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淵自嘲地笑了,木言青隻是靜靜的聆聽,即使不知道他的用意。


    “父皇下了旨冊封大哥為太子後,母親罵我豎子,我從未見她發過這樣大的火,她說我是天底下最蠢的人,自己的江山都拱手讓人,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母親便帶了莫辭來見我,讓他幫我一起謀劃,他自己對我說,他要去北疆,他要戰功,他要軍權,他要幫我,我答應了,讓他去了北疆,他在那邊的事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吧,後來父皇賜婚你和大哥,莫辭知道後,急急飛鴿傳書給我,他讓我假造木將軍欲與太子謀反的證據,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恰好父皇來了,他似乎什麽都知道,他說木家始終會成為我皇位的威脅,於是在那年六月……結果你是知道的。也是在那一天,我失去了我的母親。”


    明淵平靜地把事情陳述完,還說信與不信,一字之差,全在於她自己。


    木言青不信,莫辭與自己在一起那麽長時間,就是為了利用自己。再者,他從北疆回京,就那麽幾天,他們的動作怎麽那麽快。她在盛京從九月待到次年六月,一共九個月,他們若要動手,怎麽忍著等了那麽久,一切都是那麽不木合邏輯。


    日漸上正中,忽想起莫辭在臨水宮等自己,她要回去,於是向明淵跪安,她不想向莫辭求證,也不需要,她不信明淵。


    “莫辭帶你去北疆是朕的旨意,讓他幫你報仇也是朕的旨意,你自己去想想吧,若是想什麽自己喜歡的官職可以來同朕說。”


    “相位也可以嗎?”木言青輕笑,“臣請告退。”


    離開池中亭,木言青走向臨水宮,相位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沒那個能力做宰相,她隻想回北疆,僅此而已。


    清鯉池距臨水宮不是很遠,木言青卻走了很久,當她推開臨水宮的大門時,莫辭等在桌子邊。桌子上的菜仍冒著熱氣,不知道他是讓人重做了還是讓人來來回回熱了幾遍。


    “阿青,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你不會自己先吃啊!”木言青哭著撲進莫辭懷裏。他先是身體一僵,然後用手在她背脊上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安慰她不哭。“莫辭,去南方的事,以後再說吧。”


    莫辭又是一愣,良久才吐出一個“好”字。他問:“為什麽?”


    “我答應了皇帝,在朝中做官,官職由我選,我放不下家人的仇,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再和你去南方好嗎?”木言青抬頭看莫辭,他也低頭看她,四目相接,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等到了南方,我們就成婚吧。”或許在他心裏,木言青是最重要的,計劃次之,其他的東西,在他心


    裏,都沒有位置。“你想要什麽樣的職位?”


    “還是武將吧。對了,你現在是個什麽樣的職位呢?”木言青的臉貼著他的胸膛,隔著幾層衣料聽他強有力的心跳。


    “小官而已不值一提。”他還是問出口了,是對自己不完全信任嗎?“嗯,先吃飯吧。”木言青擦幹自己的眼淚,衝莫辭咧嘴一笑。


    她還是這樣沒心沒肺,那自己呢?歲月輝宏,無聲中已改變了太多。


    這一頓飯吃的別開生麵,時辰本來就晚了些,兩人又各懷心事。其中又不住地談話,無非是那些瑣碎的事,兩人卻不覺得厭煩。於是一頓午飯吃到了下午。


    飯後,木言青又拉著莫辭去散步,長長的官道就像人的一生,多希望自己和莫辭就這樣一直手牽手地走下去。她又問了他一些問題,像自己這樣做對不對,自己下一步該怎麽做。莫辭耐心一一給她回答。


    月初上,天還未徹黑下來,兩人之間卻一路未有言語,隻是靜靜地走著。良久,木言青開口將這沉默打破。“莫辭,等我,半年。”


    “你要幹什麽?”


    “我要請旨明天去北疆,將落雲國趕回北域。然後回來,把該了結的事都了結了,然後和你去南方。”


    “好。”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如果等她這半年,能和她一生在一起,也值了。他的計劃,是要繼續的,那麽,她便可以同他一起感受成功的喜悅。


    不知走到了哪裏,隻見前麵的宮殿上了燈,殿前有一片竹,竹子被暖黃的燈光拖出一叢清影。


    於是掉頭往回走,去正清宮,木言青覺得天色還早,現在去和明淵說,那明天上午就可以出發了。從盛京到北疆,快馬不過一兩日。早去早回,也好。


    “莫辭,你先回去吧。”


    “沒關係,我陪你。”


    木言青拗不過莫辭,便同他一起走到正清宮門口,然侍衛先去通報了,然後兩人攜手進去。向明淵行了禮以後,木言青說明了自己此次來的用意,明淵思索了一番,允了。接著似是想到了什麽,讓莫辭先退下,同時摒退了四周宮人,隻留下木言青一人。


    “從北疆回來後,你想怎麽做?”明淵一臉嚴肅。


    木言青沒有說話。後麵的事,是她的私事,她覺得沒必要讓明淵知道。


    “你不說朕也猜得到,”明淵起身走到桌案旁,在一遝紙中找到一張寫有數個名字的紙,遞給木言青,“這是當年與朕一同將太子將木大將軍拖下水的人員名單,你要殺哪些就殺了吧。”


    “好一個一箭雙雕。”木言青接過紙看著上麵不算多,隻排滿了半張紙的名字,“既賣給我一個人情,


    又可以借我的手殺了這些自己不能動的人,可真是一個好計劃。隻是,皇上為何如此幫我?”


    “木大將軍他一生戎馬為朝廷效力,卻因為朕的私心而慘死。朕對他是愧疚的。幫你,殺了他們,不止是為朕除了政敵,更是替木大將軍報了仇,隻可惜,朕不能以死謝罪。”


    木言青看著明淵滿臉歉意,卻不知為何來了火氣,“以死謝罪,是啊,你該死!你應該馬上死在我父親墳前,以慰我木家人亡靈!”


    “朕該死,但不是現在,若朕現在死了,天下蒼生怎麽辦?”


    相比木言青的憤怒,明淵平靜得過分。


    “天下蒼生,我木家人就不是大梁的子民了嗎?”木言青抽出腰間的匕首,刺向明淵,他竟也沒躲,匕首刺在他肩頭,全數沒入。


    “這一下,可以還清朕對木大將軍一半的罪責嗎?”明淵笑,臉色蒼白,血從他肩上不斷湧出,染紅他的常服,似是在他衣服上繡的大團紅花。


    “來人啊,宣太醫!”木言青慌了神,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傷了明淵。


    “快,先把這個收好。”明淵將木言青隨手置於桌上的名單紙折好,塞她手裏。木言青訥訥地收好,她更沒想到在這時候明淵第一想到的還是她木家。


    太醫趕來時,明淵矢血過多已陷入半昏迷狀態。莫辭比太醫們來的早,先就把明淵移到了內殿的床上。太醫們戰戰兢兢地,想先把匕首拔出來,卻又沒把握。他們首先想的是明淵才上位不久,還沒一個子嗣,更別說立太子,萬一自己無能讓他一命嗚呼了,這天下該怎麽辦。


    “你們這群庸醫,放著我來!”木言青讓人去通知的鳳璃已經趕到,他拔開人群走到明淵床前看了眼匕首所傷的位置,沒有傷到要害,便鬆了口氣,吩咐下人取了止血的,一手拔出匕首,一手立馬將藥材摁在傷口處,這種鋌而走險的辦法,能想出來的絕對不止他一個,但敢這麽做的,隻有他了。


    替明淵用紗布包好傷口,他已無大礙,就讓太醫院那群庸醫散了。吩咐其中一個去煎些補血的藥送來。然後看著蹲在一邊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木言青,走過去,扶她起身。不顧莫辭淩厲的眼神,將她擁在懷中,輕聲安慰她,替她拭去淚珠。


    太醫院的人將藥送來,太監試了毒後,木言青說:“我來吧,算是賠罪。”她無心傷明淵,她以為他會躲開。


    接過藥碗,木言青走到床邊,鳳璃幫她扶起明淵,好讓她喂藥。明淵在這時轉醒,他伸手端過木言青手中的藥,說他自己來就可以,然後將碗中的藥一飲而下。起身坐在床沿。


    木言青退一步跪在明淵跟前請罪。


    明淵道一聲“沒事”,說:“木將軍不必在意。隻希望木將軍明早能來上朝,朕會回複你將軍原職,並下旨讓你去北疆。


    “謝陛下,”木言青起身,鳳璃要留在明淵身邊照顧他,她便同莫辭一起出了正清宮。


    月上中天,木言青停住腳步看向莫辭,他臉色不佳,估計也是被明淵那樣給嚇住了。“莫辭,我不是故意的。”聲音細如蚊呐,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聽見。


    “受傷的又不是我,你在我麵前這麽緊張幹嘛?”莫辭緩和了臉色,打趣她。“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朝。”


    他向前走去,看不見身後的她,玄然欲泣。


    她說的不是這件事,他這樣,是不肯原諒自己麽,她之前答應了做他的妻,後又同意隨他去南方,剛才卻和鳳璃抱在一起,任哪個男子都不能接受吧,可是她真的隻是當鳳璃是朋友,他們隻是青梅竹馬而已,他們兩家失去聯係那麽多年,縱使幼時他二人總是一同玩耍,那種感情又怎敵得過她與莫辭出生入死。


    回到臨水宮,莫辭住在西殿,木言青住在東殿,兩邊中間隔了一個小花園。


    木言青躺在床上睡不覺,便翻來覆去的,才熄了的燈想點上,又怕擾了那邊的莫辭,即使知道莫辭不一定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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