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夏季,這座城市幾乎就是一座雨城,隔三岔五地就會下一場大雨。雨後,天空常出現彩虹,所以這座城市又叫“彩虹城”。


    昨晚,一想到今天將要去馬小跳的家,我就幾乎一夜未眠,因為馬小跳勾起了我對另外一個人的思念——一種刻骨銘心的思念。這個人便是馬小跳的表妹杜真子,她是我最親、最愛的人。


    早晨六點多鍾,我便離開了翠湖公園。


    經過第一個十字路口時,我遇到了紅燈。雖然這時路上沒車也沒人,但我還是像個遵紀守法的公民,等到綠燈亮起,才過了馬路。


    經過第二個十字路口後,我上了天橋。我喜歡這座綠色走廊般的天橋,橋頂拱形的支架上,爬滿了鬱鬱蒼蒼的騰蔓植物。以前住在杜真子家,每天早晚兩次去翠湖公園時,我都要經過這座綠色的天橋。在橋上,我喜歡看橋下來來往往的車,看橋兩邊行色匆匆的男人和女人。


    這座城市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巷,每條小巷都有一個十分形象的名字。比如黃瓦巷,那條小巷裏的房屋都蓋著金黃色的琉璃瓦;比如涼水井巷,那條小巷裏的盡頭至今還有一口井水清涼的古井;比如丁香巷,那條小巷裏種滿了丁香樹,一到春天,整條小巷都彌漫著丁香花的芬芳。


    馬小跳的家在鸚鵡巷。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家都愛養鸚鵡,每家每戶的屋簷下都掛著一個鳥籠子,籠子裏的鸚鵡說的都是人話。


    我從陽台上爬進了馬小跳的家。


    馬小跳的媽媽穿著淡紫色的睡裙,正在廚房裏做早餐。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優雅的女人,而每天都給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做早餐的女人,更是渾身都散發著魅力。


    馬小跳的媽媽做的早餐,不僅香氣撲鼻,而且色彩也很豐富。那些麵包片裏夾著三種顏色:黃的是雞蛋,紅的是肉腸,綠的是蔬菜。那三個杯子裏,也裝著三種不同顏色的飲料:白色的是馬小跳的爸爸喝的牛奶;黃色的是馬小跳媽媽喝的橙汁;粉紅色的是馬小跳喝的番茄奶昔——這也是我的最愛。


    跟以前我住在馬小跳家的時候一樣,馬天笑先生今天也是提著公文包衝到餐桌前,吃完早餐後,又提著公文包衝出門外的,就像要去趕飛機的樣子。而馬小跳的媽媽,依然坐在靠窗的那把餐椅上,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細嚼慢咽,然後她換上漂亮的衣服,到馬小跳的房間裏和他告別。


    等馬小跳的媽媽也走了,還在過暑假的馬小跳才從床上爬起來。他光著腳丫子,打著哈欠,來到餐桌前。他剛端起那杯番茄奶昔,我便跳上了餐桌。


    “啊,笑貓!你什麽時候來的?”馬小跳驚喜無比。


    盡管知道我不能回答他的問題,馬小跳還是一個問題接著另一個問題地問個不停:“你什麽時候離開櫻桃溝的?你是自己回來的,還是和虎皮貓、小貓們一起回來的?你還住在翠湖公園的那個山洞裏嗎?你吃早飯了嗎?”


    馬小跳想了想,將杯中的番茄奶昔倒了一多半在盤子裏:“你這麽早就來了,一定還沒吃早飯,先喝點番茄奶昔吧!”


    好久沒吃這樣的美食了,我埋下頭,直到把盤子裏的奶昔舔得幹幹淨淨,才又抬起頭來。


    這時,我聽見馬小跳在給張達打電話,說我從櫻桃溝回來了,並約張達明天去翠湖公園。


    馬小跳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一看馬小跳那不耐煩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個電話是打給毛超的,因為毛超說話,而馬小跳最不喜歡聽他講廢話。


    下麵這個電話,一定是馬小跳打給唐飛的,因為我聽見了杜真子的名字,隻有唐飛,才時刻不忘杜真子。這也是我無條件地喜歡唐飛的理由。


    在電話裏,馬小跳和唐飛吵起來了。聽那意思,馬小跳好像不想將我回來的消息告訴杜真子,更不想讓杜真子跟他們一起到翠湖公園去找我。


    我生氣了!我弓起背,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生馬小跳的氣,他什麽都好,就是對杜真子不好。我對著馬小跳冷笑,馬小跳就怕我對他冷笑。


    馬小跳縮起肩膀。我能想象出他全身一定起滿了雞皮疙瘩。我跳下餐桌,衝向陽台。


    “笑貓。你別走!你聽我說!”


    我頭也不回的走了。我要去找杜真子。


    一路上,我都在心裏祈禱:“千萬別遇上杜真子的媽媽!”杜真子的媽媽討厭我,對我的態度一向十分惡劣。


    遠遠地,我望見了那扇我所熟悉的窗戶——那是杜真子房間的窗戶。晨風輕輕地吹拂著粉底小白花兒的窗簾。從前,我經常側臥在這個窗台上曬太陽。


    我從這個常常讓我魂牽夢縈的窗口,爬進了杜真子的房間。杜真子不在房間裏。客廳、餐廳、衛生間,我都看過了,我還是沒找到杜真子。廚房裏有動靜,可是我不敢貿然闖進去。我從餐廳裏望去,發現廚房裏的人是杜真子的媽媽——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她是馬小跳媽媽的親妹妹,可是她怎麽就跟她的親姐姐一點兒都不像呢?同樣都是在廚房裏做事,馬小跳媽媽臉上的表情是甜蜜蜜的,而杜真子的媽媽卻一臉怨氣。


    我怕杜真子的媽媽看見我,就趕緊回到杜真子的房間。我跳上杜真子的書桌。桌上有一個心形的水晶相框,裏麵是我的一張麵部特寫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正在微笑。可以想象,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杜真子天天都對著我的照片,向我訴說她的心裏話。


    書桌上,還鋪著一張沒畫完的畫。我伸出爪子在調色板上蘸了些顏料,然後在一張白紙上蓋上我的爪印。杜真子回來後看見這個爪印,便知道我已經來過了,她一定會到翠湖公園去找我。


    從杜真子家出來後,我上了電梯。在從前的那些日子裏,每次從電梯間出來,我都會遇見京巴狗地包天。今天,會不會……


    電梯門打開了。


    天哪!地包天向我撲了過來。


    “貓哥,我想你想得好苦!”


    我聞到地包天嘴裏一股濃濃的甜蒜味兒,趕緊把頭扭向一邊。


    “對不起,貓哥!如果我知道今天會遇見你,那麽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吃甜蒜的。”


    我問地包天:“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地包天說她聽見了我的腳步聲。地包天從來不敢乘電梯,但每次我從電梯間出來,都能迎麵撞見她那張俏皮的扁臉。


    地包天馬上要去醫院打防疫針,她的女主人已經下樓來找她了。我趕緊跟地包天道別,和她約好明天在翠湖公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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