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雨傾盆,慘白的路燈將道旁綠植的影子拉得老長,看起來鬼魅怪誕,狹小的出租屋內靜坐著一名男子,他輕闔雙眼,陷入沉思,門外震天響的叫罵聲分毫都不能影響到他。


    “陸起!你個王八羔子給老子開門!欠了錢拍拍屁股就想跑?可沒這麽容易的事,連本帶利五萬塊一分都不能少!”


    怎麽會這樣……


    男子終於睜開眼,打開手機,盯著屏幕看了很久很久,指尖在時間顯示欄上用力滑過,最後確信自己真的回到了五年前。


    從小城鎮初入大城市,一貧如洗,滿身負債的大學生――看起來似乎很糟糕,但又比五年後想騙霍明琛的家產結果被他瘋狂反撲同歸於盡的結局要好得多。


    外麵依舊在叫罵不休,陸起終於動了,他起身走到門邊,隔著厚厚的門板,聲音一字不落的傳到了那人的耳朵裏,


    “三個月後還你,按合同上的,連本帶利三萬五。”


    “你現在鬧大了最壞就是報警,我們一起進派出所,但是你想清楚,放高利貸是觸犯法律的行為,到時候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門外人聞言愣住了,胸腔呼哧呼哧半天才吐出幾個字――


    “放你娘的屁!五萬塊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陸起說,


    “四萬,愛要不要,我做三份兼職幾個月就能還上了,不要的話我現在開門,大不了你把我命拿去。”


    “……”


    債主估計是新手,也不識幾個大字,並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陸起這種滾刀肉,三言兩語就被唬住了,q心黑的恚苯詠o他剁手卸腿一通操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起看起來不慌不忙,甚至還抽空點了根煙,許久,債主臉色鐵青,終於鬆口,


    “你的證件都在我這兒,上什麽學校我也知道,債條可是有法律效應的,大不了一起上法院,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


    “放心,”


    陸起背靠門板,眼尾微眯,嫋嫋煙霧讓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晦暗不明,


    “肯定還你的錢。”


    上輩子他窮怕了,拚命學習考到首都來,滿心滿眼隻想出人頭地,然而小城鎮和首都相差的何止是距離。別人一頓飯的錢很可能是你一個月的生活費,手上一塊表你半年不吃不喝都買不起。


    這是陸起從未想過的世界,他痛恨的同時又深深的渴望著。


    他像一隻蝸牛,努力向上攀爬著不屬於自己的高度。直到後來認識霍明琛……


    煙頭被狠狠按滅,陸起想起自己上輩子五年間的步步為營和費心謀劃,其實都沒有什麽太大的漏洞,唯一一點就是操之過急,缺乏耐心,把霍明琛直接逼瘋了。


    瘋子什麽事都做的出,什麽都不怕……


    上輩子的陸起身敗名裂,不過不要緊,這輩子他會慢慢來,一步一步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兜裏的手機忽然發出一陣響動,陸起回神,看了看來電顯示,微不可察的一頓,他接通電話,


    “喂?”


    “是陸起嗎?”電話那頭很是嘈雜,“我是方棋,明琛他喝醉了,沒法開車,你過來接一下他吧。”


    對方說完報了個地址就匆匆掛掉了電話。


    趨炎附勢的人大概讓人從骨子裏就瞧不起,反正跟霍明琛一個圈子玩的都不怎麽看得上他,認為陸起舔著臉巴結上來無非是為了錢和權。


    唔……


    陸起笑了笑,心想自己可不就是為了錢嗎,他上輩子還一直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原來這個時候所有人就都看明白了……也許這其中還包括霍明琛。


    他看了眼外麵的雨勢,拿著傘出了門。


    這個時候霍明琛對陸起隻是玩玩的心思,沒幾分認真,說白了不是一個圈子的,玩過了,各取所需,就該退回到各自的世界。


    但後來,霍明琛把自己玩進去了,陸起也不願退出那個世界,他的心一經富貴熏染,便再也不肯褪色。


    酒吧包廂滿是鬼哭狼嚎的吼叫聲,一群富家公子喝醉了拿著話筒也不知道在唱些什麽,茶幾上東倒西歪的全是酒瓶,臨近開學,似乎都想放肆一把。


    陸起走進酒吧,看著舞池裏瘋狂扭動身軀的男女,感受著周遭極致的墮落,忽然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他閉上眼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然後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掩住下巴,在女人獵豔的目光中坐升降梯上樓。


    底下有美女對他勾手指,笑得肆意快活,


    “帥哥,下來認識一下嘛!”


    寬肩窄腰,身形流暢,周身禁欲的氣息不隻是對零號,對女人也有著致命的誘惑,傳說中的男女通殺。


    霍明琛能看上陸起這個一無是處的窮小子不是沒有理由的。


    陸起找到包廂推門而入,裏麵果不其然一片喧囂,他們劃拳的劃拳,唱歌的唱歌,上萬的酒一紮一紮叫,過著有錢人醉生夢死的日子。


    霍明琛似乎是真的喝醉了,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睡得醉醺醺,別人也不敢鬧他起來。霍家規矩嚴,方棋等人不敢送他回去,被老爺子抓到他們喝酒少不了一頓罵。


    “醒醒。”


    陸起拍了拍霍明琛的臉,燈光交錯下對方俊氣的眉目有些晦暗不明,隱隱可見一絲少年人的青澀,閉眼睡覺也能看出幾分乖巧,跟陸起印象中那個歇斯底裏喜怒不定的人相去甚遠。


    以前沒仔細看過,原來五年前的霍明琛是這樣的。


    陸起又盯了片刻,最後俯身把人從沙發上扶了起來,方棋剛好上台切歌,見狀把話筒往身邊人懷裏一扔,走上前去問道,


    “你行不行啊,要幫忙嗎?”


    霍明琛喝醉了就是個活閻王。


    “謝謝,不用。”


    陸起單手也能把人扶的穩穩的,而霍明琛在他懷裏也意外的乖,不吵也不鬧。方棋是直男,有些看不過眼兩個男人摟摟抱抱,尤其這裏麵一個還是自己發小,真是怎麽看怎麽怪。


    他靠著門框望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心裏幸災樂禍的哎呦了一聲,這要是讓霍家老爺子知道他寶貝孫子喜歡男人,能把霍明琛狗腿打斷。


    外麵還下著雨,大概是冷風吹得難受,走到門口霍明琛就開始掙紮起來,陸起往他腰上不輕不重的撓了一把,然後趁著人軟下去的瞬間從他褲兜裏摸出車鑰匙,看起來輕車熟路,是個慣犯。


    離停車的位置還有些距離,扶著個醉鬼也不方便撐傘,陸起直接脫下身上的外套把霍明琛往懷裏一裹,徑直抱起他走進了漫天雨幕中。


    方棋拿著傘出來就看見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麽,這幅場景他記了很多年。


    等坐上車的時候,陸起身上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發梢滴滴答答往下落,使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看起來淡漠又無情。


    某人在副駕駛座躺得安安穩穩,得幸於陸起的外套,霍明琛除了衣角有些許水漬,其他地方都是幹爽的。


    車輛在黑夜中穿梭,周遭景物飛速變幻,一道道錯亂的霓虹光影透過車窗,將車內分割成明暗兩界,恍惚間有人睜了眼,眸底精光一閃而過,但下一秒又狀似困頓的闔上了眼皮。


    陸起似有所感,回過頭卻見霍明琛睡歪了身子,伸手給他調整了一下睡姿,這才繼續開車。


    現在學校還沒有正式開學,沒辦法回宿舍,霍家就更不能去,陸起隻能開了間房,把人送到酒店過一夜。


    遙想上輩子,他想跟霍明琛生米煮成熟飯早點確定關係,趁著他喝醉把人帶到酒店做了不該做的事,第二天差點沒被打死。


    陸起讓霍明琛睡了一晚上酒店,霍明琛讓他躺了半個月醫院。


    那時候的陸起曾恨恨的想,他這輩子就算去睡狗也不會睡霍明琛。


    有些事當時讓你恨得牙癢癢,多年之後再回想,卻隻覺得幼稚可笑,笑完之後,心裏就空了。


    陸起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了入住手續,繳完費之後手機裏就隻剩五百塊,他把霍明琛送到房裏,默默盤算著該怎麽從他身上撈錢。


    霍明琛出手向來大方,但前提是他自願給你,耍陰謀詭計一個子兒沒有不說,還很有可能倒蝕把米。陸起給他脫了外套和鞋,把被子往他身上隨便一搭,指尖不規律的抖動起來――這是他要算計人前的小動作。


    上輩子發生關係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破而後立,雖然住了半個月醫院,但霍明琛好歹沒抱著像以前一樣玩玩的心態了,陸起能感覺他在慢慢嚐試著接納自己。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睡都睡了,幹脆試試。


    那這輩子呢,自己還是走老路嗎?


    陸起思忖著,床上安睡的人忽然皺眉,含糊不清的囈語了一句什麽,然後一個大翻身,整個人呈大字型趴著,胳膊腿都搭在了坐在床邊的陸起身上。


    上帝把性做為禮物賜給人類,但隻有在相愛時,它才是一種最親密的愛的表達,在兩廂情願外的任何性都是錯誤的。


    陸起沉默著把霍明琛的胳膊腿輕輕撂下去,心想自己上輩子把他坑的夠慘,這輩子……就算了吧。


    外套裏忽然掉了一個皮質錢包在地,陸起俯身撿起來,打開一看發現裏麵都是些五顏六色的卡,目光粗略一掃,有三張他都知道密碼。


    其實霍明琛花錢如流水,自己都沒個數,少個五萬六萬他壓根就不會發現……


    陸起這麽想著,很是渣男行徑的抽了張卡出來,結果就在他手觸碰到卡的那一瞬間,一股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巨大的電流忽然將他的手瞬間電麻。


    一聲輕響,卡片掉落在地。


    陸起不知道花多大的力氣才忍著沒叫出聲,他捂著已經沒了知覺的右手,瞪大眼睛驚駭異常,懷疑自己見了鬼。


    【叮!】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道電子機械音,


    【宿主你好哦,此項操作違背係統規則,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嚴重警告,第三次將會扣除生命值,請務必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生命。】


    【星際自強係統已經啟動,我們的宗旨是自立自強,拒絕軟飯。親,用自己的勞動和雙手換取的果實才是最甜美的呢,讓我們硬起來吧!!!】


    萬年軟飯男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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