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今天是個離別的日子。天一會兒陰,一會兒雨,仿佛那是離別的愁、離別的淚。


    吃早飯的時候,毛超突然問大家:“你們說,世界上有沒有鬼?”


    “有。”唐飛嘴裏塞滿了外婆做的蛋烘糕,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那個鬼就是你。”


    “唐飛,我說的是真的。”毛超說:“昨天夜裏,我親眼看見一個鬼,穿一身白衣···”


    “你就編吧!”唐飛一邊說,一邊直勾勾地望著毛超那份蛋烘糕,“你吃不吃?不吃給我吃。”


    毛超一門心思想讓大家相信他看見了鬼,哪鵝心思吃蛋烘糕?他對唐飛說:“給你吃也行,但鵝一個條件——必須相信我說的話。”


    唐飛從容不迫地把毛超的蛋烘糕吃了,然後說:“我為什麽要相信你說的話?你跟我們都在房車裏睡覺,鬼怎麽沒找我們,偏偏去找你呢?”


    “不是鬼來找我,是我聽見笑貓在叫,就起來看發生了什麽事。結果就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鬼,一步一步地走向井邊。可惜笑貓不會說話,不然的話,他可以給我作證。”


    毛超說提就是事實。


    杜真子說:“昨晚,笑貓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怎麽沒聽見他叫?”


    “我對天發誓,”毛超舉起右手,“昨天夜裏,我真的聽見笑貓的叫聲。”


    杜真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症。她對毛超說:“我來幫你問問笑貓。如果你說的是真話,笑貓就會叫一聲;如果不是真話,笑貓就會叫兩聲。”


    杜真子問我的時候,本來我應該叫一聲,可是我堅定地叫了兩聲,因為我要保護杜真子,不能暴露她有夢遊症。


    毛超還不肯就此罷休,“我還叫醒了馬小跳。你說,是不是,馬小跳?”


    馬小跳說:“你是叫醒了我,可是我沒有看見鬼。我還跑出去看了看,也沒有看見。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毛超還是堅持說他看見了鬼。


    “雖然我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但是我肯定沒鵝看花眼。”


    唐飛和張達對毛超說的那個鬼都不感興趣,隻有杜真子感興趣。她問毛超看見的那個鬼是什麽樣子的。


    “黑乎乎的,看得不是很清楚。”毛超一邊說,一邊看著杜真子,他的眼珠子突然不轉了,“個子跟你一樣高,頭發也跟你一樣長,穿的那件白衣服···哎呀,跟你的那條白裙子很像!”


    馬小跳和唐飛異口同聲地大叫起來,他們都要毛超閉嘴。


    “你什麽意思?”唐飛逼問毛超,“你是不是要說那個鬼就是杜真子?”


    “毛超,你說誰是鬼我都無所謂,但就是不能說杜真子。”


    唐飛幫杜真子說話,大家覺得很正常,但是馬小跳幫杜真子說話,就讓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很反常。因為他從來都是跟杜真子對著幹的,像現在這麽護著杜真子,還是第一次。


    沒有一個人相信毛超說的話,大家都說他是做衛個夢,把夢當成真了。最後,連毛超都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懷疑自己昨晚不是真的看見了鬼,而是夢見了鬼。隻鵝我和馬小跳心裏最明白,毛超說的都是真的。


    剛吃過早飯,電話就響了。大家都以為是杜真子的媽媽打來的,因為隻要在有電話的地方,杜真子便擺脫不掉她媽媽對她的搖控。自從杜真子來到這裏,她媽媽每天至少要給她打十個電話,問她在幹什麽、找到什麽素材沒有、寫出作文沒鵝···杜真子本來在這裏過得十分快樂,但每接到她媽媽的一個電話,她的快樂就會減少一分。


    不過,今天的這個電話不是杜真子的媽媽打來的,而是唐飛的爸爸打來的。他說,明天是返校日,孩子們要做好回城的準備。他還說,小王今天下午就會開車來接他們。


    “你們上午不用跟我去摘桃子了。下午就要回去了,再好好玩玩吧!”阿空說,“這次多虧你們來幫我,樹上的桃子都快摘完了。”


    “阿空,讓我們跑你最後再摘一次桃子吧!”


    馬小跳他們都希望在臨走之前,再去一次桃林。阿空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運桃子時出大力的是烏龜,而讓勞動充滿了樂趣的也是烏龜。


    趁阿空不注意,馬小跳他們幾個把一直呆在房車下麵的烏龜抬進房車,我也跟著跳了上去。


    我對烏龜說:“今天下午,我就要跟著幾個孩子回城裏去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你別管我,你先跟他們走吧!”


    “大師,你會到哪兒去呢?”


    “美麗的天堂。”


    “美麗的天堂?”大師說的話,我從來都不能一下子就聽明白,“美麗的天堂在哪裏?”


    “有童真和童趣的地方,就是美麗的天堂。這是上帝通過孩子送給我們的最後的禮物。”


    如果我沒鵝理解錯的話,大師是想告訴我,我們已經在美麗的天堂了,因為我們經常跟杜真子、馬小跳、唐飛、張達和毛超這幾個孩子在一起,而他們都是最鵝童真和童趣的孩子。


    在桃林摘完桃子後,我們又回到了外婆家。我帶著拖拖趕緊去找麻花兒,她還不知道我下午就要離開這裏。


    “麻花兒肯定在水塘裏,而且肯定跟那隻黑鴨子在一起。”拖拖說,“現在,他們倆天天都呆在一起。”


    在荷塘附近的那個水塘裏,果然有一麻一黑的兩隻鴨子在遊水,他們長長的脖子時不時會親密地纏繞在一起。


    “麻花兒,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我說,“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可我還沒有謝你呢。”


    “謝我什麽呀?”麻花兒好像一時還沒聽明白。


    “好朋友之間永遠不要說‘謝’。能交到你這樣幽默、鵝智慧的朋友,是我的幸福。”麻花兒把嘴湊到我的耳邊,“別忘了去找虎皮貓。你一定要找到她!”


    匆匆和麻花兒告別後,我和拖拖又回到外婆家。司機小王已經來了,那輛十分霸氣的悍馬越野車就停在院子中央。杜真子好像在找我。她一見到我,便鬆了一口氣:“終於回來了!笑貓,你到哪裏去了?”


    司機小王不停地催那幾個男孩子:“笑貓都回來了,你們還在找什麽?”


    我知道,他們在找烏龜,他們想把烏龜也帶回去。其實,烏龜從桃林回來後,就悄悄地離開了。


    在小王的一再催促下,馬小跳他們終於開始跟外婆告別了。外婆往每個孩子的手裏塞了一個紅包,說那是摘桃子的工錢。杜真子把她帶來的多功能攪拌機送給外婆。她說,外婆以後每天隻用很短的時間,就可做好外公愛吃的桃醬了。


    馬小跳他們又去跟外公告別,外公握住每個孩子的手,不停地叫著“張達”。


    馬小跳他們跟阿空告別時最好玩兒。阿空的個子太高太高,馬小跳他們都往阿空的身上爬。毛超像爬樹一樣地爬上去了,騎在阿空的脖子上;張達和唐飛一人吊在阿空的脖子上。我看見阿空的眼圈兒都紅了,他舍不得讓這幾個孩子走。


    遠遠看去,阿空就像一棵挺拔的大樹,那幾個孩子就像攀在大樹上的幾隻猴子。


    天下沒鵝不散的宴席,我們終於上路了。


    車已經開到半山腰了,可是我們依然能透過後車窗,看見阿空還站在紅頂房子的曬台上向我們揮手,仿佛是一尊巨人的雕塑。


    再見了,親愛的阿空!


    司機小王一邊開車,一邊扭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小王,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像外星人?”


    “不是,不是。”小王向唐飛賠著笑,“我看,你們比來的時候健美多了。皮膚都曬成世界上最流行的小麥色,這是最健康的膚色。”


    唐飛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皮膚,真的不是以前的那種奶白色了。他又捏捏,鵝點遺憾地說:“肉還是有點兒多。”


    “不多,不多。”小王說,“現在的肉跟以前的肉不是一樣的肉。以前泡泡肉,現在是肌肉。”


    小王很會說話,把唐飛說得高高興興的。唐飛把外婆給的紅包拿了出來:“張達,你外婆還真鵝點現代意識,她還真給我們工錢···”


    馬小跳說:“其實,烏龜出力最多,我們的工錢裏麵,應該有烏龜一份。”


    “烏龜?”小王回頭問馬小跳:“誰是烏龜?”


    “小王,好好開你的車!”唐飛伸手把小王的頭扳過去,“不該你問的,你不要問。”


    小王不再說話。他覺得這幾個男孩子的名堂太多,他們之間說話,就像說暗語。還跟烏龜有關係?搞不懂。他永遠也搞不懂。


    一路上,我都在猶豫。回到城裏後,我究竟是回馬小跳的家,還是回翠湖公園的秘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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