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電腦還沒關, 沈千盞滑著鼠標去看隱藏在合同第四頁,最不起眼角落裏的新增條款。


    季清和那雙眼睛是狗眼吧, 這麽賊。


    她咬著手指,想了大約三分鍾後,回:“‘私人感情’的滿足條件應該是封閉空間內人數不得低於三, 距離不得為負。”發完, 沈千盞審閱數遍後, 補充:“如果這條條款需要我方詳細備注的話, 季總可以將調整意見反饋給我的助理。”


    沈千盞嚴謹地打上標點,仔細看了看, 忍不住為自己豎起大拇指。


    隱晦又不低級, 委婉又不失強硬,她這段回應完全可以載入“如何快速指導富二代學會禮貌拒絕潛規則”的文案詳例,專供蘇暫學習使用。


    不過,她視線落在季清和的微信對話框裏,輕嗤了一聲——季清和這明知故問的毛病一時半會真的不見好。


    以前是明知她的敏感點在哪,仍要邊挑火邊聽她語不成句,潰不成軍。


    現在是明知她忌諱談情,還要時不時地幫她加深印象。


    不屬狗真的太可惜了。


    ——


    沈千盞等了片刻, 見季清和似不打算再回複了,幹脆合上電腦,等待下班。


    晚上有個飯局,原是安排在二十二號晚上的。因導演臨時有事,行程推延, 直至今早對方才通過微信,確定了時間。


    沈千盞對飯局總遇臨時調整已見怪不怪,公司之前有個項目,為了協調原著和編劇的時間,調整了將近整整兩月,才將主創團隊湊齊。


    一頓飯三小時,就為了這三小時,她和喬昕等了兩個月。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沈千盞起身,去補妝。


    她對自己的儀表向來注重,精致起來連頭發絲都要求一絲不苟,規格堪比藝人走紅毯拍雜誌凹硬照。


    蘇暫看過她補妝,從小在女孩堆裏長大,他不若一般完全不懂化妝的直男。有時候沈千盞剛拿起腮紅或眼影,他能立刻分辨出適用的化妝刷遞過去。


    更別說對時下熱門口紅色號的了解,與沈千盞相比,不相上下。


    即使如此,他也曾發出過疑問:“如果按化妝步驟和上妝功能區分,這張臉是不是得被大卸八塊了?”


    沈千盞起先沒懂,略帶疑惑地看向他,等待蘇暫的驚人之語。


    也的確不負她所望,蘇暫淩空比劃了下她的五官,舉例:“就拿高光舉例,額心、眉尾、顴骨、鼻梁、唇珠、下巴都要提亮。腮紅呢,又不止用於兩頰,還有鼻尖。眼影又分眼角、上眼瞼,下眼瞼和眼尾,從打底、暈染到疊加,技術操作是層層遞進。這要是每個部位不同步驟拆分教學……”他咦了聲,抖了抖身子。


    沈千盞順著他的話腦補了下五官被拆分的畫麵,麵不改色繼續畫眼線:“你錯了。”


    蘇暫疑惑:“嗯?”


    沈千盞手穩得一匹,將眼線掃出個標誌魚尾。她左右打量了一眼,相當滿意:“你還是不夠了解女人對美貌的追求,比如我,天賦異稟,壓根不需要什麽拆分教學,再複雜的化妝步驟,看一眼就會了。”


    這個蘇暫承認,他一直覺得沈千盞即使失業了,也能靠著這一手化妝技術當個化妝師。


    補妝完畢,沈千盞抬腕看了眼時間,剛好可以出發。


    ——


    不是特別重要或正式的場合,沈千盞並不占用公司資源,她和蘇暫約好在停車場見,與喬昕一同下樓,開車赴約。


    今晚要見的導演是被沈千盞列入獻禮劇合作列表的人選之一,姓邵,叫邵愁歇。


    聽聞當年身處少年時期,原名還是邵一剛的邵愁歇,因人如其名,深刻貫徹了爹媽取名的深意,今天杠老師明天杠領導,成天日天日地日未成年保護法。


    某次被學校處分後,被迫退學。


    父母迷信風水,順手給如今大名鼎鼎的邵導改了名,期盼邵一剛今後能夠繼續人如其名,讓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他這個兒子的爹媽能夠少愁些。


    也不知是邵一剛五行裏的哪一行被改服帖了,此後順風順水,發揮了其在藝術上的天賦,順順利利地考上了上戲,又順順利利地畢業當上了導演。


    一部膽大心細又挑戰廣電審核標準的文藝片以一種完美擦邊的呈現方式,一舉拿下了當年的年度最佳影片。


    本來介紹到這,邵愁歇的個人經曆已非常豐富,人物也已飽滿,但沈千盞看中的除了他的工作能力,還有邵愁歇自帶流量的熱搜體質。


    邵愁歇成名經曆裏最濃墨重彩且被網友津津樂道的正是他的改名史。


    沈千盞行事作風向來大膽,在不涉及道德法規的範圍內,喜獵奇。


    她對邵愁歇的興趣由來已久,正想試試脫離圈內早已區劃好的規則和模板,能否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


    季春洱灣酒店。


    熟悉的問好,熟悉的寒暄。


    沈千盞一路慰問至包間時,已等了她近半小時的邵愁歇並未在房內。


    她疑惑眨眼,看向蘇暫:“人呢?別走錯包間了。”


    蘇暫也納悶:“我給他發了包間號,特意叮囑酒店親自把人帶過來的。”他指了指桌幾前已涼透的那杯茶:“估計去洗手間了?”


    沈千盞未置一詞,她挑挑眉,示意他趕緊去找人。


    三分鍾後,蘇暫回來,一臉的古怪表情。


    不等沈千盞開口詢問,他擰眉匯報:“人是找到了,可是叫不回來……”


    蘇暫輕咳一聲,解釋:“就簡芯簡製片,把人扣下了。”


    沈千盞把玩著手機,沒吭聲,隻眉頭輕皺起。


    就在蘇暫覷著她臉色,小心措辭時,沈千盞默念著“別皺別皺,皺紋會長”,她強壓下手癢的衝動,手動撫開擰住的眉心。


    蘇暫見狀,繼續補充:“除了簡芯,蔣總和雷導也在。”


    “蔣業呈?”沈千盞問。


    蘇暫期期艾艾的,半天才點了下頭:“聽說季總稍後就到。”


    這回她的眉毛再也沒能聽使喚,她擰眉沉思片刻,冷笑一聲:“我說蔣業呈的助理這兩天一直拐著彎的跟喬昕打聽個什麽勁呢,原來是以為我搞不定季清和,未雨綢繆,開始找下家了。”


    沈千盞做事向來謹慎,合同沒入庫前,一切皆有變數。季清和的危險係數又尤其的高,在他沒簽字畫押前,她特意交代喬昕,此事在公司不能讓除她倆以外的任何一人知道。


    即使是蘇暫,也因嘴上沒個把門被沈千盞拉入黑名單內。


    是以蔣業呈的助理和喬昕打了無數場太極後,隻當沈千盞這方的含糊其辭是與季清和談判破裂,因心虛才無法正麵回應。


    她嘖了聲:“真讓人太寒心了。”


    蘇暫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接話。


    他盞姐那磨刀霍霍的表情,實在是半點都看不出被寒了心的樣子……


    喬昕怯怯地問:“盞姐,那我們怎麽辦?”


    不如原地放假?


    不過顯然,原地放假是不可能的。


    隻有加班,才是永恒的。


    沈千盞想了想,說:“能怎麽辦?一起吃個飯吧,正好人多熱鬧。”


    ——


    簡芯正為了成功搶走邵愁歇,膈應到沈千盞洋洋得意。對蔣業呈也是溫柔小意,極為吹捧。


    她與沈千盞的競爭關係,在圈內無人不知。


    當初競爭獻禮劇失敗,簡芯麵上不顯,內心早已將沈千盞罵了七八百遍。奈何技不如人,柏宣與千燈的合同一簽,她隻能甘拜下風。


    不過影視圈裏,項目變動是常有之事。


    簡芯並沒有徹底放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暗暗使勁,試圖從蔣業呈這突破。


    可惜大半年下來,柏宣不為所動。直到最近,她的示好才得到回應。有盼頭的事做起來才有動力。


    簡芯圈內人脈不少,邊討好柏宣高層邊暗中調查情況。


    圈子裏人多嘴雜,最不缺八卦談資。雖有些消息並不準確,且沒頭沒尾沒有合理的邏輯,但並不妨礙她從中嗅出柏宣想更換合作人選的訊息。


    沈千盞要是知道自己費盡心機掙來的資源即將輕而易舉地落入她手裏,不知那張漂亮的臉會不會氣到變形。


    然而,這個疑問很快就被正主親自解惑了。


    沈千盞踏著高跟鞋,邁出了時裝周走秀的氣場,施然登場。


    她恍然未覺自己是不速之客,特別不要臉地拿出了主賓的架勢,先與蔣業呈和兩位導演寒暄。


    等打過招呼,瞄好了待會入座的席位,她這才假惺惺的掩著唇,一副十分驚喜的表情走向簡芯,伸手擁抱:“簡芯,你怎麽在這,好久不見。”


    簡芯嗬嗬冷笑數聲,表麵功夫做得比沈千盞還好,起身與沈千盞回抱後,笑盈盈地拉開身側服務生上菜布菜的下座,邀請她入席:“來,坐下一塊吃點。”


    沈千盞是老狐狸,不動聲色地退開兩步,嘴上說著“會不會打擾啊”,一邊指著明顯為季清和留的上座,說:“暫暫說你們等會還有客人,我坐那吧,不耽誤你們談事。”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看不出沈千盞是故意的,但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壓根不會摻和進女人間的戰鬥裏。


    沈千盞態度又強勢,擺明了不想讓簡芯如願,根本不會考慮她的想法,心安理得地領著蘇暫和喬昕落座。


    喬昕忐忑,悄悄給蘇暫發微信:“盞姐好可怕。”


    蘇暫安撫她:“更年期的女人都可怕。”


    喬昕:“你看見沒有,簡芯的眼神跟容嬤嬤手裏的針一樣,簡直想紮穿盞姐。”


    蘇暫憋著笑,回:“盞姐是充·氣·娃娃,頂多紮漏。”


    喬昕:“……你這麽黑盞姐,我會打小報告的。”


    蘇暫沒回。


    他給沈千盞斟上酒,先陪了一圈大佬。


    雷導是無酒不歡,蘇暫前段時間為了替向淺淺爭取到試鏡機會,沒少陪他喝酒。以至於現在看見他那張黑竣的臉,手就忍不住顫抖。


    沈千盞見他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樣,主動舉杯替蘇暫回敬:“我聽暫暫說,前陣子受您照拂,淺淺的收獲不少。我這弟弟嘴笨心大,心裏感激,但不善言辭。我今日正巧和雷導遇見,定要替他謝謝您。”


    她滿杯灌下,一滴不剩。


    雷導不喜性格扭捏的人,見沈千盞這麽上道,瞬間開懷:“沈製片爽氣,淺淺塑造性強,又踏實好學,日後前途一片光明。正好今日經紀人也在這,改天帶淺淺來試妝,如果合適,以後少不了能和沈製片喝酒啊。”


    沈千盞微微詫異,但她表情管理得當,並沒露出絲毫不妥。


    她笑著讓蘇暫去斟酒感謝雷導賞識,眼神落在不言不語品酒的蔣業呈身上,輕輕一定——她可能知道向淺淺的靠山是誰了。


    ——


    酒過三巡,蔣業呈催助理給季清和去個電話,口稱再不來飯菜就涼了,實際是生怕再晚些季清和該找借口不來了。


    沈千盞目睹了這一幕,心知季清和怕是並未答應赴約,忽然心頭一鬆,生出幾分愉悅。


    她沒錯過出去打電話的助理回來時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看了眼麵色不虞的蔣業呈,放下輕晃著的酒杯,聲音慵懶道:“季總這人不好請,每回都需三催四請的,麻煩得很。”


    她支著下巴,裝著有三分醉意般,笑眯眯道:“不過季總和我們家暫暫的關係不錯。”她轉頭,指尖在下巴上隨意敲了兩下,示意他:“拿我手機給季總打個電話,他若是不忙,可不能讓長輩在這等著。”


    她一句話,進退有度,既表現得和季清和關係親近,又不經意地抬高了蔣業呈,一箭雙雕。


    拍馬屁就得這樣不動聲色又賓主盡歡才對嘛,簡芯那把妖精音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自己聒噪。


    沈千盞記下小筆記,決定回頭拿簡芯當反麵教材好好指導指導蘇暫。好讓他明白拍大佬馬屁時,馬屁的藝術感取決於他用不用腦子,別一天天跟簡芯似的,隻知道投機取巧。


    她這廂剛為蘇暫量身定製了一套速成補習計劃,餘光一掃,包間的門被蘇暫從外麵推開,他側身站著,臉上掛著沈千盞無比熟悉的狗腿表情。


    她心中隱隱有所猜測,未等這些猜測落到實處,季清和如清鬆冷竹,帶著鋪麵的寒意,信步入內。


    眼前的畫麵與意外重逢那夜太過相似,沈千盞心跳忽得漏了一拍,像過飲咖啡,引來了心悸。有那麽一刻,呼吸緊促,所有空氣仿佛都被他掠奪一般,恍若身處夢境。


    而她,醉在夢裏,流連忘返。


    但很快,她的意識就清醒了過來。


    季清和眉目微蹙,似不經意般,目光先擲向她所在的方向。爾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掃視全場。


    他身後跟著位特助,比他稍矮些許,眉目端方,初看時平平無奇,待他睜眼時,眼裏銳光與季清和冷厲時如出一轍的殺傷力驚人。


    沈千盞托著腮,默默想:難怪一樣難搞,季清和是按著自己的標準搞了批發吧?


    簡芯惱她攪和了她的正事,一晚上別的沒幹,光攛掇著沈千盞喝酒。


    蘇暫雖替她攔了不少,可到底有限。


    眼下後勁起來了,她看人三分朦朧,自帶濾鏡,就連簡芯那副骨頭架子也看著順眼不少。思維一遲鈍,就沒跟上眾人節奏,別說沒趕上季清和進門時表現親近的最好時機,連打招呼都沒有她的份。


    沈千盞默默閉嘴,眼睜睜看著簡芯笑靨如花地讓出自己的位置,方便季清和與蔣業呈鄰居而坐。


    似是察覺到她的眼神,季清和稍一側目,向她看來。


    隨即,他極淡地笑了下,徑直向她走來。


    要不是眾目睽睽,沈千盞差點想捂住自己超速的小心髒。


    她一眼不落地看著季清和向她走來,在距離她一步之遙時,提著一把清冷的嗓音,道:“我坐這。”


    蘇暫怔了一下,根本不用季清和和他確認這個位置是否可讓,麻利地端著酒杯餐具換到了空座上,甚至不忘讓門口杵著的服務生,再換一副幹淨的餐具上來。


    季清和也理所當然,毫無壓力地在她身側坐下。


    沈千盞一僵,僵硬地轉頭與他對視了數秒。


    季清和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唇角輕抿著,連唇色較之尋常時候也偏淡了幾分。


    恰好服務生來上餐具,沈千盞見她沒給季清和拿玻璃茶盞,提醒道:“他不喝酒,再給他拿個杯子,燙壺茶來。”


    季清和原本正不虞地指尖敲著膝蓋,聞言,指尖那點小動作一頓,似笑了笑,那清冷的麵色忽得冰霜散去,柔和了幾分。


    壓根不知自己的慣常操作刷到了金主爸爸的好感度,沈千盞這才注意到他與特助皆是西裝革履,像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趕過來,想了想,問:“你就在這附近?”


    蘇暫電話打了很久,從出去後就沒回來。


    沈千盞記得很清楚,簡芯那小蹄子還嘲諷過一句:“蘇暫這電話打了這麽久,該不是季總貴人事忙來不來,他怕不好交差不敢進來吧?”


    瞧瞧。


    這下打臉了吧。


    “嗯,就在樓上。”他聲音並未壓著,靜得能聽見中央控風的包間裏,他說的話在座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蘇暫說你喝多了,我下來看看。”


    沈千盞沉默了一瞬。


    她心裏麻麻的,總覺得狗男人又準備搞事。


    她膽戰心驚地看了眼季清和,問:“沒耽誤你正事吧?”


    季清和看了她一眼,鬆了鬆領結,反問:“你不就是正事?”要不是他表情自然,姿態隨意,沈千盞差點以為他在一本正經的撩她。


    見她不說話。


    季清和瞧她一眼,微抬了抬下巴,說:“聽說你團隊人來齊了,我帶了助理,等會把合同簽了再走。”


    沈千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季總如此熱切,求之不得。”


    季清和微哂,眼底逗弄她的愉悅轉瞬即逝。


    他側目,看了眼此時裝鵪鶉的蘇暫,想起剛才電話裏,他問“我盞姐喝多了特別好欺負,你要不要來看看”時那叛變得毫不遲疑的樣子,微微勾唇,把玩著杯盞看向餐桌上看似其樂融融實則涇渭分明的兩撥人。


    蔣業呈對季清和與沈千盞的關係這般親近有些錯愕,試探著問道:“千盞你和季總是合作了?”


    沈千盞雖然理解蔣業呈私下做備選的行為,但對對方如此沒有合約精神惡心也是一點沒少。她留了點心眼,說半句留半句:“季總是唯一繼承季老衣缽的,您說我舍得放過他嗎?”


    蔣業呈眼神微閃,頗為讚許。


    沈千盞看不透蔣業呈的真實想法,單純當他在誇自己,笑眯眯地舉杯敬了敬季清和:“還得感謝季總對我的信任,喝一個?”


    季清和沒動,他連眼神都沒分給其餘人一眼,隻顧著敲打沈千盞:“又忘了?我這不興……”


    沒等他說完,沈千盞立刻放下酒杯,往杯裏沏了壺茶:“我是俗人。”


    她抿了一小口,微苦回甘的茶水有點燙嘴,她沾了一口就順勢放下,補完後半句:“隻會喝酒吟詩,喝茶……吟不出來。”


    她這句話不知戳中了邵愁歇哪個笑點,他撫掌大笑,說:“早就聽聞沈製片是個有趣的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深談。日後若是有機會合作,希望能了解了解沈製片有趣的靈魂。”


    沈千盞謙虛地笑笑,打蛇隨棍上,聊起今晚本欲與對方切磋的話題。


    季清和抬眸,似不經意般掃了眼邵愁歇,沒再多說。


    ——


    將近十點時,沈千盞借口不勝酒力,為了不耽誤與季清和的正事,決定先行一步。


    簡芯哪看不出她是今晚目的達到準備撤了,她慪氣都快慪死了,想冷嘲熱諷落落她的麵子。話剛到嘴邊,忽覺有道視線落於臉上。


    等她抬目去尋時,那道目光一轉,消失得悄無聲息。


    她一肚子的酸言酸語卡在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就見蔣業呈與兩位導演,相繼提出告辭。


    簡芯憋著火,丹田都快炸了,一句話沒忍住,直接脫口而出:“沈製片天天表現得愛崗敬業,改天也教教我,怎麽靠著愛崗敬業招惹得東城西城那些富家子弟回回伸手跟父母要錢來投資你的劇啊。”


    沈千盞正等著和平散局,聞言,笑容一淡,回應時聲音冷冽,叩頭倒了一盆的玻璃渣:“教不了,交流經驗可以,心眼不好我可教不了。簡製片再不改改這壞心眼的毛病,怕是還要做一個項目撲一個。”


    她落字輕飄飄的,渾不在意她話裏話外的惡意內涵。


    一瞬間,包間內寂靜無聲。


    誰也沒料到即將散局時,簡製片會突然撕破臉。


    就在眾人尷尬到起身就要逃離之際,季清和似無意般提起:“沈製片愛崗敬業這個評價,倒不止一次聽說了。除了正麵的,還有些標簽似乎……”他目光疏淡,似笑非笑:“挺有趣的?”


    沈千盞沒敢接話。


    她原本以為季清和是替她解圍的,結果這狗男人是來下套的。


    他並不在意沈千盞拒絕交流的態度,唇角笑意微深:“雖風流,但從不夾帶私人感情?”


    一桌子正費盡心思找借口離開的八卦群眾們立刻十分自然地坐回去,不著痕跡地打探:“季總怎麽說?”


    沈千盞風流名聲在外,在座數位都有所耳聞。


    就像聊藝人八卦,無論是誰談論起,都津津樂道。


    季清和不動聲色,隻有蘇暫心知肚明地咬著手指在角落裏暗暗大笑。


    沈千盞,你也有今天!


    他樂不思蜀,眼看著沈千盞今日就要栽兩人,季清和卻沒打算往下細說,笑容溫和道:“我就是確認一下。”


    蔣業呈深知季清和對合作方的人品、工作態度等要求非常嚴苛,不疑有他。


    唯被調侃的沈千盞,無聲撂下一句狠話:“狗男人,你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長評開獎延後一天吧,我今晚整理下~謝謝理解謝謝小可愛!


    推薦下落日薔薇已經完結的重生穿越文,肥了可追!


    《福娘(重生穿越)》——


    高門貴女的秦雅一夕病逝,重生成小門小戶的癡愚姑娘陶善行。


    因著一紙冥婚之約,嫁入佟水首富穆家,成為穆溪白的妻子。


    可他心懷舊愛,胸藏白月光,與她不過糊塗夫妻。


    既不能鸞鳳和鳴,又無法相敬如賓,那便和離吧。


    穆溪白的心頭,有滴碰之不得的朱砂血。


    那個人,豔如玫瑰,本是他高攀不上的灼灼驕陽,卻在陰差陽錯之下與他定親。


    可終究無緣——她為拒婚削發出家,不願嫁穆家紈絝。


    他二十三歲這一年,她病故南華庵,他卻被迫成親,另娶她人。


    他害了她一輩子。


    【第一次嫁他,她不過嫁予一紙冥婚;第二次嫁他,終為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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