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的是一個光頭男子,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身穿黑色鬥篷的隨從。光頭男子笑著迎接這四個人。臧穀走在最前麵,他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光頭男子。光頭男子做出請的姿勢,那木就在村子的最裏麵。


    淩婭低聲對臧穀說:“他們已經在四周布置了大量的兵力,我們無論如何也是逃不出去的,隻能指望利奧在得到秘密之後以最快的速度將信息傳遞給共工要塞。”


    臧穀點點頭,並未說什麽。


    突然,光頭男子攔住了最後進入的利奧,利奧怒吼一聲,猛地衝向那男子。光頭男子身形不動,毫不躲避地站在原地。利奧一拳猛砸男子的麵門,千鈞一拳卻像打在了空氣裏。


    利奧重心不穩,摔向男子。光頭男子左手一抄,反扣利奧的右肩,右手鎖住利奧的喉嚨。他麵無表情,淡淡地說:“你,不準進去!”


    臧穀看情況激化,甚至來不及思考,便要衝過去。淩婭立刻示意飛羽攔住他,然後走到最前麵,直視著光頭男子的眼睛。


    “巫女在裏麵等著你呢,快進去吧。”光頭男子音色內斂。


    “放了他,否則我不會做任何事。”


    光頭男子咂咂嘴,騰出右手,猛地插進利奧的心髒。奇怪的是,利奧的胸口沒有流出一點血,連衣服也不曾破裂。


    利奧見狀如此,破口大罵,用他所知道的所有語言。光頭男子並不理會他,左手依然死死地扣住利奧,右手一點一點往外抽離。利奧倒吸一口氣,再也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他的臉憋得通紅,嘴角沁出了血絲。


    “我說了,我什麽也不會做,你想要我們一族的秘密,如果他死了,你就什麽也得不到!”


    光頭男子冷哼一聲,並沒有答話,而是繼續將插在利奧心髒處的右手一點一點抽離。


    利奧疼得幾乎要失去意識,他閉上眼睛用盡全身力氣低聲吼道:“走啊!”


    光頭男子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的右手化作虛無,慢慢離開了利奧的身體。利奧如釋重負般地大口喘息著,但由於他的右手被牢牢扣住,所以他什麽也做不了。


    淩婭不願再看下去,轉身帶著臧穀和飛羽走向了村子深處。那裏是他們一族的聖地,巫女的居所,麗桑娑那木。


    麗桑娑那木,籠罩在一片陰冷的霧氣中。在絲絲縷縷的霧氣裏,能看到不同麵孔的魂魄遊離。淩婭深吸一口氣,站在原地,不願再進入分毫。深埋在她內心深處的回憶在這時候如噴泉一般冒出來。


    一片紅光中,族人倒下的身影。在那一天她被冠上了妖瞳的罪名,族內的傳言,每一任巫女的誕生,都會伴生出一個妖瞳。正如有了光明就會有黑暗,巫女和妖瞳就是光暗的兩麵。


    妖瞳都會被驅逐出境


    ,禁止返回村子。可她不一樣,她不願離開這片生長的土地,不願離開自己深愛著的弟弟,阿薩利多。所以她把自己隱藏得很深,從未顯露出一點一滴。但她知道,當巫女長成的那一天,一定會看到她的存在。所以她一直生活在擔驚受怕中,直到有一天……


    淩婭的眼睛裏透滿了寒光,她再回頭,深深望著眼前的陰冷,閉著眼睛走了進去。


    臧穀領著飛羽跟在淩婭的身後,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是每一個滿懷惡意的魂靈,張牙舞爪地從他們身體對穿而過。每當一個靈魂穿過淩婭的身體時,她的步履就會緩慢一分,她的額頭細密地滲出了無數汗珠,順著她緊閉的雙眼,蜿蜒成一條條溪流。


    臧穀看著淩婭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忙上前扶住她。他回顧四周,疾行而過的魂靈四處穿行,擋住了所有視線,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在這一片迷失的失魂地裏,他驚慌了,從未有過的恐懼感此時占據了他的心。


    淩婭輕輕推開臧穀,頑強地站起來,再次踉蹌著往前行。臧穀根本不知道淩婭走的路到底對不對,淩婭閉著眼睛,她似乎已經屏蔽了周圍,但是每一個魂靈給她造成的傷害是如此真實。


    就在淩婭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天空中傳來了震醒心魂的吟唱。吟唱似乎就來自於心底,一陣一陣,將淩婭逐漸麻痹的心魂再次喚醒。


    “哈,巫女的梵唱,巫女就在前麵,麗桑娑那木的中心。”淩婭麵露喜色。


    所有的魂靈聽到了巫女的召喚,在梵唱中自覺讓開了通道,但每一個魂靈的臉上還露著憤怒的神色。


    穿過通道,臧穀看到一個身穿白袍的女人,他伏倒在所有魂靈的中心,麵容枯槁,白色的袍子完全覆蓋在她身上,裏麵仿佛什麽也沒有,隻有一顆頭顱像被縫在袍子上的。


    臧穀扶著淩婭往前走了兩步,但是他感覺到飛羽似乎並沒有動,他回頭一看,飛羽還在魂靈的邊緣徘徊著。


    “快過來,我無法靠近你們,阿耶爾,我看到了你的到來,原諒我。”前方的巫女努力地支撐起身體,她的雙眼空洞,偶爾會閃過一絲睿智的亮光。


    淩婭微微欠首,帶著臧穀走到了她的麵前。


    巫女從長長的袍子下麵伸出枯槁的右手,握住淩婭的手,閉上眼睛說:“我太虛弱了,原諒我隻能在失魂地裏等待你的到來。”巫女睜開眼睛看著臧穀,“你們的朋友很悲傷,失魂地會將人內心的悲傷與絕望放大,最終迷失自己,隻有意誌堅定的人才可以免去災難。請你們放心,失魂地不會再攻擊你們的朋友,你們已經得到了我的認可。”


    臧穀點點頭,回頭擔憂地看了飛羽一眼,他呆立在那裏,目光渙散。


    淩婭緊緊握


    著巫女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巫女微微一笑,笑容在她的臉上看起來那麽地頹敗,像是一堵華麗的琉璃牆經過了多年風雨的衝刷,最終顯露的樣子。


    巫女說:“我已經探知了你們此行的目的,但請你們原諒我,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裏,它被一種力量所保護著,我看不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瞳之一族一直守護著的秘密。”


    聽到巫女這麽說,臧穀和淩婭振作精神,緊緊盯著巫女的嘴巴。


    “瞳之一族延自第四類族人的遺族,而我們的秘密便是三際,當三際合為一體,就可以超脫世界之外,進行一場偉大的預言。預言的結果肯定會實現,但是會以什麽形式出現,誰也不知道。”


    第四類族人?臧穀一頭霧水地看著淩婭,但淩婭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巫女的話中。


    “三際,”淩婭嘴裏喃喃地說,“三際!我們的力量是來自於三際!”


    “是的,阿耶爾,你我便是神器的化身,你知悉過去,我通曉將來,我們是伴生的。隻有現在是未知,一切因果自有報應。”


    一切因果自有報應?


    “你是說,隻要我們集齊了聖器,我們就有了希望?”臧穀此刻顯得有些激動,他已經將第四類完全拋在腦後。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在哪裏,它從來都很神秘。”


    “嗬嗬,是嗎,可是至少我們已經有了一個絕對的希望,不是嗎?”


    “希望如此吧。”巫女歎了一口氣,並沒有接著往下說。


    臧穀微微一笑,望向了星空。在失魂地的中心,就像是在暴風眼中一樣,可以看到暴風雨以外的天空。天空中的星星閃爍不定,但是有一顆星,它掛在北方的天空中,耀眼奪目。


    “跟我們走吧,我們一起去尋找‘現在’,把這個希望帶給全族!”臧穀滿懷希冀地說。


    “原諒我不能陪你們走下去,我隻為未來而存在,麗桑娑那木是我唯一的歸屬地,但你們要繼續前行,所以我將把我的能力獻祭給你,阿耶爾,請你接受我的歉意,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們做的。”


    淩婭沒有說話,事實上,對於巫女,她的心中一直有一個結。她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一次事件是她一手策劃,巫女要將自己完全趕出麗桑娑那木,趕出她的領地。淩婭看過石鑒,石鑒所示,每一個妖瞳都必須要離開村子,離開麗桑娑那木,到底是為什麽,淩婭不知道。而巫女將所有的緣由講了出來。


    “阿耶爾,在你們離去之前,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和你的朋友。第一件事是關於你的。我想你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是我做的,是我殺了族人,栽贓在你的頭上,再命令維奇做假證,沒有人知道,巫女和妖瞳具


    有同樣的能力,可以用瞳術殺人。可是我根本沒想到諾維奇會違抗巫女的意誌,這讓我不得不對他實行最嚴苛的懲罰,奪去他的雙瞳。”


    “哼,你永遠無法窺探的便是人的情感吧,柯基諾維奇看著我和阿薩長大,在那一刻為我挺身而出是應該的吧。”淩婭冷冷道。


    “是啊,人的情感是多麽奇妙啊,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哪怕我能預知未來,也始終猜不透。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目的,是要你遠離麗桑娑那木,在最危難的時候,帶著希望回來。我這麽做的原因,是在那時,我就看到了災難。”


    巫女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瞳之一族第一任巫女,婭迪恩娜做過一次偉大的預言,世界將會重蹈覆轍,瞳之一族肩負守護希望的重任。她在預言之後將自己體內的聖器剝離出來。她的右瞳代表未來,她傳給了下一任巫女,她的左瞳代表了過去,她埋進了地下,而她的身體代表的是現在,她將它撒向了天空。


    巫女代代相傳,在得到婭迪恩娜的右瞳之後,便知悉了自己的重任,而‘過去’的持有者,卻有可能是站在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人。婭迪恩娜所書寫的石鑒明示,‘過去’的持有者必須要離開麗桑娑那木,去尋找‘現在’,在最危難的時候將‘現在’帶回來,這是他們的任務。


    但是經過了這麽久,人們漸漸遺忘了災難,許多‘過去’持有者,不願離開麗桑娑那木,特別是你,阿耶爾,我知道你有多愛你的弟弟。但是曆代巫女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於是我們給‘過去’持有者冠上妖瞳的罪名,將他們驅逐出去。”


    (本章完)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半緣修道半緣君》,“”,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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