的,但是你不覺得你之所以留下來了,就是因為我們的相遇嗎?阿文在街上將你們帶回來的,他那孩子心善,正是因為他種下的善果,才給我們回報了生機,到了現在,姑娘你還不相信什麽是因果輪回嗎?”


    酥鯽魚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並沒有細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和他們之間有什麽關聯,但是卻發現自己也無從辯解,她或許真的在某一個地方就這樣的與他們產生了聯係,若不是他們的善意,她不會忽然改變對人生的看法。


    不會想著,要離開禮僧主,走自己的道路。


    “……看來在這一方麵,人族的智慧卻也讓我驚訝。”


    “我隻不過是遵循著因果而已。”神醫道:“姑娘,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何要回來嗎?你的夫君呢?”


    “他不是我的夫君。”酥鯽魚強硬的更改了稱呼:“他……他,他是我的救命


    恩人。但,我想,我現在應該將自己和他之間的因果已經還清了。”


    “是嗎?”神醫撫摸著胡子:“姑娘啊,人和人之間產生了聯係,是不會輕易的就說斷了就斷了的,尤其是兩個人之間的羈絆很深的時候,更是不會輕易抽身……姑娘,我隻是不想讓你留下遺憾。”


    酥鯽魚自嘲的笑:“您放心,若是我隨著他離開,我這輩子恐怕才會抱憾終身。我,我隻是想要選擇自己的路,哪怕隻是歸途……我也想要自己選擇如何死去。”


    “……”


    她似是聽到了神醫微微的歎息。


    她的腳步越加的篤定而堅定,她是酥鯽魚,不是姚兒,她要作為幻魚一族有著尊嚴的最後死去。


    不會再讓禮僧主再牽動著自己分毫。


    等到了那個地方,她居然有著一絲的懷念,她沒有想到放下是這麽輕鬆的事情,即便她的道路是通向死亡。


    放下簾子,阿文手中拿著一把銀刀,他是咬著下唇遞給她的,他的眼眶很紅,像是大哭過了。


    酥鯽魚是將刀子從他手中奪過來的,不給他留下任何的猶豫的機會。


    酥鯽魚豁開了她的手腕,她不覺得疼,明明是劃在手上的,她還特意的將四周一圈的鱗片給剝掉了,這樣的痛,卻遠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


    (本章完)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半緣修道半緣君》,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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