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麵,植被愈發稀疏,省了好一番披荊斬棘的功夫。土壤的色澤是紅豔豔的,不同於正常的東南水鄉那種紅土地,而是深邃近乎於黑紅的色澤,如同在鮮血中浸泡過一般。


    方小棠還不明白這裏就是傳說中的昆吾禁地,否則她決不敢這麽大咧咧的就一頭闖了進來。


    那山神自從讓方小棠收服後,就化為了一顆小石頭,讓她方便隨身攜帶。


    幸好這裏剛剛入冬,許多恐怖的凶獸都忙著冬眠,即便察覺了方小棠的氣息,也沒空搭理她。


    這也讓方小棠一路有驚無險的走了十餘裏路,先前的入口卻是尋不到。好在她沒有迷失方向,但也不清楚極北之地是否就是她進來的所在。


    不過,這也沒多大幹係。隻要能離開這片迷霧森林,到時候再轉道前往鄴城就容易多了。


    當攀上另一座山巔時,方小棠經過了一個十丈大小的岩洞,探頭往裏看去時,隻見……


    岩洞正中央盤踞著一條蜈蚣模樣的異獸,呈血紅色,約莫十來米長,鱗甲如刃,寒光森森。


    龐大的血紅蜈蚣卷著一株靈草,似乎隻是單純地守護著,卻沒有吃掉的心思。


    那是一株能有車輪大小的海棠,熠熠生輝,如水流一樣的彩霧在緩緩流轉,說不出的的神異。


    這裏煙雨氤氳,紫霧流淌,整株海棠宛如神玉鑄造而成的一般,在陽光的映襯下,璀璨逼人。


    而一條雪白的神蠶正蜷臥在上麵呼呼大睡。神蠶通體晶瑩剔透,泛著霞光,神異非凡,宛如一塊天然的白金色水晶。


    睡眠的樣子憨態十足,顯得有些可愛和純真。


    方小棠從沒見過這麽肥大的蠶蟲,那肉嘟嘟的身軀十分可愛,對女孩子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不自覺地,方小棠就伸出了玉指,輕輕戳了下神蠶胖乎乎的身子。那頭血紅色的蜈蚣卻沒有一點反應,似沒有了生命的氣息,讓她放下心來。


    這時,方小棠發絲上捆著的泰阿石注意到這一幕,驚駭欲絕,壓低聲音道:“你不要命啦,這裏都敢闖進來。”


    “怕什麽?那頭大蜈蚣早睡著了,沒這麽容易醒的。”方小棠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把玩起了那隻神蠶。


    不過她還沒感應到任何危機,當下也不是很擔心,沒有任何防範的意識。


    修士的神覺能趨利避害,若是這裏真的極其凶險,她應該有所感應才對。


    “媽的,本神說的不是那頭菜蟲。別看那蜈蚣長得嚇人,連我都鬥不過。而你手上現在搞得這隻可是上古凶名赫赫的弑神蟲,連神明都吃過……不說了,老子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話畢,泰阿石化作一道灰光,當先衝出了山洞。哪怕事後方小棠再找他算賬都顧不得了,對弑神蟲的畏懼早就超過了方小棠給他的壓迫。


    方小棠的動作猛地一滯,手上的弑神蟲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對寒光閃爍的蟲眼正幽幽地看著她,瞳孔裏滿是暴戾與瘋狂。


    “那啥,這是個誤會……”一句話還沒說完,方小棠回過頭就追了出去,這時候,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傳遞來尖叫與恐慌。


    單單弑神蟲身上流露的一縷凶威,這還沒開打,就足以讓她噤若寒蟬。彼此間的差距,比鴻溝還要恐怖,這還有什麽可打的?


    她先前之所以能擊敗泰阿山神還是仗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想要對付這上古凶獸,根本不現實。


    所以,方小棠轉身就逃,要是讓無根村的人看到這一幕,心裏建立起來的神明大人的形象恐怕要崩塌。


    寂靜的山林間,一道綠色的影子一掠而過,一塊石頭和一個女孩,一前一後地奔行著,似乎在躲避什麽凶獸的追趕……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山林很近的一片亂石堆忽然間一陣大亂,發生了劇烈的崩碎聲響,當中最為狀碩的一塊岩石崩碎了,淒厲的嘯聲震耳欲聾,似乎有有一個絕世凶鬼出世了。


    緊接著,一條十幾米長的巨型蜈蚣遊走在林地間,通體如同鍍上了一層赤霞,紅光點點。


    這還是最可怕的,而後一隻七寸大小的神蠶自蜈蚣後方一躍而出,每次撲擊,必然震碎一片山巒,宣泄著怒火。


    百獸霸主的氣息威壓天地,讓冬眠的凶獸都戰戰兢兢,一個個把氣息隱藏得更深了,生怕讓弑神蟲揪出來,成為了它的口糧。


    看著二獸逐漸遠去,方小棠一把捉住泰阿石,放出一陣瘋狗般的笑聲。


    “哈哈哈,總算擺脫這兩條大蟲子啦,等我踏出這片迷霧森林,就能重新見到小憐和小毅了!”方小棠眼睛滴溜溜地轉,瞥向了泰阿石。


    話鋒猛地一轉,質問道:“剛才你臨陣脫逃,可是跑得賊快啊!”


    “冤枉啊,本神可是提醒過你的,我要是不說的話,你能來得及走掉嗎?現在這副秋後算賬的樣子,擺給誰看?”泰阿石一頓搶白,這種事當然不能承認的。


    “好吧,勉強算你過關了。”方小棠還是很好說話的,畢竟處於生死關頭,還真的怪不得它。


    她正要走,卻突然聽到什麽聲音,要死不活的跟鬼呻吟似的,她慌張的退了兩步。


    果然林子大了,什麽都能遇到,到處都稀奇古怪的,連聊天都得和石頭講話。


    不像上清道宗全是一些道士,除了吃齋念經,啥也不會。說起來,方小棠還是有些懷念那時候的日子,有小九給她講笑話,還有那幾個半夜偷偷跑來看她練劍的傻師兄……


    有時候方小棠也在想,她遇到的師尊如果不是周誌文,會不會在上清道宗活得滋潤快活,怕是都舍不得離開了吧?唉……


    “我們走遠點,該不是什麽鬼怪吧?”


    方小棠退後了幾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沒想到那詭異的呻吟聲一直縈繞在耳畔。


    “這「鬼」的法力這麽強橫?竟然能縈造出這麽大範圍的場域!”


    方小棠倒吸冷氣,驚駭得不行,完了,完了,這回怕是遇上鬼王了。


    “你特麽有病吧,這樣繞著一個圈子兜兜轉轉的,能聽不到的都是聾子了。”泰阿石忍不住地吐槽了下,純粹自己嚇自己啊。


    原來,方小棠剛才慌亂下,悶著頭跑,無形間,繞了這片山林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方小棠覺得泰阿石此刻多半翻著白眼,雖然她不知道一塊石頭怎麽翻白眼的?


    “這……還不是嚇得,誰還沒有走錯路的時候?”


    方小棠臉一紅,爭辯道。


    跑了這麽久,也不是辦法,她索性壯起膽子向那聲音走去,心裏卻思忖著我怎麽就那麽慘啊,難道真的要葬身鬼肚,客死異鄉?


    漆黑的林地中,一個黑峻峻的土丘,孤零零地佇立在那,顯得有些怪異。


    方小棠心裏一咯噔,不會吧?


    近了,果然土丘後,是一塊殘破的石碑,竟然真的是墓地?!


    方小棠還沒看到什麽,就已嚇了一身冷汗,說起來,她連神明都不怕,沒道理畏懼一些山裏老鬼之類的。


    不過,自從在北海那段經曆後,方小棠表麵上樂嗬嗬的,其實心底已然留下了陰影。


    總是害怕一個人獨處,害怕黑暗,害怕奇怪的聲音,總是害怕自己被未知的東西吃掉,搞得自己神經兮兮的,變得很敏感。


    墓地那頭,石碑後麵,一身紅衣金發的女子躺在地上。


    衣袖間,紅的妖豔,發絲流轉著淡淡的金光,「女鬼」美豔而動人。


    她一手拿著酒壺,一頭靠著墓碑,衣裳淩亂,喝得醉醺醺的,竟有幾分灑脫的意味。


    方小棠心頭一片茫然,難道這年頭鬼都這般放浪形骸啦?這丫的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墓地裏嗎?非要出來嚇人?


    “你……”走近了,方小棠盯著她那妖豔緋紅的臉怔怔出神,一時竟然忘了對「女鬼」的懼怕。


    「女鬼」痛苦地蹙眉,一手捂著額頭,好半晌,方清醒了過來。


    她看到方小棠時,也是一愣,驚訝道:“是你!”


    “你是……”方小棠張嘴,剛要開口……


    “刷!”


    一隻手白皙修長,溫潤如玉。


    方小棠讚歎不已,如果不是此刻正掐著自己的脖子,她一定會細細欣賞上麵的每一寸肌膚。


    “什麽都不是!你不要胡思妄想,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女鬼」色厲內荏地咆哮道。


    “唔……”方小棠無語了,瞪著小腿,這是要殺人滅口嗎?她還什麽都沒說呢,對方都激動成這樣了!


    想了想,方小棠還是明智地點點頭,示意不會說出來,手上的勁道才鬆開了些。


    “呼呼~”方小棠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本來還有點好奇,現在連一個字都不敢問了,生怕再刺激到這瘋子。


    看她一身泥濘,衣裳淩亂的樣子,方小棠又有些不忍,隨手為她整理了下,柔聲道:“你別這樣了,待這荒山野嶺的,怕是會遇到鬼魅?”


    “鬼魅?嗬,近不了我的身!”紅衣女子的聲音溫婉動聽,清脆如敲打著玉謦。


    方小棠還沒聽過這般美妙的聲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紅衣女子的笑容有幾分侵略性,流露著桀傲與自負的氣息,但她氣質獨特,淺笑低眉時,又說不出的溫柔親切。


    如神似魔,這是方小棠對她的第二個印象。記得上回見麵時,還是在長青書院,如果不是見到陸元浩的另一麵,她還以為溫文儒雅才是他的寫照。


    方小棠有些迷糊了,是他還是她?不過從剛才陸元浩這麽大的反應來看,說明她沒有認錯人。


    “好了。”陸元浩不耐煩地拍開她愣愣地還揪著他衣領的手,近距離觀看時,少女每一寸肌膚上的光澤都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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