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思通把王、年二人送走後,便前往地牢處。 ?下馬威讓年羹堯攪合了,他可不甘心,得找回場子。


    他身後跟著一百多兵卒,這裏的兵卒不同於戰場上的。戰場上大部分都穿著皮質鎧甲,八旗有不同顏色的鎧甲。


    而這裏的兵卒則都是灰藍布的衣服,胸前一個大大的“卒”字,挎著一把普通的腰刀,還別著一把鞭子。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馮思通則一身便裝,照舊是一身短打扮。上麵穿著黑色的短裝馬褂,下麵是上肥下窄的馬褲,一雙高筒馬靴,顯得精神幹練。


    來到離地牢還有很遠的地方停住,並沒有下馬,甚至都沒說話。隻是用馬鞭指了指地牢方向。手下的兵卒心領神會,馬上過去開鎖,翻木板,把一個個地牢打開了。


    一個小頭目樣子的人喊道:“聽好了,現在讓你們上來,馮大人訓話。如有言語者,重責五十;如有擅自移動者,重責五十;出來以後全部跪在地上,眼睛看著地,不許抬頭,否則賞五十鞭子,聽清楚沒有?”


    沒有人回答他,他也不介意,就感覺有人回答了他。揮了下手,“下梯子”。


    幾十個兵卒兩人抬著一把很長的梯子從地牢口順了進去,看來這就是汪漢他們從地牢出來的唯一通道了。


    眾俘虜被鐵鏈鎖著,一個連著一個的從梯子往上爬。但是他們的腳筋都斷了,在梯子上哆哆嗦嗦、顫顫巍巍。有的甚至在爬到中間時因為抖得太厲害,一鬆手又掉了下去,連帶著把自己身後的人也壓在了下麵,有的後麵的掉下去,連帶著把前麵即將爬出去的拽了下去,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馮思通那通紅的臉龐現在像能滴出血來,他突然大喝:“都給我拽出來,一群飯桶。”


    由於他中氣十足,而且平時威嚴無比,嚇得旁邊一個歲數不大的小兵差點尿了褲子。


    終於,汪漢眾人被上麵的兵卒連拉帶拽通通弄了出來,全都跪在馮思通的馬前。兵卒們圍著跪在地上囚犯們,怒目而視,手裏握著刀把。就連剛才那個小兵也換了一副要吃人的臉孔,就像唱戲的戲子一樣。


    他們低著頭,不敢去看馬上坐著的閻羅王。


    馮思通坐在馬上,撚著並不是很多的胡子,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這是朝廷的邊關重鎮,是大清配最偏遠之地。在這,全都是你們這套號的,告訴你們,別說你們以前什麽什麽樣,在我這就是臭蟲、就是蟑螂。這就是森羅寶殿,我就是閻羅王,你們要敢紮刺,扒了你們的皮。”


    眾囚犯低著頭靜靜的聽著,仿佛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就在這時,前排的一個蒙古人猛地咳嗽了一聲。◆ ★由於已經很長時間沒喝過水,這些俘虜們的嗓子早都冒煙了,但是全都忍著。這名蒙古人實在忍受不住,一聲咳嗽,打斷了馮思通的話。


    馮思通被咳嗽聲打斷,火氣上來了,大聲喊道:“呀!還真就有這不怕死的鬼。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嚇唬你們那?給我帶過來。”


    隻見兩個兵卒上來打開了這個蒙古人的鎖鏈,把他從眾人中間拉了出去。


    這個蒙古人拚命的掙紮著,叫喊著。可是誰也動不了,同袍們都被鎖著。旁邊的幾名蒙古人揮舞著手要阻止,可是卻毫無力氣。有的甚至用牙去咬那兩個差人,可是卻被一腳踢在了嘴上,踢落了好幾顆牙齒。


    眾人憤怒了,很多人掙紮著要站起來。可是馬上就會有兵卒過來一腳踹在膝蓋骨上,想起來的人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叫罵聲響徹天穀,可是卻於事無補,他們感覺到了馮思通要幹什麽。


    那個蒙古人被兩個兵卒反扭著胳膊壓倒了馮思通麵前。馮思通陰涔涔的看著,眼裏露出了野獸般的凶光。


    他喊道:“你們給我聽著,在這我就是天,你們是奴隸,連狗都不如的奴隸。”


    剛說完,一道白光閃過,砍下了那個蒙古人的頭顱。馮思通甚至都沒眨下眼。


    被砍下的頭落在遠處,眼睛看著天空。。。。。。


    眾人驚呆了,就連那兩個兵卒也驚呆了。他們還擰著這個蒙古人的胳膊,腦袋就被砍下了。噴湧的血水濺了他們滿身滿臉,他們拿開了擰著胳膊的手,無頭屍體直直的摔在地上,砸起一陣沙塵。


    對於這些兵卒來說,對馮思通的恐懼並不比囚犯們少。


    跪在地上的那些蒙古人傻了,他們沒想到這個馮思通如此凶殘,遠遠出了他們的想象,就連殺人如麻的蒙古將軍也不能如此輕描淡寫,如此隨意的取一個人的性命,因為,這不是戰場。


    他們顫抖著,曾經在戰場上英勇無畏的蒙古勇士顫抖著。他們在戰場上的英勇是因為他們那時是個健康的人,每個人都是鬥士,而且蒙古人堅信在戰場上死亡是光榮的。


    而現在,馮思通打碎了他們的自尊。他們就是馮思通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就等著手起刀落。


    汪漢這段時間和蒙古人相處的非常要好,雖然和大部分人不在一輛囚車,也不曾交談過,可是蒙古人看他那種情真意切的眼神讓汪漢很高興。他沒有朋友,這些蒙古人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路上每死一個蒙古人他都要為之流淚傷心,為自己又少了一個朋友而難過,他也盡自己最大的力量照顧著身邊的朋友。●▲▼ ?他那時就期盼著早日到達伊犁。可是現在,他們卻進入了魔窟。


    額魯圖老人已經昏了過去,死的那個曾是他的部下。汪漢和老人挨著,雖然有鐵鏈的牽絆,卻也能將老人抱住。汪漢知道,那個馮思通不會放過自己的。


    屍體被拋在遠處,染紅了那裏的沙子。馮思通陰冷的看著他們,像魔鬼一樣看著這群曾經是狼的羊。


    所有的蒙古人現在都放棄了抵抗,也確是不得不放棄。有幾個之前想站起來的被打斷了雙腿。所有的蒙古人都看著馮思通,他們在等他做最後的決定。


    馮思通似乎很享受殺人的樂趣,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撫摸著腰刀。他在思考,讓這些野性十足的蒙古人老實的做奴隸。


    馮思通高聲說道:“聖上要把這裏變成西北第一重鎮,你們都是來贖罪的,自然都得幹活去,我沒什麽說的了,會有人安排你們。”


    馮思通剛轉過馬頭想走,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臉來在人堆裏搜索著,眼睛在一個人身上定住,對手下說道:“把那個人給我帶過來,剩下的全都押走。”


    蒙古人沒有被押回地牢,被驅趕著往另一個方向走。


    當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全都回頭看著汪漢,他們不知道馮思通會把汪漢怎麽樣,隻知道肯定沒好事。又感覺汪漢不會死,如果要殺他,在這些人麵前殺不是更好嗎?


    汪漢被押到了馮思通的馬前,馮思通不容分說一鞭子抽在了汪漢的臉上。一條血痕出現在汪漢那有些蒼白的臉上。


    汪漢咬著牙,看著馮思通,說道:“你要怎麽樣?”


    “怎麽樣?你不是那個年羹堯的老鄉嗎?他托我照顧你,我就照顧照顧你,你不用幹活了。”


    汪漢沒說話,隻是看著馮思通,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馮思挺起身對旁邊的兵卒說道:“帶走,關陣膽。”然後一拉韁繩,便騎馬奔往集鎮方向。


    旁邊的兵士有的上馬,有的步行,也都隨著馮思通而去。


    汪漢雙手被反綁著,被幾名清兵用繩子拽著,也向著集鎮方向走去。他走路踉踉蹌蹌,反綁在身後的雙手不時被前麵拉繩子的清兵狠狠拽幾下,後麵的手就被拽前麵來了,可是腿也在往前走,這讓他總摔跟頭。他也不在乎了,他死都不怕,還怕摔跟頭嗎?


    路上,身邊的清兵不時的彼此開著粗鄙的玩笑,讓汪漢聽了一陣陣的臉紅。以前他在軍營裏,身邊的人還比較老實,也許是這裏山高皇帝遠吧。


    他們從沙漠的邊緣往裏走,越走土地越肥沃,一頓飯的功夫沙漠就再也看不到了,土地呈暗紅色,各種植物也漸漸多了起來。


    遠處山巒起伏,近處飛鳥長鳴。一點也感覺不到這是沙漠的中心地帶。


    終於,他們進了集鎮,集鎮上熱鬧非凡,各種買賣店鋪應有盡有。而且,這裏的民族非常雜,有漢族人、維吾爾族人、滿人,甚至還有些外國人。


    當他們進入集鎮城牆時,汪漢身邊的兵卒和守城的兵卒插科打諢,隻聽守城的兵卒說道:“收成咋樣?有錢買個娘們耍耍了吧。”


    汪漢身邊一人回道:“別在那扯淡,一幫幹貨,跟配來的那些官老爺比不了。一幫臭蒙古人,身上就剩點羊騷味。”然後他們就肆無忌憚的笑著,並約好晚上去喝花酒。


    相比之下,沒人多看汪漢一眼,在這,最多的就是囚犯。每天在這路過的犯人不計其數,所以汪漢被牽著走一點也不新鮮。


    汪漢聽不懂,也不敢問,隻是低著頭被人像狗一樣牽著往前走去。


    “哎!朗格拉姆,你家男人啥時候出遠門啊?到時候告訴哥哥一聲,哥哥來保護你啊!”一名兵卒調戲著一名在店鋪門口賣糧食的婦女。


    婦女聽了,不怒反笑,操著濃重的新疆口音說道:“你有膽子,就來,我丈夫可是一頭雄獅,看不扒你的皮。”


    這時從屋子裏走出一個維族男人,這個男人真可以用雄偉來形容。身高起碼得有一丈,膀大腰圓,胳膊比一般人的腿都粗,跟頭牛似的。


    他也操著維語口音對汪漢身邊的人喊道:“你,滾蛋。”


    調戲婦女的那個兵卒把頭縮了縮,沒答話,繼續往前走,身後傳來那個維族婦女的笑聲。


    維族人在此地非常團結,就連清兵也惹不起,他們是真能跟你拚命的人,對於他們,清兵們一般都不會去招惹。


    他們越往裏走,越覺得冷清,買賣店鋪越來越少,最後竟然一家都沒有了。汪漢正在奇怪,眾人突然停下。


    汪漢抬頭一看,“伊犁總務府”五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原來是到了馮思通的衙門了。


    門口停了一輛囚車,囚車上鋪著一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旁邊站著幾個道士模樣的人,神態高傲,背著寶劍,看著汪漢一行人。


    這時上前一個兵卒,說道:“於道爺,人帶到了,我們也就交差了。”說著眾兵卒一起請了個安,可見這些道士不簡單。


    隻見那個被稱作於道爺的人點了點頭,慢聲細語的說道:“裝車吧。”


    “嗻!”兵卒們諂媚的答到。


    隨後汪漢就被五花大綁,腦袋又套上了黑色的布袋,扔進了蓋的嚴嚴實實的囚車。


    囚車一路前行,汪漢什麽也看不到,聽到的聲音也是非常低沉。他徹底懵了,“這是怎麽回事?這是要殺我?”汪漢一路上胡思亂想。


    終於,車停住了,汪漢被抬下了車,但並沒有被放到地上,而是一直被抬著走。


    上台階、下台階、穿過長廊,汪漢憑借身體的感覺和回音在判斷著自己的處境。


    最後終於停住,他被解開了綁繩,就在剛解開時,布袋還沒拿下來,他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雙腳懸空,向下墜落。


    “咚”汪漢摔在了地上,“啊”汪漢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他感覺身上的骨頭都要摔碎了,但好在地上有些柴草,讓他沒有摔斷胳膊和腿。


    汪漢迅取下了黑色的頭套,周圍很黑,但由於他一直帶著頭套,沒有見光,所以很快就適應了。


    他的周圍都是石牆,一絲縫隙也沒有,看來他掉落的地方就是唯一的出口了。


    他抬頭望去,由於太高,他看不清上麵,隻是徒勞的喊道:“這是哪?你們要幹什麽?”


    回音嘹亮,這裏太空了。


    上麵傳來聲音,就是那個於道士,隻聽他緩緩的說道:“這裏是塞外邊城,你所在的是邊城的最內部,貧道奉旨在此擺七星陣以禦外敵。這邊城長幾百裏,都是陣法,你等在此為陣膽,不用你們做什麽,在這待著就行。”


    道士說的很平靜,也沒有什麽隱瞞,他也沒必要隱瞞一個注定要死在這裏的人,雖然他沒說,但是誰都知道這一定是最後的結果,難道還會在這裏養老麽?最後一點良知勸他讓這些囚犯死個明白。


    道士繼續說道:“你以後就生活在這裏,每天有人送飯,那個套頭的黑布帶子你以後就用來每天裝糧食,下麵有便桶,送飯時有繩子遞下來,把桶拴住就可以了。”


    道士好像不願意再廢話了,說完這些轉身就走。隨著很多腳步聲的遠去,一塊鐵板扣了下來,封鎖了石室。


    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汪漢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除此之外什麽聲音也沒有。


    他懵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聽沒聽懂那道士在說什麽。他隻知道,噩夢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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