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於長相圓胖可愛的動物總是會少幾分戒心,二者並不代表可愛和凶狠這兩個詞不能兼並,但是清越憑著吃了數年的墨水印在他那腦子的關鍵詞讓他能夠完整無誤的調用月見烏的資料,但這個資料也是人編纂的,並未及時的更新和維護,但他說過月見烏很難得一見,而且難得的溫柔的對象是小孩子。


    顯然清越確是早就長到了人界成年男子的模樣。


    清越絲毫不知危險近在咫尺,不解剛剛抬起他一臉天真的臉,而後那天真無邪的臉忽的綠了。


    月見烏張開撐的比它身體都誇張的一張大嘴,一口含住,叼著清越的手掌,幾排鋼釘似的牙釘在他肉裏,拚命的吸允著。


    那小家夥雖然長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小王八綠豆眼安在一團糯米糍粑身上,似乎從它那毛團下麵掩藏的小眼睛裏麵可以看得到閃閃惹人疼的光芒。作為森林之母孕育的精靈,雖然自始自終並無害處。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它除了賣萌還有其他的生存手段,張開嘴的一瞬間,凰陌似乎看到了它可愛潛藏在背後嘴巴裏一溜兒尖銳的鋒利的牙齒,看起來這個小家夥是真的餓的不行了。


    凰陌從指縫裏露出半隻眼睛有些同情道:“我給你提了醒了。”


    清越怎麽也甩不脫這個小家夥,摸出來了石板子上下左右也沒能找到能舍得下手的地方,最終隻能任憑月見烏吸了個夠,然後滿足的打了個飽隔,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睡了起來。


    清越由於失血過多,也麵頰蒼白一副為服務人民為社會造福的憔悴的模樣,給自己喂了一粒回血丹就暈了過去。凰陌為他大無畏奉獻自己的精神而感動的不能自已,給他身邊壘了三堆土,順便給他臉上蓋了一片芭蕉葉。


    森林猶然浮了淺淡的霧,她抬起頭望著那高大的參天大樹,隻覺得那投下來的樹蔭似是那遮掩日月的雲煙,這裏的森林輪廓深雋且淵穆,光影不斷的交錯著,讓人產生了一股時間長長自森林中流淌的錯覺。


    凰陌在清越胸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著,等他蘇醒過來。


    許是太過於安靜,風拂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音像是無數人的絮語,此處群山連綿,處的極深,人跡罕至,寧靜祥和的似是一片世外桃源,斑駁的光芒自樹枝落下來,能在光柱裏見到漂浮舞動的灰塵,似是數以千計的小精靈,閃亮亮的發著光。


    逾越百年的萬千巨樹,深沉而靜謐的呼吸著。


    紫岩依偎依靠在青溪側,雲鬆煙蔦呈現出來了曆經滄桑的千古色。芳蘼盛開綻放出的韻蔭蒙蘢,最終淡漠消散在了雲端諸方。


    凰陌一邊想著一邊開始犯困,自月見烏到清越,空氣中仿佛彌漫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清香味道,鬆籟清風,迥接雲路,靈雲漸沉,若可期及。她伸了個懶腰,也盤了盤身體,窩在清越的胸口就合住了眼。


    難得能夠舒緩身心,便偷得浮生半日閑罷。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似是被人抱在了懷中,熟悉的清冷味道彌漫在鼻尖,讓她能夠想起被雪覆蓋時清冷卻駘蕩舒展的梅和夜空上綴著的寂靜的星,站在碩大的空庭下,師父懷抱著自己時總是仰望的天際,小雨溟濛,沾餘衣炔。她舒服的感覺到手溫柔一下下的撫摸過她的皮毛,在夢中,她身體就像是徜徉在深沉溫暖的海,被包裹著,隨之上下不斷的浮動,連帶著靈魂都給她給從裏到外都滌蕩了一遍。


    她依依不舍的睜開了眼,眼中映著正是她意料之中的師父。


    君鯉抱著凰陌,手撫著她的皮毛,但目光卻是落在了遠方,他的下頜的弧線不像是往日緊繃的樣子,總是不苟言笑的唇線在光芒勾勒之下顯現出來了幾分的柔和,他的眼瞳本是墨色的,但因為如此手掬一捧便是能與得燦爛的暖陽,倒也透出了幾分清亮,他眼中的光景交錯著,似是在安靜的想著些什麽。凰陌知道,他往日也是有著如此神態,那些在他身邊圍繞著的仙君們,他落在她們身上的眼神都是萬年如一日的矜禮,如凍著的湖水,完全蕩漾不起半分的漣漪,唯有一個人坐在墳前,亦是望著月輪時,他的眼中是有些景物的,有時是盛著姹紫嫣紅的春光,有時是凝著肅殺寒冷的夜。


    而現在,貼切的說起來,更像是脈脈的水,帶著些不可言說的溫柔。連帶著拂麵的風和散落在塵埃的發絲,都輕柔的不忍攪擾他。


    她相信現在師父應當是想到了什麽讓他覺得開心的回憶,而這回憶一般都應當是那個叫做千雪的女子留下的。


    凰陌眨了眨眼睛,還是決心再去睡一覺,冬日雖寒冽,但正午的光更是暖,仿佛能驅散了一切陰暗,這正是難得一遇的此刻和瞬間,她完全不想要自己流露出半分不能言說的情愫。她知道這個叫做難過,不比師父將她的豆包給搶走時的義憤填膺,她初為人世所曆經的悲傷都不能和這個化作等號。世間哪有說得清到的明的情愫,她小腦袋想不清楚心底究竟抱了個什麽想法,她隻想要師父好,師父好了她便好,師父若是悲傷,她便也悲傷,她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將這一份潛藏於心底的感情說出來,但既然師父覺得現在是開心的,哪怕她現在是覺得難過的,她都絕不會去打擾他半分。


    凰陌將腦袋悄悄的低了下去。


    君鯉似是感覺到了懷中的動靜,一雙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將她舉起來道:“你醒來了?”


    凰陌被君鯉注視著,自知已經沒辦法裝下去,隻得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驚喜驚訝且受寵若驚道:“師父,你怎麽在這裏?”


    君鯉也不戳破她技術拙劣的誇張表現,隻是將她放在膝蓋上,望著不遠處那棵雖然挺拔茂密但比起周遭其他巨樹而稍顯不足的大樹道:“這棵樹,長得像極了我當初第一次見你時候的那一棵,我就在那棵樹下的雪洞裏,發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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