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洞。


    “為何悶悶不樂啊,楊嬋小友?”太乙真人一邊為哪吒重聚元神,一邊道,“別自我懷疑了,你沒有做錯。”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楊嬋奇怪。


    “你的心思不難猜,”太乙一副“這就是小菜一碟”的表情,“自從你們兄妹二人十天前將哪吒的屍首帶回來,你便這幅樣子。你一定是在想,你當初是不是應該阻止哪吒以死謝罪?那我來告訴你,你做得很對。如果哪吒不死,東海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哪吒的一身殺孽,也洗不清了。”


    “身上的傷可以痊愈,那心呢?度厄真人當年怎麽會收李靖為徒的?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怎麽能有資格位列仙班?”


    太乙真人正要點頭,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等等,你怎麽知道的?”


    “啊?道友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楊嬋打了個哈哈,“說起來,今天天氣不錯,對吧?”


    “楊嬋小友,”太乙真人放下手裏的拂塵,沒有揭穿此刻正是黑夜的事實,隻是一臉嚴肅道,“你學壞了。”


    “……”


    太乙道友啊,你不覺得你的重點不對嗎?


    “去取些泥土來。”


    “泥土?”楊嬋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取來泥土,“要泥土做什麽?”


    “好好看著啊——”太乙真人將拂塵一揮,隻見原本地上的泥土變成了哪吒的泥塑像,“接下來,就看你們兄妹二人的了。”


    “我們?”楊戩道,“有什麽能幫的上忙的,楊戩和妹妹決不推辭。”


    “要想哪吒複活,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並不容易。隻要哪吒的泥身,受到了百姓足夠的香火,便能重獲新生。但……有兩點你們要注意,第一,要找到一個充滿愛的地方,哪吒死前的恨意,太重了。”


    “第二呢?”


    “你們要知道,隻有誠心實意地為百姓做事,才能得到百姓香火的供奉。”


    楊戩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想……有個地方或許適合。”


    太乙:“哦?你有主意了?哪裏?”


    “灌江口,楊府,也就是我家。”


    “不行,”楊嬋搖頭,“那裏有愛,也有殺戮。我想……華山更合適。”


    “華山?”


    “便是父親將心給受傷的母親的地方。”


    楊戩略一思索,也讚同了妹妹的主意:“好,我們這便將哪吒的泥塑帶去華山,建一座‘哪吒行宮’。”


    見這兄妹二人已經定了主意,太乙真才道:“我想,外麵的那個,是來找你們的?”


    “外麵?”


    楊嬋走到洞門口,楊戩則隨太乙進了內洞,繼續聽師叔教誨。


    打開洞門,楊嬋隻見一個黑色的身影一個踉蹌直接撲到自己身上:“主人——你看見我……三妹?”


    “哮天犬?”


    蓬亂的頭發,一身衣服上汙漬滿滿,還沾了不少枯草枯葉,一條腿瘸著,臉上鼻青臉腫,青青紫紫,卻在看到楊嬋的時候咧嘴笑道:“我主人在哪裏?”


    “你的腿傷成這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楊嬋說著,將法力凝聚於掌心。哮天犬的傷不是神物所傷,隻是普通的骨折,一般的治愈術便能治好他。


    “我爬過來的。”哮天犬覺得自己的傷腿暖暖的,他好奇地看著楊嬋的動作,“三妹,不痛了,而且好舒服……”


    “誰讓你叫我三妹的?你才多大呀,胡鬧——”


    “那叫什麽?”哮天犬一臉求知的表情,“主人呢?”


    “太乙真人有話和他說,你一會就能見到了。”楊嬋現在已經能在“太乙道友”和“太乙真人”兩個稱呼之間自由切換,“你的臉怎麽了?”


    “我……找主人的路上偷包子吃……被人打的……”


    楊嬋奇怪道:“你不是吃了龍珠,已經有法力了嗎?”


    “法力?在哪……主人!”


    “二哥。”


    楊嬋轉過身,看到哥哥從裏麵走出,見到哮天犬,忙快步上前扶起他:“你怎麽來的?”


    “我爬過來的!”哮天犬一副邀功的表情,“主人,我總算找到你了。”


    “你……”楊戩心裏感動之餘,又有些心疼,“師父不是教了你騰雲駕霧嗎?等到了華山,你便靜下心來,好好練習。”


    “華山?”哮天犬依戀地看著楊戩,“主人,我們去華山做什麽?”


    楊嬋也道:“現在便走嗎?”


    “對,”楊戩點頭,“三妹,你帶著哪吒的泥塑,我護著哪吒的魂魄,和哮天犬隨你之後。”


    “好。”


    華山。


    破敗的殘廟,一地的蠟燭還未燃盡,上麵的積灰已經有十來年,殘留的仙氣讓一般的妖類對此處忌憚,不敢靠近,唯有蜘蛛渾若未覺地在殘廟中織網安家。


    揮手將麵前的破廟煥然一新,楊嬋在門口掛上了一塊“哪吒行宮”的牌匾,楊戩將哪吒的泥塑安放廟中,將魂魄安置其中。


    自那日起,兄妹二人便以華山為家。


    不知不覺,轉眼已經過了兩年半,哪吒在華山顯聖,感動萬民,千請千靈,萬請萬應,因此廟宇軒昂,香火不斷,四方遠近居民,俱來進香,日盛一日,人來人往。不論百姓是祈福還是禳災,凡是百姓所求合乎情理,兄妹二人無不做到。照這樣的速度,至多還要半年時間,哪吒金身便得重塑,可以複活。


    這日李靖攜夫人回鄉省親,路過華山,在馬上看見往往來來,扶老攜幼,進香男女,人煙湊積,絡繹不絕。問了當地百姓,得知有一神道在此感應顯聖,千請千靈,萬請萬應,祈福福至,禳患患除。


    李靖聽到哪吒二字,勃然大怒,當下縱馬行至廟前,見廟門高懸一書有“哪吒行宮”的牌匾,將手中的六神鞭扔出,把那牌匾砸的粉碎。快步進殿,隻見廟中,哪吒的金身栩栩如生,指著他大罵道:“畜生!你生前擾害父母,死後愚弄百姓!我今日便要替百姓除了你這妖孽——”


    “住手——”


    楊戩兩日前帶著哮天犬去五百多裏外的村莊除妖,還沒回來,她見方才今日上香的百姓不算多,所以想著下山去買些食材,待二哥回來的時候為他備一桌喜歡的酒菜,卻沒料到,兩年多來,她下山,不在行宮的時間更長都沒出事,偏偏不過今日離開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到,卻出事了。


    “李靖,你怎麽會到華山來?”


    “我若不到華山來,還不知道你們這群妖孽是如何愚弄百姓的!”李靖見到楊嬋,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年哪吒死後,楊嬋帶走了哪吒的屍體,誰知朝歌派人帶來了一支軒轅箭,說是有人用此箭行刺大王。


    軒轅箭隻有用他珍藏的那把乾坤弓才能射出,他被帶到朝歌問罪,哪吒已死,他犯下的罪便由他承擔。幸好他的夫人殷氏與武成王的妹妹交情頗深,雖然黃貴妃早就不得寵了,但武成王黃飛虎在朝中還是說得了話的,有他為自己說情,帝辛這才不追究軒轅箭一事。誰知軒轅箭一事揭過,帝辛不知從哪聽說了哪吒自刎時的事情,竟問起楊嬋之時,再後來,他竟被帝辛重斥了一頓,思來想去,他琢磨著自己的被帝王厭棄,竟是與楊嬋有關。此時見到楊嬋,他恨不得新仇舊恨一起和她清算。


    “也不知你這妖孽做了什麽,竟害得我在朝堂之上也被大王處處刁難!”


    “大王?”李靖是陳塘關總兵,他說的大王應該就是……“子受?”


    “你在朝堂之上的事,與我有什麽關係?”楊嬋白了李靖一眼,“你還真是當官的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套,學得不錯嘛!”


    “你……”再次被楊嬋出言諷刺,李靖卻又詞窮不知如何反駁,“我今日,就要為百姓除害!絕不讓你這個妖孽,將哪吒這個妖孽複活!”


    “除害?哪吒在華山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積了多少功德?他欠的債,早就還清了。他把性命還給了東海,把骨肉還給你和你的夫人。他不欠你們任何分毫。”


    “狡辯!”


    李靖手持六神鞭,向前一步,卻被楊嬋擋住:“出去——”


    “讓開,我念你是個女子,饒你一命,你別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楊嬋不退讓半步,將寶蓮燈化為自己手中的一柄長劍,“李靖,你還真敢說大話啊!”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靖嘴上討不好好處,惱羞成怒,直接動起手來。楊嬋雖然並不像楊戩一樣武藝超群,但她兒時便和母親練武,李靖要想幾招將她打倒,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見著將近四百招,兩人還是難分勝負,他將六神鞭直刺楊嬋持劍的手腕,待她長劍脫手,把六神鞭向哪吒的金身扔去。這六神鞭乃是度厄真人賜給他的,並非凡物,若是打中哪吒的金身,隻怕立時這金身便會徹底碎裂。


    來不及多想,楊嬋抬頭看了一眼被李靖踩在腳下的長劍,默念口訣的同時,腳下快速向哪吒的金身挪去,擋在了他的前麵。


    “啊——”六神鞭打在楊嬋的腹部,她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哪吒的金身才站穩。甫一站穩,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忙查看哪吒的金身:“哪吒,你沒事吧!”


    李靖重持六神鞭,想要再次向打向哪吒的金身,隻見那盞蓮花燈在楊嬋的頭頂放著華光,他的六神鞭怎麽打,都打不到楊嬋和哪吒。


    正在這時,楊戩也除妖歸來,見到李靖打傷妹妹的一幕,加之當年陳塘關的舊仇,當下對他動了殺心:“我說過,誰敢傷我妹妹,我決不會放過他!”


    說完,手中的兵刃幻化為一條蛟龍,嘶吼著向李靖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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