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陽毫不客氣,坐在了醉長風的對麵:“兄台金陵人?”


    醉長風笑道:“傳說俺是北方雲州人,被師父雲遊時揀到養大的。兄弟心善,俺很敬佩,來,幹上一碗。”


    “一碗?”子陽嚇的一縮脖子,於是學著剛才那位不孝媳婦兒的語氣:“這一碗喝下去就把奴家燒死了。”


    醉長風習慣先幹為敬,說幹一碗的同時,一口酒就入了口了,被崔子陽的一句學舌語,這口酒沒入腹就直接噴出來了,得虧轉頭快,噴到了旁邊。否則直接噴崔子陽臉上了。醉長風一邊咳嗽一邊放聲大笑。


    沒有半點溝通障礙。一個豪爽一個冷幽默。就是這麽投緣。


    到了這種程度,子陽把心一橫:“說過舍命陪君子的話了,也不能太慫了呀。更何況酒是真好。”


    於是子陽端起一碗,也是一飲而盡。


    “好,夠爽快。先來上三碗,咱們再也喝邊聊。”


    崔子陽硬起頭皮,和醉長風幹了三碗酒,也顧不上客氣了,直接夾了一大塊牛肉往嘴裏送。醉長風不以為意,畢竟天下像他這麽喝酒的還真不多見。


    這時老太太吃了一籠包子,回過神來,衝兩人要行禮致謝。被崔子陽攔住,好言相勸,才把老太太送走了。


    婉芳衝子陽笑了笑,轉身上樓而去。


    “兄弟,這位姑娘是你什麽人啊?”醉長風問道。


    “我新交的一位朋友。”


    “恕俺直言,你這位朋友可有些不對勁兒啊。”


    “哪不對?”崔子陽有心問了句。


    “這位姑娘一身妖氣,兄弟,你不會被妖迷了吧。不過看你靈台清明,不像被迷的樣子,哈哈。”


    “兄台也是玄門中人?”


    “哦,我師父是佛門弟子,我沒出家,卻也教了我不少本事。”


    都是修行弟子,通靈法術肯定還是會的。


    崔子陽道:“師命難違,下山曆練,剛下山就碰上這位白狐仙子,被我收伏後,非願跟我一路同行。當時一時心軟答應了,現在可後悔了。實不相瞞,兄弟乃上清派玄門弟子,一個女妖跟著個道士怎麽想畫風都詭異的很。”


    “哈哈。”醉長風聽罷大笑起來:“兄弟好本事,佛道一家,你這個朋友交定了!”


    話越嘮越投機,酒越喝也就越多。醉長風正在興起時,崔子陽可有些多了的感覺。


    醉長風說道:“我自北向南一路走來,太多打仗的地方,世道人間亂之極矣,聽說這個亂世是由妖魔引起,禍害人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既然兄弟下山曆練,可留意下這方麵的信息和傳聞。”


    崔子陽聽完,這倒是個新奇消息。表示讚同。


    雖然人仙神,魔鬼妖各自有生存空間,數百年互不幹擾。難道這亂世中也有異類參與?如是,將更難平複。


    子陽陷入沉默中。又一想,既然下山曆練,就是要扶危濟困,鏟奸除惡。還是那個樣子,走一步看一步。


    “兄弟,喝多了?”


    “哦,沒有,想你剛才說的話呢。”


    “既然沒喝多,再幹一碗。”


    “還喝呀,這都兩壇了。”


    “哈哈兄弟,一壇半是俺喝的,你又沒喝多少。幹一碗,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不用求,我幹。”崔子陽此時也感覺不到酒好喝了,硬著頭皮幹完了這碗酒:“什麽事?”


    “明天幫我做件事,這附近有個邪物,很厲害,我想料理了它,既然兄弟是玄門中人,可否幫老哥一把?”


    “這叫什麽事,修道者份內的事情,還用求?”


    “那要幹不過咋辦?”醉長風試探性的問了句。


    “跑啊。總不能把命搭上嘛。”


    “哈哈,兄弟夠直爽。就這麽定了。”醉長風心滿意足。


    “話說有錢賺麽?”崔子陽又臉紅了:“實話實說,兄弟沒有銀子了,酒錢都不夠了。”


    醉長風“噗”的一口酒,又噴了出來,然後順手懷裏一摸,拿出十兩銀子來:“先拿著,這個活兒不小,咱要順利也得兩天,還得住店呢,沒錢怎麽行。”


    “謝過兄台。下山前師父讓自己養活自己,兄弟臉皮薄,一路上節衣縮食過來的。”


    “好,這也不早了,明早和你說細節。我也住在這裏。”醉長風招呼小二記帳,又拿了一壇酒去臥房。


    崔子陽看著他拎著酒壇的背影,一時呆住了。這大哥咋這麽能喝呢?關鍵都是在世間闖蕩,為啥人家這麽有錢呢?


    子陽帶著兩眼的羨慕,走向自己的房間。打開門一看,白婉芳還在自己房間裏:“不是給你訂房間了麽?”


    “你又沒說哪間歸我,是吧?”


    崔子陽居然無語了。


    “等你回來,就是為和你說晚安的哦,看你那小氣樣子。”白婉芳焉然一笑,子陽被損了一頓,也生不起氣來。無奈的搖了搖頭。


    “走了,有事叫我哦。還有,這地方不能洗澡麽?”


    “先將就下吧,等咱賺了銀子的。”


    婉芳俏皮的笑了笑,推門出去了,子陽洗了個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居然失眠了。


    是為了明天的任務?還是醉長風其人?他又想到了師父,想到了白狐。本來挺清靜的心,這是咋了?


    萬般無奈之下,默念了幾遍“清心歸神咒”,才沉沉睡去。


    他走在一片滿目焦土的戰場之上,到處都是屍體,有的倒在戰壕裏,有的倒在敵軍的身上。遍地狼籍,滿是烽煙。


    拾級而上,他站在一座高峰之上,俯看山巒,山勢婉延,又有種似熟非熟的感覺,如同在哪裏見過一般。


    他轉過身來,發現自己身處的高峰並非極頂,還有更高的山峰立在遠方,山間霧氣中,黑氣閃現,似有妖魔鬼怪一樣。


    他走到瀑布之邊,湖水倒映出自己的臉,卻是鬢發蒼蒼,如同轉眼過了很多很多年。


    再回首之時,自己的師父還在那片竹葉楓林之中,盯著那盤棋,不知沉思了多少遍。


    忽然間炮聲一響,山間曠野喊殺聲震天。


    激靈靈子陽坐起身來,原來是個夢。仔細回憶了下夢境,清晰的可以記住每個場景,卻沒明白預示著什麽?看來是酒喝的太多了。


    起身看了看天外,時間尚早,繼續躺下,不多時又睡了過去。


    直到次日早晨,醉長風過來敲門:“兄弟,起床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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