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逃避了,玉鏡是個非常聰慧的女子,麵對著他的懦弱,她沒有戳穿也沒有惱怒,於是就取下發簪與他定下了那個誓言。他以為他拒絕了她會讓她做出更好的選擇,但是她卻選擇了一個人背負著思念,在那鏡深穀內一直等待著他,最終香消玉殞,白骨黃土。


    他突然很痛恨自己什麽都無法改變的無力。他自以為自己是在拯救她,卻沒想到最終卻將自己應該承受的罪孽推給了她。說到底,他還是一個罪人。


    君鯉扶住了眩暈的額頭,看著滄藍婼,嘴角泛起苦笑。從一開始在昏迷中就感覺到滄藍婼的聲音很熟悉,再看到現在的她,那五官和眼神,除卻性格幾乎是走了極端之外,與玉鏡簡直是如出一轍。


    果然因果輪回,他和玉鏡還是逃不過被命運玩弄在股間。


    但是,與之前不一樣的是,他已經不會再逃避了。


    ……


    “那麽,你找我是為了什麽事情呢?凰陌?”他指尖漫不經心的纏繞著銀色如月的長發,湛藍的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凰陌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來找他的,雖然很突然,但是她可是很難得的在整整十天都走神就是為了思考這件事情。她不想他毀了她好不容易醞釀的感情,所以,她想要告訴他。


    “我想要離開這裏,去找師傅。”


    自從看到那湖中的沉睡的影子和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輕語的話,凰陌心裏就像是被貓日夜抓撓,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在經曆五天的失眠後,她開始認真的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凰陌是不能出這個穀一步的,這在五年前就成為鏡深穀一條堅如磐石的鐵律。與此同時刻在鏡深穀規定上的,還有凰陌禁止練習武術,法術等等一切咒術,換言之就是讓她變得像一個普通深閨女子一樣,手無縛雞之力,走個路還要擺三擺的扶風弱柳。


    至於原因是什麽,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危,他們稱外麵的世界現如今多麽的局勢動蕩,戰爭四起,烽火連天。但是鏡深穀固若金湯,安全避世,因此也沒必要學習什麽咒術。但是凰陌知道,就算是師父,都不可能對她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禁止措施。


    現如今,她已經不想去深究。她隻想著如何離開這裏,所以在夜深人靜時刻,她都會偷偷溜出去勘測地形,幸好她早就踏遍了整個穀,對此可謂是爛熟於心。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最佳的線路和避開巡邏的人,最終連偷偷破開結界的方法也掌握到手。


    但是還有棘手的難題擺放在麵前,成為她逃出去的最大的阻礙。


    那就是師父親自設立的“萬字懸刻”。


    就是因為這個萬字懸刻,才能讓穀內的人至今


    高枕無憂。


    小的時候,師父曾經教授她一些基本的理論知識,光是百字就讓她解了三個月,更何況這懸在頭頂上如同蜉蝣在空中盤桓的萬字。那已經不是僅僅三個月,甚至三十年她也未必解得出來。


    她開始有些氣餒,有種萬事俱備,但是東風怎麽也不來的感覺。


    於是她就想到了,在夢裏去求師父。若是他願意將她放出穀,那麽他們就很快就會相見了。再也不會就在夢中,伸手可觸但是又遙不可及。


    “哦?終於來了嗎?”他似乎毫不驚訝的微笑起來,他一直在等她說出這個話,卻沒想一等等了五年。


    “師父您,願意幫我嗎?”凰陌捏著衣角,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麽說呢?”他慵懶的伸了伸懶腰,長發順著樹幹垂落在空中,在空中微微拂動“我可是為了今天,等了五年啊。”


    “誒?”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凰陌還沒有問出口,他就從樹上輕盈的跳了下來,白色的長袍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他像是一隻優雅的白鴿落在她的身邊,說道“你把你脖子上的那個戒指拿出來吧。”


    戒指?凰陌怔然的掏出來一直在脖子上帶著的吊飾,那是一塊墨綠色的石頭,從她有記憶的時候就一直帶在身上。從沒有摘下來過,他示意她用雙手握住石頭,然後略帶歉意的說道“這樣條件就齊了,那麽就勞煩小家夥暫且借我身體一用吧!”


    “……啥?!”


    他笑的如三月微風和煦,他將她柔軟的身軀輕而易舉的抱在懷裏,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如雪落眉梢,瞬間掃清她靈台的孽障。然後,就如風一樣消失在空氣中,連聲音的尾音都清如歎息“你的願望,我來幫你實現。”


    凰陌在原地愣了三秒,騰然間滿麵通紅。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等凰陌回過神來,忽而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往後麵撤去,神誌消散陷入當初的那一株樹的麵前。


    他將凰陌的身體占據之後,便來到了萬字懸刻麵前,那是君鯉小的時候一點點摸索研究出來的東西,他自然也是知道,因為他本身就是君鯉的一魄。


    他在將凰陌的魂魄送去養護時,為了保證自己能夠第一時間的找到她並且能守護她,所以將自己的仙魄放在了她的身體裏,如今在外的君鯉,依舊是他,但是又不是完整的他。


    為了能讓他時刻關注處理魘魔的事情,所以君鯉將對凰陌的感情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自己在外的師父一麵卻是一個不知感情的人。


    這種矛盾的方式真的是他的方式。


    他一直都陪伴著凰陌,如今


    是該讓她出去尋他的時候了。


    不消片刻,在另一處似是傳來了聲音,他往那一處望去,見到兩個人站在離他們的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他,那是鏡深穀的長老和將軍雪馬,雪馬見到他的時候,眼神一凜,手上的劍往外彈開,沉聲道“你是誰?”


    修為頗深的他們都看出來了,如今這幅軀殼裏的人不是凰陌,而是另一個靈魂的占據。


    “知道我是誰又如何?”君鯉笑道“反正你們也阻止不了我不是嗎?”


    “你想要帶她離開?”雪馬往前一步,劍光淩厲,他手上的劍看著十分的眼熟,君鯉看著那劍片刻,道“鬼刹?”


    “你是如何知道這把劍的名字的?”雪馬一怔。


    “這把劍如今倒是流落到人界來了。”君鯉抬眼看了他一下“鬼族現在將鬼界打開了嗎?”


    穀主露出來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你究竟是何人?!”


    “什麽鬼族?”雪馬有點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父親。


    君鯉看了他片刻,低頭笑了下“若是鳶璣還在世,應當會覺得非常的高興吧。”


    “你……”雪馬還想說什麽,但是被一旁的鏡深穀穀主給攔住了,他示意雪馬冷靜下來,自己朝前走了一步朝著他作揖“不知道這位尊者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您與家徒有和淵源,但她是我的故人留在這裏的,老朽答應了他不能將她放出穀,還望尊者能體諒我們的難處。”


    “故人?”


    君鯉笑了起來“既然是故人,您難道沒有發現,我也是您的故人嗎?”


    他的話音剛落,穀主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睛,像是在仔細的辨認,最終往後退了一步,像是的出來了什麽讓他震驚的結論般。


    “原來是這樣……”


    他喃喃自語著。


    “父親?您怎麽了?”雪馬將他扶住,看著他蒼白的臉頰不知所措,又望向了凰陌,那個女孩子的身軀裏現在寄宿著不知名的魂魄,說了些奇怪的話,卻讓父親反應如此激烈。


    “……”穀主往後退了一步,歎息道“我早就想過她是不可能一直待在穀中的,這一次說不定就是她離開此地的契機。”


    “父親!”見到他讓步,雪馬難以置信道“您難道忘記了您答應君鯉先生的事情了嗎?”


    “我想那位先生會理解我的。”穀主這麽說著,上前取出一枚玉牌給他道“這是我鏡深穀的令牌,這孩子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但是她要是在別的地方需要什麽,隻要掏出這枚令牌尋找一個叫做鳳儀莊的地方,就能得到資助,老朽我沒有什麽能幫你們的,隻能略盡微薄之力。”


    君鯉將令牌接過來,點了點頭“這一份心意我會傳達給她的,你放心,有我在,她絕不會出事。”


    他們往後麵撤步而開,雪馬猶自嘀咕“諒你也解不開那位先生的法術。”時,看到“凰陌”轉頭朝著他露出來了一絲笑意,這笑容讓他有些心底動搖,隻見到萬字懸刻的光芒像是流水一般纏繞了他周身。


    身畔的光芒輕而易舉的將他由頭直踨籠罩住了,但是一切都還沒完,在其他人駭然的目光注視之下,那塊墨色的玉石中間迸發出一道更加刺眼的光芒,像是一柄劍一樣筆直的將整個結界都給豁然斷裂。


    撞擊的那個瞬間,所產生的巨大的光波讓雪馬猛然衝上前去用劍擋住,他咬牙切齒的才將那光波給逼了回去,兩兩相撞光波像是雪花般散落了一地,而凰陌已經消失了。


    雪馬往前走了一步,轉而對著穀主有些不甚明了“您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呢?若是先生回來了該怎麽和他交代?”


    “先生?”穀主低低的笑了一下,道“我正是遵循著先生的指使去做的。”


    “您在說什麽……”雪馬猛然間頓住。


    (本章完)


    (教育123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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