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雖然已經結束,許多東西還沒撤下來,譬如牌位香爐,還有吊唁者送來的鮮花。


    慕家遵循舊禮,逝者逢七上香,像是七天、十四天、二十一天這樣的日子,直到第四十九天,上完最後一炷香,靈堂裏這些東西才會完完全全撤除。


    白薇先給蘇梓上香。


    慕紫有樣學樣,上了三炷香。


    離開的時候路經客廳,她看見了自己的丈夫,慕則寧。


    他像是在借酒消愁,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一杯一杯往嘴裏灌著威士忌。


    曾經風姿翩翩的英俊男人,此刻雙目通紅,一臉憔悴。


    慕紫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孔,腳步隨之慢了下來。


    白薇走出去很遠,全然不知女兒已經落在後頭。


    ……


    落地玻璃窗邊的紗幔墨綠濃重,似幽深湖底的綠藻,將慕紫的身影恰當好處的遮掩。


    她像個幽靈,靜靜站在那裏,凝望著自己的丈夫。


    她應該出去和他相認……


    可是,隻要想到自己的死,或許是他一手促成,心口便會一抽一抽的痛!


    她不信他!


    哪怕生前他對她嗬護備至,可是在她死後,他把她孤零零留在陰冷黑暗的江水裏棄之不理,任其腫脹腐爛——


    她應該恨他!


    慕紫的情緒一時激蕩,她攥緊拳,閉上眼睛緩緩呼吸,想要平複這股怨忿。


    樓上傳來高跟鞋的清脆聲響,她聞聲望去,意外的看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怎麽會是她?


    慕紫愣住了。


    喬靜嘉抱著收納盒下樓,來到慕則寧身邊,輕聲說:“則寧,蘇姐的遺物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這些是工作上的資料,我會上交到檢察院檔案部,你再看看有沒有需要留下來的私人物品。”


    慕則寧端著酒杯,對喬靜嘉的話沒有半點反應,整個人顯得渾渾噩噩。


    喬靜嘉輕歎一聲,放下手裏的東西,從他手裏奪過酒杯,“別喝了,蘇姐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


    慕則寧抬頭看向她,啞聲問:“……是不是你做的?”


    喬靜嘉臉色倏地變白,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開始落淚,“你懷疑我?我在你眼裏是那種人嗎?”


    “靜嘉,對不起……”男人把她攬進懷裏,聲音沉痛,“我隻是想不通,她為什麽要……為什麽……”


    “蘇姐她是為了你!”喬靜嘉淚水漣漣抱住慕則寧,“我們不能讓她白費心血,如果外麵的人知道她是自殺,就拿不到保險金了!”


    慕紫看著客廳裏摟在一起的男女,徹底懵了。


    她起初震驚,而後感受到一種近乎於恥辱感的難堪!


    一個,是與她朝夕相伴的丈夫。


    一個,是與她共事多年的助理。


    被她信任、依賴的兩個人,卻在她死去不久,明目張膽的抱在一起!


    可恨她生前竟一點也不知道!她就像是被無情的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


    喬靜嘉倚在慕則寧懷裏哭訴:“則寧,你要振作起來,蘇姐這麽做全是為了你!你一定要拿到保險金,幫助慕氏轉危為安,蘇姐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慕則寧痛苦的閉上雙眼,喃喃:“是我害了她……”


    慕紫看到這一幕,不知該作何想。


    猶如墜入冰窟,遍體生寒,連心也是冷的。


    她的丈夫,就這樣輕易信了喬靜嘉的話,認為她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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