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逃殺(5)


    方嵐呼吸愈發不平穩起來。


    當她下定決心扣動扳機時,驟然之間,薄易忽地向她撲了過來。幾乎是同時同刻,三聲槍響接連響起。方嵐雙目大張,眼看著第一個子彈從自己眼前擦過,隨即便驚覺大腿上一痛,鮮血不住外湧……好嘛,這下不用擔心蚊蟲叮咬在大腿上的包了。


    她被薄易護著,暫時躲到了一個死角裏。


    方嵐的大腿劇痛無比。她的眼睛半張半閉,從石縫間向外看去。


    有香站在原地,麵無表情。而在她的身後,拿嬌小的她當擋槍盾牌的人,正是她的男友福山。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很有可能是福山拿有香作餌,引那些心中還殘留著似乎不該有的善良的人們,還有那些對有香有非分之想的惡人上鉤,然後趁機殺死這些人。


    隼人有一句廢話倒是說的有道理,不要相信三年b班的小惡魔們,他們都是天生的瘋子。但是方嵐隻懊惱自己疏忽大意,連累了薄易,並不後悔自己救有香的決定——即便下一次遇見類似的情況,她還是會救。因為……qj犯都該死!


    薄易眉頭緊皺,神色冰冷,從方嵐手中拿過了槍,看準時機,不時射擊,然而才射了兩下,槍就沒了子彈。不過他槍法極好,倉促之間,直直打中了福山的肩部,疼得他麵部扭曲,雙眼血紅,憤怒不已。


    方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指出了一條路線,低聲對薄易說道:“你這麽逃走,他的槍應該很難打中你。”


    薄易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笑了,拍了拍她的小臉蛋,道:“我怎麽可能拋棄主人你呢?”說罷,他竟然隨手撿了幾個大石頭,稍稍瞄準之後,手腕一轉,猛然朝著福山憤怒的臉擲了出去。他的腕力倒是驚人,方嵐看著那些石頭箭一般的直直飛出去,簡直覺得自己在看動作特效片……這家夥到底什麽來頭?


    趁著福山捂著流血的肩部,側頭躲閃之際,他猛地趴下身子,借著樹木石頭等天然屏障,如蜥蜴一般,飛速地爬到了另一側。方嵐大概猜到了他的計劃,連忙出聲吸引福山的注意,佯裝悲傷道:“有香,我對你太失望了……”


    有香麵無表情,聽了方嵐的話,突然笑了,竟然用中文嬌聲說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個拿方嵐當好朋友的有香。我叫何貝貝,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


    說罷,她也掏出一把槍來,聲音可愛地說道:“出來吧,嵐醬。腿很疼吧?讓貝貝給你一個痛快吧。”


    何貝貝舉著槍,一點一點走了過來,嬌俏的臉上帶著少女偶像一般的甜美笑容。然而忽然之間,她感覺有什麽東西濺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猶帶溫熱。


    一陣不好的預感遽然襲來。


    她一回頭,就看見男友福山揚著腦袋,雙目無神,嘴唇微張,脖子一側的大動脈被人劃開,鮮血如柱噴湧。真的是“如柱”。


    嬌俏可愛的何貝貝在現實生活中隻是個有點心機的女大學生,恐怖片都不怎麽看,偶爾看幾部,也忙著躲到男友懷裏撒嬌了,哪裏見過種驚悚場景?當即嬌聲尖叫起來。


    福山緩緩倒下,露出了身後的男人來。那男人的白襯衣上也濺上了些鮮血,恍若幾朵殷紅的花兒開在一片白雪之中,竟有種異樣的美感。


    他彎了彎唇,眼中卻毫無笑意。


    砰然一聲槍響。


    何貝貝蹙了蹙眉,捂著胸口,麵色痛苦地倒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輸了,但是,她覺得這場恩典還有贏的可能。她和hill是一組,但任憑她怎麽撒嬌賣萌,hill也隻拿她當生死無關的陌生人,而非搭檔。在清除計劃中,hill單獨行動,殺死了全部五名人質,贏得勝利,到了大逃殺裏,hill根本就不管她,她隻好勾搭了個男朋友作為依靠。


    方嵐見兩人被處理掉後,神經一鬆。薄易收了那個被方嵐射死的胖男人的武器——兩個手榴彈,接著又撿起何貝貝兩人的兩把槍。他仔細看了看,遞給了方嵐一把,然後蹲下身子,直直地凝視她血肉模糊的大腿。


    方嵐疼得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黏濕的汗水,卻還假裝輕鬆,吐了吐舌頭,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拖累你了。我還是有點兒常識的,剛才忍著痛,已經把子彈摳出來了。他槍法太差,子彈是擦著進去的,應該沒傷到骨頭和神經,隻是皮肉傷,我忍忍還是沒問題的。”


    薄易點了點頭,伸手就去掀她的百褶裙。


    方嵐一驚,打了下他的手,警惕道:“你又要幹嘛?”


    薄易皺了皺眉,故作正經,淡淡說道:“大腿出血了,要想止血,必須要擠壓股動脈。”頓了頓,他冷冷抬眼,壓下心中的興奮,沉聲命令道:“自己把裙子全掀起來。”


    方嵐覺得無比羞恥,小聲道:“算了吧還是……反正在這個世界受的傷,等一離開就沒了。”


    薄易眯了眯眼,輕聲道:“不打算止血嗎?不想贏了?”


    方嵐咬咬牙,說:“要不我自己擠。”


    薄易把玩著匕首,並不看她,輕蔑地說道:“你給人止過血嗎?就算我教你,你確定能按得準嗎?”


    方嵐別無他法,臉頰微紅,稍稍偏過腦袋,避開與薄易直視的尷尬。她抿著唇,兩手抓住裙擺,輕輕將整個百褶裙完全掀了起來。


    薄易看著方嵐小主人的裙底風光,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唇。他利落出手,給她擠壓股動脈來止血,視線卻根本不在看傷口,反而在欣賞些別的地方。血止完後,他撕下襯衣的一截當做止血帶給方嵐的腿係好,這才收手,而此時此刻,方嵐抬著自己裙子的手都有些發僵了,原本蒼白的臉已經羞得通紅,看的薄易又是心上微動。


    方嵐扶著他,咬著唇,努力站起身來,緩了一會兒後,歎了口氣,跟交待後事似的,對著薄易說道:“我能撐一會兒是一會兒。再遇到什麽事情的話,你可千萬別管我了,盡管跑,然後帶著我這份一起努力。”


    見薄易沉默地看著她,方嵐猶豫了下,又說道:“救她這件事我不後悔,但我在決定救她時,沒有仔細地觀察旁邊的狀況,這是我的錯。現在道歉或許沒什麽用,不過,等我們結束了這個世界,回到機械兔空間之後,我可以給你洗衣服、做飯和幹粗活,就當補償啦。”


    薄易勾了勾唇。他想要的可不是洗衣服、做飯和幹粗活,而是脫衣服、做飯的第一個字和幹粗活兒的第一個字。


    方嵐在薄易的攙扶下,順著原路往回走著。現在得了何貝貝等三人的武器後,兩位也不用搶劫武器了。薄易在距午飯自取點不遠處的摩天輪停下,驟然抬手,將方嵐打橫抱起,送進了座艙中,低聲道:“等你大概轉兩圈之後,我就會回來陪你一起坐了。等你升到最高點時,大約可以看見正在搶飯的我。”


    方嵐渾身乏力,但還是強打精神,笑著說:“等你喲!”頓了頓,她不好意思地輕聲說道,“真的很對不起你,薄易。”


    薄易一笑,似乎並不介意。方嵐暗想道:沒想到薄易是個麵惡心善的好搭檔啊!她倒是猜錯了。薄易從不虧欠別人,也不許別人虧欠他,才不是什麽心寬的老好人呢。


    眼看著薄易漸行漸遠,而自己身處摩天輪的座艙內,前後兩個座艙都空無一人,似乎很是安全。方嵐的心暫時放鬆了下來,她靠在窗子邊,整座島嶼的風景都盡收眼底。


    暗綠色的海,白色的沙灘,花朵鮮妍,草木茂盛。可就是在這樣美好的島嶼上,正展開著一場血腥而殘酷的廝殺。


    當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時,方嵐趴在窗戶上,朝著不遠處的午飯自提點女神雕像看去。那裏隻有零星幾個人,她一眼就能看出薄易來。倒不是因為她對薄易的身影有多熟悉,實在是在一群初三小豆丁裏,一米八的薄易太顯眼了,簡直像個傻大個兒。


    她心裏隱隱擔憂,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些。可是摩天輪逐漸開始下降,視線竟然被一片樹林擋住了,實在讓她有點沮喪。


    方嵐靠在窗戶邊,艙門隔絕了外麵的聲音,安靜地讓她有些心慌。當摩天輪接近地麵時,她正靠著窗戶發呆,卻忽地聽見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方嵐心上一緊,連忙握住槍身,倏然回頭。


    不是薄易。


    門啪的一聲鎖上了。摩天輪又開始緩緩上升。


    方嵐看著眼前這個拿槍對著自己的男人,連腿上的疼都忘了,心猛烈地跳著,寒毛倒豎,脊背生涼。


    那個男人帶著黑色的口罩,露在外麵的眼睛清冷而漠然。離近了看方嵐才發現,他的臉上有不少疤痕,額角一處燒傷,左眼邊似乎是鞭傷,右眼則與一道蜈蚣般的長長刀疤交叉成一個小十字。他似乎本來是雙眼皮,卻因為眼部的疤痕而生生變成了單眼皮。


    hill。


    方嵐本以為自己大限將至,卻忽聽得hill聲音嘶啞地開口道:“方嵐,不要相信薄易。”


    ……看起來明顯你比較不值得相信吧?而且……為什麽突然她說這個?


    方嵐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手緊緊握著手槍,下定決心——至少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方嵐,認不出我了嗎?”男人微微苦笑,低聲說道,“我是……厲赫啊。”


    方嵐一驚,雙眼睜大,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疑似變態連環殺手的男人。他說之前,方嵐毫無所覺,此刻再看,忽然發現這個男人的眼角眉梢都與厲赫十分相像。不過,也隻是相像而已,眼前這個帶著口罩、行徑古怪、滿臉傷疤的冷酷男人,和從前那個陰鬱的美少年相比,實在不像是一個人。


    他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方嵐,你可以懷疑我,但你千萬不能相信薄易。”厲赫定定地看著方嵐,聲音嘶啞而有些發悶,“他是不是告訴你,我是個連環殺手,而且我因為殺了他一個朋友,所以被他追了兩年?嗬,你也看過他的身手了吧,你覺得我會被這樣的人追捕兩年卻還安然無恙嗎?薄易他才是連環殺手!而一直追捕他的人,是我!我不能忍受他的汙蔑,尤其不能忍受你——我的好朋友,相信他的汙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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