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頂上有一隻貓


    天氣:漫漫長夜的冬天終於過去了。今天是二十四節氣中的“春分”。這一天,白天和黑夜一樣長。在往後的日子裏,白天漸漸地會比黑夜長。


    春天到底是哪一天到來的?我和京巴狗地包天一直在爭論不休。地包天說,春天是她的女主人給她脫下花棉襖,換上綠毛衣的那一天來的;我說,春天是第一陣春風吹來的那一天來的。


    地包天說:“天天都在吹風,怎麽知道哪一陣風是春風?”


    我說:“有一陣風吹在我的臉上,輕輕柔柔的,像杜真子的手在撫摸我的臉,這一陣風就是春風。”


    這樣的爭論,永遠沒有結果,應為地包天就會轉移話題。


    “貓哥,你看天上的那朵雲,好像你現在的樣子。”


    我現在正躺在山坡的草地上,頭上白雲朵朵,每一朵白雲的形狀都不一樣。我不知道地包天說的是哪一朵雲。


    “就是那一朵。看見沒有?前麵突起的兩個尖尖角,是你的兩隻耳朵。後麵怎麽沒有尾巴?左邊還缺了一條腿……哦,對不起,貓哥,這是一朵受傷的雲,不是很像你……”


    那朵“受傷的雲”是朵流雲,匆匆忙忙地走得很快。它來到了白塔那裏,很快地,又掠過了塔頂。


    塔頂上有隻貓!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地包天。地包天站起身來,兩隻爪子搭在眉頭那裏:“嗷,天哪!塔頂上真的有一隻貓!”


    這座白塔屹立在翠湖公園的中央,塔頂應該是公園的最高點。平時,我們這些生活在地麵上的動物,都太注意地麵上的事情,很少抬頭看看天空。今天,如果不是因為看那朵“受傷的”流雲,如果那朵流雲沒有經過塔頂,我也許永遠也不會發現,塔頂上有一隻貓。


    塔頂上的貓,引起了地包天的好奇心:“我想知道的是,這隻貓在塔頂上幹什麽。”


    看了半天,塔頂上的那隻貓好像什麽都沒幹,隻是一動不動地蹲在塔頂上。


    “這隻貓隻不過在塔頂上發呆而已。”地包天重新躺在草坡上,“我想知道地是,在哪裏不可以發呆!這隻貓為什麽偏偏要到塔頂上去發呆呢?”


    如果我不回答地包天的問題,地包天就會自問自答:“哦,我知道了。在塔頂上發呆,是最高級的發呆,這說明發呆的水平很高……”


    什麽呀?亂七八糟的。這就是地包天的思維方式——一團亂麻。


    我被塔頂上的這隻貓深深地吸引住了。這是一隻罕見的虎皮貓,黃黑相間的皮毛,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子般的光澤,遠遠望去,就像塗上了一層金粉的雕塑。


    因為山坡與白塔之間隔著翠湖,所以我看不清那隻貓的臉。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隻貓蹲在塔頂上的姿態都很優雅,所以我斷定,這是一隻女貓。


    到了下午,來翠湖公園曬太陽的貓更多了。京巴狗地包天熱心地奔走相告,於是,公園裏所有的貓都知道了,塔頂上有一隻貓。


    所有的貓都聚集在白塔下麵,仰著頭看塔頂上的貓。


    她什麽意思啊?”全身雪白,白得沒有一根雜毛的“靚貓”問她身邊的“酷貓”。酷貓全身烏黑,黑得沒有一根雜毛。這一黑一白的酷貓和靚貓,總愛呆在一起。他們認為白貓和黑貓才是真正高貴的貓。對於塔頂上那隻既不是黑貓,也不是白貓的虎皮貓,酷貓和靚貓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她到底想幹什麽?”“烏雲蓋雪”問她身邊的“雪裏拖槍”。


    雲蓋雪是一隻身子烏黑,隻有四隻爪子是白色的女貓。雪裏拖槍是一隻身子雪白,隻有尾巴是黑色的男貓。他們認為,隻有烏雲蓋雪和雪裏拖槍,才是貓中極品,所以他們也沒有把塔頂上的虎皮貓放在眼裏。


    看稀罕的貓都仰著頭,對塔頂上的貓議論紛紛。塔頂上的貓對她腳下的這一切,卻全然不知,她仍然一動不動地蹲在塔頂上。


    脖子仰酸了,眼睛看累了,烏雲蓋雪和雪裏拖槍率先離開了。“有什麽好看的?想出風頭而已。”他們不屑一顧地走遠了。


    真的沒什麽看頭。


    酷貓和靚貓也離開了。隨後,那些看稀罕的貓,也陸陸續續地散了。


    “貓哥,我們也走吧。”地包天的脖子也仰酸了,眼睛也看累了,“杜真子該放學了。”


    地包天以為一提杜真子,我就一定會回家。可是,我現在並不想回家,塔頂上的那隻貓已經把我牢牢地吸引住了。我一邊欣賞著她優雅的儀態,一邊感受著她內心的孤獨。她使我想起孤獨地穿行在叢林裏的老虎。老虎是我最崇拜的偶像,雖然我們同屬貓科,還有親戚關係,但我隻有在電視節目“動物世界”裏見過老虎。


    地包天獨自離開了公園。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和她一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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