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崔氏的心理陰影麵積有多大這事兒,秦澤到是不那麽想要去求算的,不過那個女人醒來之後,便有些精神恍惚了,一直都在喊著什麽“賠錢貨,要死了”什麽的,也不知道是之前經曆了什麽可怕的過往。 ?


    秦澤見她如此,也不好在做的太絕,畢竟她並非真的敵人,他也隻是想幫幫忙而已,此時那兩個女人已然無事,於是也便不管了吧,剩下的便是她們自己的家事兒了,秦澤畢竟隻是個外人而已。


    將手裏賣身契,直接交與裴四娘和林絮兒,便回了西廂房。


    其實在秦澤的眼裏,那賣身契是可有可無的,雖然林崔氏寫的比較詳細,而且在受災之年,無保人,也受大嚴律法保護,但關鍵是秦澤並不想要兩個女人當做累贅,其實若是相比較而言的話,他甚至是更願意花些錢將著西廂房買下來。


    畢竟此時沒有了工匠,自己的房子沒辦法蓋起來啊,到是件棘手的事情。


    邊走邊思量著房子的事情,轉眼便來到了西廂房的門口。


    小小的房子上麵那微微有些黑黢黢的煙囪上,已經冒出了嫋嫋的炊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綿綿細雨的關係,整個天地間已然沒有了絲毫風兒的痕跡,便任由著那煙柱直直而上,仿佛要升到天宮一般。


    進得屋中,便看到冬兒那小小的身影正在灶台間忙碌著,冬兒的燜鹹魚,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做的是非常地道的。


    將一兩條肥大的鹹魚,放在滾燙的油鍋裏炸的金黃蹦脆,取出來加上蒜末,鹽巴,酸筍,香菇,醬料放在鍋裏大火蒸,將配料醬料的香味,全都融合在那微微有些金黃魚兒中,出鍋後,將青蒜炸成的汁液和醬汁攪拌了,作為佐食之料。.ww. ?


    肉嫩骨軟,酸筍清脆,冬菇味濃,加上那青蒜醬汁,在配上一碗清甜的白米飯,簡直是人間美味。


    在秦澤吃飯的時候,冬兒卻捧著一個小小的碗兒,一雙白毛竹製成到筷子,撅著小嘴兒,在飯碗裏來回不停的扒拉著米飯,小臉兒紅紅的,鼓鼓的,像是被氣的胖了肚子的小青蛙一樣,可愛至極。


    秦澤自然之道小丫頭是在為了剛才自己將她趕回來做飯的事情,而鬧情緒,也不搭理她,隻是笑著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看的冬兒氣的直跺小腳兒,卻拿他沒有絲毫的辦法,最後隻說了一句“少爺,就知道欺負冬兒。”


    於是秦澤便笑了,在這綿綿細雨籠罩的小小房子裏,顯得格外的溫馨。


    不過吃了飯之後,秦澤還是讓冬兒去了正屋那邊的,這個小丫頭從最開始唯唯諾諾的模樣,已經到了如今有那麽一點點少女的小情緒了,這若是在其他的所謂大戶人家,是決然要被當做沒有家教的。


    可是在秦澤看來,女孩子麽,便應該如此的,小小年紀便要故作老氣橫秋的姿態,那是泯滅人性的做法,青春啊,本就是該充滿活力的年紀,要那麽死板做什麽,無趣的很,還是如今的冬兒,讓人看了舒服一些的。


    冬兒是收拾了碗筷走的,免不了要在水渠那裏洗涮,等冬兒走了之後,秦澤便眯起了眼睛,腦中飛的構架起這些天的獲得的信息來,同時推算出下一步縣裏可能生的事情和做出的決策。


    如今已經是洪災過後的第七天了,根據秦澤之前的了解,吳縣這樣一個小小縣城之中,民戶儲糧皆不是很多,畢竟幾步便要到米鋪的,而且之前的洪災,卻是帶走了的不少城中的存糧,這也是為什麽,洪災過後三天便已經出現賣兒賣女的現象。.ww. ?


    外城的難民在開始的幾天,進城了不少,更加加重了此時的狀況,吳縣縣令錢伯忠最開始並不放糧,或許是必要之舉,但是此時已然第七天了,糧價不斷攀升,百姓而饑餓而死的事情,也已經開始生。


    其實按照從前秦澤根據不多的信息推測,錢伯忠應該在第五天放糧一次,減緩百姓饑餓的現狀和煩躁的情緒的,並且許諾下一次放糧的日期,給那些百姓以希望,畢竟在這個民風還未墮落的年代,但凡有些活路,是沒有百姓可以造反的。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其實天災雖無情,但是與**比起來,死的人,終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然而所謂的**,也就無外乎是錢伯忠做的這些了,隻是秦澤不明白,錢伯忠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作為縣令,即便是個草包,隻知道讀書的呆子,也應該知道人不吃飯是要餓死的,而且縣裏明明還有幾倉糧食儲備,經過秦澤粗略的計算,每五日放一次,就縣裏如今的人口,應該可以撐得一個月的時間,再加上據說,他一直在再找那些商賈借糧。


    商賈逐利,很大部分的時候,基本上都會屯些糧食的,除去被水衝走的,和有家人看守的,其實那些已然無人的商賈富戶之家,糧食也可調用起來,畢竟人命關天的事情,不容兒戲,最多縣裏先立下欠據,將來補上便是。


    可是所有人一直都是聽的熱鬧,卻未見有絲毫放糧的動靜,這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那個家夥就不怕吳縣真的亂起來麽?是他有恃無恐,還是……


    想到這裏,秦澤忽然想到幾日之前,再酒樓之中碰到那兩名女子之時,幾名商賈所說的斷斷續續的話來,頓時腦中一個非常荒謬的想法,猛然而生,讓他的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了起來,“該不會真的是如此吧,城倉是空的!”


    秦澤向來都是謹慎的人,特別是在這樣動蕩的局勢中,他如今這樣的小人物,任何的一個輕微的舉動和推測,都是性命攸關的,必須慎而再慎之,於是輕輕的閉上眼睛,手指仿若無序的在桌麵上不停的劃動著。


    眉頭時而皺起,時而放開,手指漸漸的從胡亂的寫畫,變成了敲打,而這個時候,秦澤的眼睛也微微的睜開了,眉頭不再緊皺,嘴角卻放出了一絲的冷笑,“錢伯忠,你這是在找死啊。”


    秦澤的話音不大,卻冰冷無比,甚至是將剛剛進屋冬兒都給嚇了一跳,“啊”的一聲,手裏的瓷碗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被這聲音驚動,秦澤的思緒才快的轉了回來,揉了揉眉心,轉頭朝著冬兒望去,隻見冬兒正蹲在地上,微微有些慌亂的收拾著地上已經碎裂的瓷碗,時不時的還轉頭偷看自己一眼,眼睛裏滿是驚恐的模樣。


    秦澤微微一愣,知道可能是自己剛才的模樣太過駭人,嚇到了這個微微有些膽小的小姑娘,不由哭笑。


    接著便露出了笑容,站起身來,朝著冬兒走過去,跟她一樣,毫無顧及的蹲在地上,拾著地上的碎片,輕而柔和的說道“冬兒這是做什麽啊,莫不是看著這瓷碗上麵的花兒,不怎麽討喜,所以打算換新的麽?”


    冬兒聽了秦澤的話,頓時小臉有些泛紅,其實這是秦澤當初給冬兒講的一個笑話,說是有個地方,有些女人啊,喜歡一個名字很古怪的,叫**瘋的千裏傳音的神物,可是那個神物呢,經常都會有更加好看的樣式出現,那些女人為了讓自己的男人給她們賣新的,好看的,便將舊的直接扔了,說丟了,或者是摔了,說壞了什麽的。


    冬兒之前聽了秦澤的話,還說那些女人是敗家的壞女人呢,不過秦澤卻跟她說,並不是那些女人不知道勤儉,隻是她們知道,她們的男人愛她,即便知道她們是這樣做了,也會給她們賣那些新的,所以才會如此的,若是有一天,冬兒也不喜歡家裏的什麽了,便也摔了,或者扔了吧,到時候,少爺就給你買新的呦。


    當時的冬兒小臉紅紅的說道,“冬兒才不會如此呢,冬兒若是想要,便會跟少爺說的,才不會那樣做,”而此時此刻,秦澤如此說,怎麽能不讓冬兒小臉紅紅呢。


    趕緊的說道“奴婢,奴婢不是那樣的,奴婢剛才,剛才隻是不小心,不是,不是要……”冬兒說到這裏,便看到秦澤正一臉壞笑的看著她,頓時飛霞滿麵的嗔怪一聲,“少爺……你又欺負我,我,我去告訴裴姐姐,少爺欺負人。”


    這小妮子說完之後,便快點收拾了地上的瓷片,然後邁著小步子,逃也似的離開了。


    秦澤此時倒是有點哭笑不得,心中暗暗想到“這事兒,你告訴裴四娘幹什麽啊,跟她說也沒用啊,她見了我,都跟老鼠見了貓似得,還不如直接跟我說呢,真是,女孩的心思,真的不好猜啊。”


    心中雖然如此想著,可是秦澤的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冬兒離去的身影,有些淡淡的想到,“恐怕整個吳縣之中,像冬兒這樣單純的女孩子,有很多吧,而在接下來的動蕩裏,恐怕大部分都要失去性命了吧,那麽問題便來了,自己是不是應該為她們做點什麽呢?”


    “恩,這道真是個問題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品謀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律令九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律令九章並收藏一品謀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