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壞消息


    第三天 天氣:一會兒是東邊日出西邊雨,一會兒是西邊日出東邊雨。這真是一個叫人捉摸不透的夏天。


    張達跑進馬小跳家的時候,頭發是濕的,衣服也是濕的。他說,他出門時正在下雨,下著好大的雨。


    “張達,你是不是在做白日夢?”毛超把張達拉到陽台上,“你看,馬路是幹的,樹上的葉子也是幹的。哪兒像下過雨?”


    馬小跳舉著高倍望遠鏡往張達家的方向望:“那邊的天是黑的,景物是模糊的,可以肯定,那邊是在下雨。”


    毛超搶過望遠鏡望了望,然後拍了拍張達的肩膀:“張達,你沒有做白日夢。”


    唐飛搶過望遠鏡,卻朝與張達家相反的方向望去。那是杜真子家的方向。我也很想知道,那裏有沒有下雨。才幾天沒見杜真子,可我好想好想她。她已經知道我和烏龜都在馬小跳的家裏。也不知道她今天會不會來。


    今天,馬小跳就是把他們幾個來開會的。唐飛堅持不在客廳裏開會,他要在飯廳裏開。他說,馬小跳家的餐桌是長方形的,很像會議桌。毛超立即反駁,他說圓桌更像會議桌。


    “我隻聽說過‘圓桌會議’,從沒聽說過‘長桌會議’。”毛超說。


    “那是因為你們家的飯桌是圓的。”唐飛說,“在長方桌上開會,一眼就能看出誰是主要人物,誰是······”


    一聽到這裏,馬小跳馬上直奔飯廳,坐到平時他爸爸坐的那個位子上,叫唐飛和張達坐在他的右手邊,叫毛超和我坐在他的左手邊。


    馬小跳等我跳到馬超旁邊的那個凳子上後,便宣布開始開會。


    “等一等!”唐飛站起來,“飲料還沒上。”


    這才是唐飛堅持要在飯廳裏開會的真正原因。


    馬小跳打開冰箱,幾個人一擁而上。唐飛拿了一聽可樂,張達拿了一瓶礦泉水,毛超拿了一盒酸奶。馬小跳用盤子裝了三顆櫻桃番茄,放在我的麵前。


    馬小跳又宣布開會。


    “等一等!”唐飛又站起來,“人還沒到齊。”


    馬小跳明知故問:“你說誰還沒到?”


    唐飛卻讓馬小跳問我:“你問笑貓吧!笑貓知道。”


    我明白唐飛指的是杜真子。於是,我叫了三聲。


    馬小跳卻故意歪曲我的意思:“聽見沒有?笑貓說:‘到齊了’。”


    唐飛不好意思再說什麽。


    開會了。馬小跳說:“再過兩天,就是我爸和我媽的結婚紀念日······”


    “馬小跳,你是不是想讓我們送禮物?”


    “馬小跳,你是不是想讓我們來幫你策劃······”


    毛超他們每次開會都是這樣,話沒聽完,就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你們聽我講完!”馬小跳有點惱火了,“本來,他們要帶我去一個海島上,三個人過這個紀念日的······”


    “馬小跳,你爸媽的結婚紀念日跟你有什麽關係?”


    因為杜真子,唐飛老想跟馬小跳作對。


    “怎麽沒有關係?”毛超跳起來捍衛馬小跳,“因為他爸和他媽結婚了,所以生下了馬小跳。這是因果關係。”


    “你們到底聽不聽我說?”馬小跳已經十分惱火了,“如果我走了,那笑貓怎麽辦?”


    “笑貓可以回杜真子的家。”


    “不行!”馬小跳說,“笑貓和我姨媽的關係不好,他肯定不願回去,再說還有烏龜······”


    馬小跳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他怎麽就這麽了解我呢?


    “這個問題相當地複雜。不僅有笑貓的問題,還有烏龜的問題。”唐飛終於不再跟馬小跳作對,“烏龜在你家,你爸媽知道嗎?”


    “我老爸知道,我媽一直當烏龜是塊大石頭。”


    真的,寶貝兒媽媽是越來越喜歡這塊“大石頭”了。每天,她都踩在烏龜的背上晾衣服,收衣服。


    “我老爸說,一切由我做主。我不跟他們去海島,他同意,寶貝兒媽媽也同意,可她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她要我去杜真子的家。”


    “能去杜真子的家,那是相當地幸福!”唐飛無比羨慕地說,“馬小跳,你為什麽不去?”


    “我把幸福讓給你,你去吧!”


    唐飛這才想起,有一次,他們幾個跟馬小跳去杜真子的家,結果卻被杜真子的媽媽無情地趕出了家門。


    “馬······小跳,你去······還是······不去?”


    也許張達和我一樣,心裏也不願意讓馬小跳去杜真正的家。


    “我今天叫你們來開會,就是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馬小跳的表情無比沉痛,“我姨媽說,如果我去她家,也可以,那她就帶著杜真子上我家來住。”


    “啊?”毛超的表情比馬小跳的表情更沉痛,“這是最近以來,我聽到的最壞的消息。”


    “沒那麽嚴重。”唐飛說,“我覺得一半是好消息,一半是壞消息。”


    這對我來說,也一半是好消息,一半是壞消息。


    唐飛又說:“如果杜真子的媽媽不來,讓杜真子一個人來,那就是一個相當好地消息。”


    “對我來說,那還是壞消息。”馬小跳說,“我也不願意讓杜真子來。”


    “杜真子會做飯。她不來,你吃什麽?”


    “我就是天天吃方便麵,也餓不死。”


    這時,我不得不表明我的態度了。我知道馬小跳怕什麽。我從凳子上跳到了桌子上,朝馬小跳冷笑。我清楚地看到,馬小跳的胳膊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在我的威脅下,馬小跳終於鬆口了:“你們說,怎麽才能讓我姨媽不來呢?”


    半天都沒人說話。


    馬小跳催他們:“有沒有辦法呀?”


    唐飛摸著肚子:“在肚子開始感到餓了的時候,是想不出辦法的。”


    馬小跳瞪了唐飛一眼,進廚房拿了半包麵包片出來。


    “馬小跳,你隻給我們吃麵包片,我們怎麽能想出好辦法來?”唐飛顯得十分不滿。


    毛超在一邊附和:“就是。”


    馬小跳又瞪了唐飛一眼,打開冰箱,拿出半瓶藍莓醬來。


    看著他們熟練地把藍莓醬抹在麵包片上,又看著他們一口一口地吃下去,馬小跳有催他們:“你們想出辦法來了沒有?”


    唐飛從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巾,把嘴角的藍莓醬擦幹淨,然後十分認真地看著馬小跳。我和馬小跳都以為他要說出什麽好辦法來,結果他卻說:“你都想不出,我們就更想不出。”


    “騙子!”


    馬小跳向唐飛撲去。唐飛奪門而逃,張達、毛超也緊跟而去。


    “長方桌會議”就這樣散會了。


    我憂心忡忡地回到烏龜的身邊。


    “怎麽啦?”烏龜伸出頭來,“一副世界末日快要到來的樣子。”


    我說:“杜真子要和她媽媽住到這裏來。”


    “你不是很喜歡杜真子嗎?”


    “可她媽媽太可怕了。”


    “我倒想見識見識她有多可怕。來了再說吧。”


    烏龜沉吟了一會兒,把頭慢慢地縮進了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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