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上完了課,凰陌第一個衝出學院,居然搶先比墜星兒到了家,她衝進家裏,墜城依舊沒有回來。


    凰陌喘著粗氣,站在大廳內,雲思雅正優雅的翹著蘭花指一筆一畫的塗著,看到凰陌這般急躁的模樣,冷哼一聲:“急什麽急,害怕吃不上飯麽?”


    凰陌放下了手中的書,平複了下來,不像以往逃也似的回到房子裏緊閉起房門,而是正襟危坐在雲思雅麵前的雲杉椅上,想了想後說道:“母親,不,雲姨,您應該也不喜歡我叫您叫的這麽親切,我其實打心底也很討厭叫您母親,為了我們都心裏舒服,我覺得我有必要要找您談談了。”


    雲思雅不屑一顧的說道:“你倒是知道我就是討厭你這樣惺惺作態的小人,怎麽,是要向我宣戰不成?”


    “不是,我並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凰陌的手暗暗的捏住了衣服,她頓了頓,最後還是下定決心的說道:“我知道我的存在對您來說很不舒服,我也受夠了這個家,這樣如何,隻要您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離開這個家。”


    “此話當真?”雲思雅臉上一喜,但是連忙不著痕跡的掩飾了下,繼續哼道:“你要是走了,反咬一口說是我們逼你的,你父親還不掐死我。”


    凰陌微微一笑,說道:“這個您放心,我會去住在學院裏,我會給父親說我是為了修行才搬出去的,您不必擔心會牽扯到您和星兒。”


    雲思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轉念想了想,這個辦法確實不錯,趕走了凰陌也沒有損失自己的利益,真是一舉兩得。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雲思雅不耐煩的問道:“那我倒是先要聽聽,你要問我什麽。”


    “我就是想問。”凰陌的聲音突然變得暗啞了起來,她看著雲思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我的母親,究竟是如何死的……”


    一時間,周遭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雲思雅的表情瞬息萬變,喉嚨一哽,將馬上衝破嗓子的語言生生的咽了回去。她驚訝的看著凰陌,不知為何眼前這個孩子突然問起了這個話題,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以至於她在那件事情之後都作為禁忌不敢提及半分。


    “……你不是知道嗎?你的母親就是因為生你難產而死的。”雲思雅半晌才擠出這一句話,她的神色略帶緊張,顯然在刻意的壓抑些什麽。


    “難產?那麽為何這麽多年,我的父親從未去帶我祭拜我母親的墳墓?”凰陌緊追不舍的問道。


    “……也許是你父親忘了,不過是個故人罷了,死人還有什麽可懷戀的?”雲思雅清了清嗓子,閃爍其詞道。


    “死人罷了?那麽我又算什麽?我的母親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死人就這麽算了!”凰陌拔高了語調:“既然您什麽也不想說,那麽我也就沒法遵守承諾!”


    “隨你的便!你以為你能奈我何?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黃毛丫頭罷了,要不是當年我和你父親把你救回來,你現在還不是死人一個!”雲思雅尖銳的說完站了起來,略帶怒氣的扔下杯子:“夠了,我要去樓上了。”


    “雲姨,您在逃避什麽?”凰陌見狀連忙也站了起來,大聲的質問著。


    “逃避?”雲思雅好像是聽到了可笑之極的笑話一樣,譏諷著轉頭看著凰陌說道:“我有什麽可逃避的?倒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母親是被自己害死的,現在反而難以接受麽?”


    “……”凰陌臉色一變,但也冷笑著回敬道:“如果是這樣,雲姨,您的手幹什麽一直抖著?看來您應該去尋個大夫好好看一下了。”說完拿起書包,轉身走上了樓梯。


    雲思雅低下頭看著自己戰栗不已的手指,咬了咬牙,重重的坐回了木榻,雲思雅卻喪失了往日的活力了一般,臉上蒙上了一層死灰。


    “墜城……”半晌之後,大殿裏傳來她悠悠的歎息。


    誰也沒有發現,站在拐角後麵陰影處的墜星兒。


    也許這是一個趕走凰陌的好機會,怎麽可以就這樣放過她?!墜星兒眼裏飽含著濃烈的恨意,今天丟盡了人,她墜星兒活了十四載還沒有受到過這麽大的屈辱!


    既然如此,那就先從你這個野雜種下手好了。墜星兒臉上閃過鷙毒的笑,你可別怪我無情,我可是在幫你。


    墜星兒破天荒的再也沒有找過她的麻煩,就這樣風平浪靜了幾日,凰陌一直在考慮如何得知尋找問題的關鍵,她已經用盡了手段,甚至還冒著危險去搜尋了墜城的寢殿,每個角落都沒有拉下,但是她母親的任何線索都消失殆盡,就像是這人不曾存在一樣。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凰陌心裏越發的焦急,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睡,長久的失眠直接導致了她的睡眠質的匱乏,直接導致她最近看人都覺得是重影。最終,在一次受教途中,凰陌看著搖頭晃腦的夫子,兩眼一黑,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下來。


    她累極了。


    幾乎是沒有刻意的,她就進入了睡夢裏。在夢中,她看到不見五指的黑色樹林,四周的樹高大的暗影幾乎要將她吞噬殆盡。凰陌不斷的奔跑在野草叢生的小路上,一邊驚恐的朝後麵看去,後麵是一片膠黏的黑暗,就像是旋轉的黑洞,要將她的神誌吸進去。


    然後視野突然變幻,一把泛著冷冽寒芒的長劍朝著她破空而來,凰陌想要尖叫,但是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一個人朝著她迎麵過來,她看不清他的麵孔,隻看到他滿臉的鮮血,一隻手提著凰陌,凰陌手裏拿著一把刀,那把刀正好紮進了那個人的肩膀裏。她心底一抖,惶然失措的鬆開手,那個人卻嘶啞的低吼道:“快逃,離開這裏!”然後就栽倒在地上。


    凰陌渾身一震,拚命的在轉身逃去。她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卻能清晰的聽到自己胸膛如擂鼓的聲音。


    快救,誰來救救他--


    快來人啊!救命啊--


    “快去救大哥哥,他在森林裏麵等著我呢!!”凰陌突然激動的大喊了起來,渾身都開始了顫抖:“他一定在等我,你們快去救他啊!”


    靜謐的課堂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所驚擾,夫子沉下了臉,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鋒芒。


    “凰陌學子,凰陌學子,醒醒……你快給我醒過來!!!”


    突然耳畔炸開一聲怒吼,凰陌猛然一個激靈嚇得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班上隨即響起一片壓抑的低笑聲,夫子頓時拋出一個極度危險的眼神,全班頓時安靜了下來,但是還是壓抑不住看熱鬧的眼神,都在她們之間遊離著。


    凰陌臉色煞白的直挺挺的立在一邊,夫子眼裏閃過忿怒的光芒,還沒到兩個星期,這個學子雖然不太愛說話,學習也平平,但是好歹也一直很老實,沒有給她添過什麽亂子,沒想到這些天卻接二連三的在學堂上睡大覺不說,還經常大喊大叫的說夢話!


    這是怎麽了,自以為能進了總學院就了不起嗎?


    “凰陌,你這是怎麽回事?你已經三次在我授教時睡覺了,而且還不止一次的大喊大叫的擾亂紀律,破壞規矩。你在家裏沒睡好嗎?還是你故意想挑戰我這個當夫子的啊?”


    夫子咄咄逼人的在學堂上大聲斥責著凰陌,絲毫沒有給她留半分的情麵:“就算是你家是神獸一族,但在雲誠學院,你錢再多背景再大也沒有用你知道嗎?!你以為你考進來容易嗎?!我告訴你,你若再這樣,我就取消你直升古納學院的資格!真不知道你上輩子積了什麽德才會瞎貓撞上死耗子!”


    凰陌咬住了嘴唇,一言不發。


    “你給我滾到外麵站著,我不讓你回你就不許回!!”


    刺耳的聲音,和學堂裏人幸災樂禍的眼神。凰陌麵色平靜的站了起來,側身看到墜星兒笑的合不攏嘴的模樣,淡然的走了出去。在門頁合攏的那瞬間,凰陌的心猛地一顫。


    又是這個夢麽?凰陌摸著自己的心髒,那裏還在怦怦的跳個不停,十年間自己總是在間歇的做這個夢,隨著時間過去,現在反而越來越清晰。凰陌知道這不是巧合,是否這就是自己離開姑姑來到父親身邊這中間那段空白消失的記憶,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凰陌心中也漸漸了然,肯定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自己在夢裏反複要救的那個人,是誰?


    十年過去了,他不知道怎麽樣了,凰陌隻得祈求他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


    無論記憶怎麽消失,那份強烈的心情依舊至今難忘。最終她循著這份呼喚,得知了現在平靜生活之下的暗潮湧動。


    時間已經迫在眉睫,不容她一絲一毫的遲疑。


    安靜的走廊突然回蕩起腳步聲,凰陌握住手,不安的看過去,卻發現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模糊的白色人影,逆著光芒,朝她緩步走來,凰陌看清來者的麵孔後心卻頓時漏掉了一個節拍,慌張的低下頭。


    白色帶著金色絲邊的長袍拖曳在地麵上,停在她的麵前,雖然還是完美的保持著一米的距離,但是一股凜然的氣質已然讓凰陌小膽一顫。


    “……師父……”她心裏翻江倒海,天呐好丟人怎麽這個時候導師來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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