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但在白天,幾乎找不到一絲秋天的痕跡,樹還是那麽綠,太陽還是那麽毒。


    我還是被杜真子的媽媽發現了。


    杜真子除了吃飯、洗澡、上衛生間以外,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裏陪著我。今天,就在她出去吃早飯的那一會兒,她媽媽進來拖地,一拖把就把我從床底下拖了出來。我想,我身上纏著繃帶的樣子一定把她嚇壞了。我看見她的每一根頭發都像通了電一樣地立了起來,她的臉像紙一樣地慘白,她的尖叫聲是那種見了鬼一樣的最恐怖的尖叫聲。


    杜真子跑進房間:“媽媽,笑貓的腿受傷了,我把他帶回家來養傷。”


    “他不是離家出走了嗎?我們家可不白養不捉老鼠的貓!”


    杜真子的媽媽一緩過勁兒來,便對我不客氣。


    “媽媽,求求你!你就讓笑貓在我們家養傷吧!”


    我知道,杜真子從來不求人,她是為了我,才這樣求她媽媽的。


    “好吧!就三天。”杜真子的媽媽不想跟杜真子多說,“三天之後,你把他給我弄走!”


    “三天不行!”杜真子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笑貓至少要在我們家養一百天。”


    “我說三天就三天!傷筋動骨一百天,說的是人。貓怎麽能跟人比?”


    杜真子的媽媽對我們動物如此歧視,這讓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我一天也不想在這裏再呆下去。我哀傷地望著杜真子,眼睛裏飽含著淚水。


    杜真子永遠是懂我的。她把我抱了起來:“笑貓,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你是不是想去馬小跳的家?”


    我不住地點頭。


    等杜真子的媽媽出門後,杜真子就給馬小跳打電話:“馬小跳,你來把笑貓帶走吧!見了麵我再跟你說原因。你快來啊!”


    過了一會兒,馬小跳就來了,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


    “昨天,我要帶笑貓回我家,你卻偏要帶他回你家。結果怎麽樣?你不用給我講原因,我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你媽一定給笑貓氣受了,是不是?”


    杜真子沒有回答,她在默默地流眼淚。


    馬小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流眼淚。


    “杜真子,你千萬別哭!你叫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還不行嗎?”


    杜真子還是不理馬小跳。她打開冰箱,裝了很多東西在一個手提袋裏,然後把手提袋交給馬小跳:“這些都是笑貓喜歡吃的。你快帶著笑貓走吧!”


    馬小跳把手提袋掛在他的脖子上,雙手捧著裝著我的藤編小筐,離開了杜真子的家。


    在樓下,我忍著疼痛,側著身子,扭過頭去看樓上杜真子家的陽台。我有一種感覺:這會兒,杜真子肯定在陽台上。果然,杜真子趴在陽台上,依依不舍地望著我。


    我的眼睛裏,再一次浸滿了哀傷的淚水。杜真子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杜真子,可是我們不得不分開。世界上許多生離死別的故事,就是這樣發生的。


    一進馬小跳家的門,我十分沉重的心情就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這個家裏好像有一種特別的能讓人快樂起來的空氣。馬小跳知道我喜歡看有關貓的動畫片,於是,他把裝著我的藤編小筐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馬上跑去打開影碟機。


    “笑貓,你是願意看《貓和老鼠》,還是願意看《加菲貓》?”


    《貓和老鼠》我已經看了很多遍。那隻有勇無謀的貓傻乎乎的,永遠被老鼠戲弄,看著心裏就來氣。還是那隻肥胖的、神態慵懶、貪圖享受的加菲貓有點意思,他的生活哲學值得玩味。


    我叫了三聲。馬小跳明白了我是要看《加菲貓》。


    到了晚上,馬小跳把我移到了陽台上。我喜歡這個地方。在這兒,我能看見星星和月亮,能吹到涼爽的晚風,能聞到夜來香的芬芳......


    在陣陣帶著花香味兒的熏風中,我不禁有些昏昏欲睡。這時,我隱隱約約地聽見有誰在和我說話:“笑貓,你怎麽啦?你受傷了?”


    我好像在做夢,又不像在做夢。這說話的聲音分明是烏龜的聲音啊!


    我睜開眼睛,甩甩腦袋,終於清醒了。我看了看四周。可是,烏龜在哪兒呢?


    “笑貓,我就在你跟前啊!”


    今晚的月光格外清亮,完全看得清陽台上的一切。我的麵前沒有烏龜,隻有一堆長得鬱鬱蔥蔥的青草。


    怎麽回事?剛才,就在我睡著之前,陽台上是沒有這堆青草的呀!


    "笑貓,你聽我慢慢給你講。"這確確實實是烏龜的聲音,“你看見的這堆青草就是從我的背上長出來的。”


    我把頭埋進青草裏,果然看見青草的根都長在龜背上。龜背上長出的這些青草很細很細,就像鬆軟的綠毛。


    “大師,你的背上不是有像小魚兒一樣的甲骨文嗎?怎麽會長出綠毛來呢?”


    “唉,說來話長。我還是長話短說吧!”烏龜說,“那天,和你們在張達的外婆家分手以後,我來到了一座大山,發現山中有一眼溫泉。我在溫泉裏麵遊了一會兒便睡著了。等我醒來時,就發現我已經變成了綠毛龜。”


    這大山中的溫泉裏一定有靈丹妙藥,否則怎麽可能使一隻活了成千上萬年的老烏龜的背上,長出碧綠、柔軟的細草來?


    “挺好的。我喜歡你變成綠毛龜。”我說,“這樣看起來,你既年輕又時尚。”


    “笑貓,你的腿是怎麽受傷的?”


    我把我去尋找虎皮貓,卻又在煙囪上被那隻雄性虎皮貓推下去的經過講給烏龜聽了。哦,現在應該叫他綠毛龜。


    “大師,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綠毛龜說:“我到翠湖公園的秘密山洞去找過你,你不在,所以我估計你會在馬小跳的家裏。”


    “可是,我昨天還在杜真子的家裏。”


    “我就知道你在杜真子家呆不長。”綠毛龜話題一轉,“笑貓,你真的忘不了那隻虎皮貓?”


    “忘不了。”我深情地說,“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綠毛龜好像想起了什麽,“你說的這隻優雅、高貴的虎皮貓,我是見過的。”


    我半信半疑:“大師,你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真的。我真的見過這樣一隻虎皮貓。”綠毛龜認真地回憶著,“就在昨天的昨天,我看見這隻虎皮貓呆在一座別墅的房頂上。”


    我急忙問:“她在房頂上幹什麽?”


    “什麽都沒幹,好像在發呆。”


    我心中的虎皮貓就愛發呆。我怕重犯上次犯過的錯誤,忙問綠毛龜:“你看清楚了嗎?那隻虎皮貓是男貓還是女貓?”


    “那隻虎皮貓在那麽高的地方,離我又那麽遠,我怎麽看得清楚?”


    “大師,我想親自去看看。”


    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可是,你的腿還不能走路。”


    “大師,你的腿就是我的腿。”我懇求綠毛龜,“你就馱我去吧!”


    綠毛龜一定是被我的執著感動了,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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