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鼠的偽裝


    第二天天氣:這個城市的冬天,多霧。霧大的時候,飛機就不


    能起飛。每天,氣象台都會發布“霧情報告”,


    飛機場裏老是擠滿了不能登機的旅客。


    三寶從來不睡懶覺,在幾隻小貓中,他總是醒得最早。今天早晨醒來以後,他就是一副心神不安的樣子,仿佛有誰在等他。這個“誰”,肯定就是那隻自稱是我的表哥、三寶的伯父的熊貓。


    我猜想,三寶今天還要去見這隻來路不明的熊貓。我決定跟蹤三寶。我裝作根本不注意的樣子,忙來忙去地照顧小可憐。


    三寶終於偷偷地溜出了山洞。我緊跟著他。外麵有霧,所有的景物隻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我和三寶始終保持著十步以內的距離,十步以外,我就看不見他了。


    三寶走走停文停,他似乎在找路。三寶的記憶力超強,凡是他去過的地方,他都能找到,所以他不會迷路。


    三寶在往梅園的方向走去。我有一種預感:三寶要去的地方是梅園。果不其然,等到能隱隱約約地看見梅園的紅牆時,三寶便不往前走了。


    三寶叫了一聲。很快,朱紅的圓門中間就開了一道縫。隱隱約約地,我看見有一個影子在裏麵晃動。我正想走近一點兒時,三寶已經擠進門去了,圓門又關上了。


    我跳上梅園的牆頭,隻見梅枝交錯的樹影下,一大一小的兩個影子時隱時現。我知道,那個小的是三寶,那個大的就應該是我那所謂的“熊貓表哥”。我看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麽,但我能感覺到三寶的快樂,他那歡悅的叫聲不時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耐心地等霧慢慢散去。


    漸漸地,周圍的景物變得清晰起來,我能看見梅枝上一朵一朵的梅花了,也能看清楚在梅樹下玩得興高采烈的三寶和我的“熊貓表哥”。隻是,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盡管我在電視裏看到的熊貓的表情都是憨憨的,動作也都是笨笨的,然而我還是可以從他們的臉上看出喜、怒、哀、樂,但這隻熊貓的臉上根本就沒有表情。


    我從牆頭上跳進梅園。“熊貓表哥”居然一見到我就開始逃跑。


    “你別跑!”我喊道,“你不是我的表哥嗎?你跑什麽?”


    三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我當然不能丟下三寶不管。我得把他帶出梅園:“三寶,快回家去!”


    “我不!”三寶還想著他的“熊貓伯父”,“我要和伯父玩兒!”


    我隻好擺出父親的威嚴:“三寶,聽話!”


    三寶回家了。我轉身去追我的“熊貓表哥”。從後麵看,這個“熊貓表哥”,不像我在電視裏看見的熊貓。熊貓走起路來,屁股是一扭一扭的,而我的“熊貓表哥”走路時卻不是這樣。眼看著馬上就要追上了,我的“熊貓表哥”卻突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我跑近一看,才發現這哪裏是熊貓,分明是一個絨毛熊貓玩具,不過玩具裏麵塞的棉花被掏空了,成了一件熊貓外衣。可是,就在一分鍾前,這個沒有生命的東西還在跑呢;十分鍾之前,這個沒有生命的東西,還跟我的兒子在一起玩兒呢。


    我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是誰在愚弄我?


    “笑貓老弟!”


    老老鼠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他氣喘籲籲的,好像剛剛跑了很長的路。


    我茅塞頓開:“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老老鼠打斷我的話,“是我幹的。”


    “是你冒充我的表哥、三寶的伯父?”


    “不要說冒充嘛,太難聽了!”老老鼠大言不慚,“我不過是穿了件熊貓的衣服。”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太喜歡三寶了!”老老鼠說,“因為我是老鼠,所以你不讓我接近三寶。昨天,我撿了一個熊貓玩具,我就問自己:‘為什麽我不是誰見誰愛的熊貓呢?’我想,如果我披著一件熊貓外衣,那我就沒有誰能認出我的老鼠。我以熊貓這麽可愛的形象接近三寶,有什麽不可以的?”


    老老鼠振振有詞,越說越有理。


    “說起來,我還救過三寶的命呢。我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笑貓老弟,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就不能硬把我和三寶分開···”


    “可你必竟是老鼠,老鼠和貓···”


    “老鼠和貓的問題,是一個曆史問題,不是你我能解決的。我要說的是,自從我做了你的好朋友以後,我就一直在努力發改變自己,隻做好事,不做壞事。難道你都看不見嗎?”


    我當然看見了,否則我早就讓老老鼠徹底地在翠湖公園裏消失了。


    “可是···”我有些理屈詞窮,“你也不應該冒充我的表哥呀!”


    “我隻能冒充你的表哥。”老老鼠說,“我把撿到的這個熊貓玩具裏麵的棉花掏出來,將這件熊貓外衣套在我的身上。哈,大小剛好合適!熊貓多好呀!人家是世界上的珍稀動物。讓熊貓做你的親戚,也不委屈你呀!”


    唉,也隻能這樣了。最後,我跟老老鼠約法三章。第一,他隻能披著這件熊貓的外衣來見三寶;第二,他永遠不能暴露老鼠的身份;第三,三寶長大懂事以後,他要主動地離開三寶。


    “我認了。我還能活多久?隻要現在能讓我跟三寶在一起,我就很知足了。”老老鼠一說起三寶,便兩眼放光,“三寶的笑容,是那麽天真,那麽純潔。看著他的笑容,我就會想起我年輕的時候幹過的許多壞事。唉,真是罪大惡極啊!”


    如果三寶天真無邪的笑容,真的能讓老老鼠懺悔,能讓他向善,那麽讓三寶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麽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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