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照片被印出來了。程琬言在辦公室看照片的時候,謝音推門進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關上門走過來,一麵對她,再怎麽強勢的謝音也得軟下來。謝音很快注意到她手中的海報。她探頭看了眼,又縮回去,對程琬言笑笑。


    程琬言平攤下海報,挪榆道:“看看,你可還滿意?”


    謝音接過來看了,臉色陰晴不定。泳衣完美的勾勒出程琬言的身材,她看見那個紋身了,從雪膚上蜿蜒下來,是凰。紅的灼熱,紅的耀眼,視線全集中在凰身上,入了神,昏昏然。一抬頭就是程琬言沉沉的雙眸,將你拉入深淵,永世不得逃脫,不能幡然醒悟……


    她本來應該高興。但想起還會有更多的人看見,她恨意突發。


    “很好。”她咬牙。


    將海報遞過去,又飛快地拿回來。“我拿給設計部的人欣賞欣賞。”


    程琬言淡定的很,揮手讓她走了。


    謝音得了寶貝,愛不釋手。回到設計部,花秀英仍然是第一個先迎上來。大呼小叫的要奪過海報。


    謝音一個眼刀過去,冷冷的扭頭走了。花秀英跟在她後麵,“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什麽不給看,我們不是朋友嗎?”


    她厭煩了花秀英無休止的打擾,無情斷絕她的念想:“我們不熟。”花秀英瞪目結舌,見謝音背對她,她百感交集。有憤怒、有恨意、有不甘……


    她不甘,同事哪一個不是遷就她?她拉下臉找了謝音多少次,她怎麽能忍受這個屈辱。


    花秀英憤然的踩著高跟鞋走了。


    謝音將海報折疊好放進包裏帶回家,貼在了牆上。凝視著這一方天地,謝音感覺這就是自己的整個世界。


    慢慢的,她想起還有件事沒做。是什麽?哦,是看望謝媽。


    她不情願的起身走了。


    謝媽看上去氣色不錯,隻是見到她還是有點害怕。


    謝音不管她,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後就走了。


    正出門時碰上了一個煩人精——花秀英。花秀英冷冷淡淡的:“你來看病?”謝音頷首。


    花秀英掃視她一眼:“好像沒病啊。”謝音拉起襯衫下擺,露出有條淡淡疤痕的小腹。淡定的:“來縫補。”


    花秀英看的心裏發慌,不敢多說什麽,轉身跑了。


    謝音摸著疤痕,考慮該不該祛除,畢竟她不想讓程琬言看見。她要給程琬言最好的她。


    然而走到半路她又改變注意了,因為她看見路邊的紋身店了。


    抱著試一試的心理走進去,入目就是一堆堆紋身的圖片掛在牆上。


    一個全身刺青的男人走過來問話。


    “先選個圖片吧,小姐。”


    他拿來一個本子,上麵有很多的圖片。謝音選擇了一個,與他預約了時間。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謝音下意識的往程琬言家的方向過去。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她家樓下。


    謝音走了幾步,發現之前送花的青年在樓下徘徊。他此刻的內心一定在糾結,到底是上去還是不上去呢?送還是不送呢?


    真沒膽量。謝音在心裏譏諷,朝他麵前一站。


    “找誰?”青年認出了她,訕訕的笑:“找程琬言小姐。”“她是我的人,不想死就給我滾。”謝音恐嚇他。


    青年還在猶豫,謝音提拳砸在他臉上。青年被打的忙求饒,花一扔,慌不擇路的跑了。


    謝音拿起花,擦擦泥土,捧著花上樓了。


    “叮——”她按下門鈴,欣喜的等待著。


    門開了,程琬言看見她也不驚訝,側身讓她進屋了。“給你。”謝音遞給她花。


    程琬言接過來放在餐桌上。餐桌上放著各色飯菜。


    “我找你有事情。”謝音倚在柱子上說。“什麽?”程琬言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沒人說話,四目相對,謝音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碰撞了,原本肆意在骨髓中奔騰的血液,此刻愈加狂熱。


    不知不覺,越靠越近,程琬言似乎也迷糊朦朧了,她始終把握著一個度,這個度很快就要打破了……


    謝音咕嚕了下喉嚨,目不轉睛的看著,期待那一幕……


    “咕咕~”


    在喜歡的人麵前發出怪聲,實在尷尬。謝音不好意思的瞥過頭。程琬言越過她,拿了碗筷放在桌上。


    花還新鮮著,程琬言拿了幾支插在花瓶裏,沁人心脾。


    吃了午飯,謝音搶著收拾,程琬言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見她洗碗收拾廚房,過了會換個姿勢繼續看著。


    半響,她開口:“你要忙到什麽時候?”謝音轉身忐忑的看她,程琬言走過來伸長手從櫥櫃裏拿了一罐玉米。


    “你想吃嗎?”程琬言拿刀邊開罐頭邊走外去。


    “呃……不吃了。”


    程琬言吃了罐頭,進了一間舞房。舞房有點小但五髒俱全。她開始熱身。謝音問:“我幹什麽?”“隨便你。”


    謝音從後麵抱住她,欣喜的喊:“那我可以抱你嗎?”程琬言推開她,瞪了她一眼。


    謝音不氣餒,坐在後麵看程琬言跳舞。


    待程琬言停下來,她忙遞上毛巾和水。程琬言警惕的看她,謝音以真誠的目光回望。


    “謝謝。”程琬言拿走毛巾,謝音熱切的注視她,害羞的很。


    兩人糾纏了一下午,程琬言默認了她的行為,但仍然沒有表示。回去的時候,謝音儼然以情侶的口吻自居:“我要走了,程琬言。”


    程琬言回望她,張嘴想說什麽。謝音彎腰睜大眼睛望她。


    期待你給我一個吻,給我點信心。


    程琬言的目光認真,在她臉上凝視許久。聲音輕柔:“你回去吧。”


    謝音表情扭曲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


    關上門,謝音慢慢下去,她覺得臉上涼涼的。在樓下的泥土裏還掉落著幾株玫瑰。


    她盯著看,眼前發生了改變。她看見自己變成了一朵玫瑰,被一雙滿載希望的手捧起,預備把自己獻給最愛的人。


    但是她卻狠心的將自己摔下,跌落在泥土中,任憑汙穢沾滿全身,狠狠地踐踏尊嚴。


    謝音回神過來,一時喘不過氣來,靠著欄杆慢慢蹲下,難受的抓著胸前的衣服。揉成一團,包裹著破碎了的心。


    等她睜眼時,已不知何時,隻覺滿天大汗,雙腿又酸又疼。謝音強撐著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紅白建築六樓,一個公寓內還亮著燈,程琬言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那個人影緩緩走了。


    她心裏抑鬱起來,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太累了?程琬言反常的早睡了。


    一入夢,就是不安的場景,大片的紅色,在移動,緩緩的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麵容。


    一個人影在她麵前極力挑逗著,她送來軟軟的唇還有濕潤的舌頭。


    有柔軟的東西撞上她的胸部,程琬言感覺神經被麻痹了,身體反應太慢,想抬手推開,卻無力抬起。


    人影在她耳邊緩緩吐氣,說一些話。說的什麽?是“程……琬……言……”


    程琬言立刻想到了謝音。是她?她身體一激,立刻清醒過來,想起身,身體卻被一股力氣桎梏著。有什麽東西壓著她。


    她猛的一起,身上的力氣消失了。醒過來,她額頭出了些細汗。程琬言回味著剛才那個夢,心生寒意,她真的會與謝音做出這種事來嗎?


    慢慢靜心,程琬言發現自己不得不去洗澡換衣服。放好水,她捏著那件衣服,盯了很久,無奈的扔下。


    整個人泡在浴缸裏,程琬言認清了現狀,必須與謝音了斷。


    幾日後,謝音回到了設計部。新經理對她經常缺勤很不滿意,嘮嘮叨叨了幾句,謝音已不耐煩的走了。


    回到座位,花秀英正在那邊翻她的錢包。“你找死?”謝音一個箭步,搶回了錢包。花秀英笑眯眯的:“呦,你這麽愛慕程總?連錢包都放她的照片。”謝音冷冷的斜視她。


    “啦啦啦啦。”花秀英像知道了什麽秘密似的,心情頗好的走了。


    謝音心裏有絲不安,花秀英知道什麽事了?


    她坐下來,以即將解刨豬的目光看她。


    過了幾天,風雲暗湧。然後一周後的早上,謝音剛來辦公室,就見幾個人圍在一起討論,見她來了又四處散開。


    謝音無心知道,仍和往常一樣。直到送文件去經理的辦公室。經理語重心長的說:“小謝,你知道的,公司戀情是可以的,但你喜歡程總監是幾個意思?”


    謝音一愣,怒火衝上頭,恨恨的去找花秀英。花秀英正在和別人閑聊。


    “……她還當個寶貝似的,我碰了一下就搶過來……”


    她話突然聽了。謝音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脖頸,“這裏會死的比較快吧。”


    指尖輕輕摩擦著,花秀英起了雞皮疙瘩,驚慌的起身:“你想幹什麽?”


    “喂,說你女同怎麽了?不服啊。”“真惡心。”


    “……”


    “……”


    謝音掃視眾人一周,扭頭去了廣告部。她急切對程琬言解釋。


    穿過鄙視疑惑的目光,略過別人侮辱的語言,她站在程琬言辦公室門前。


    可是,沒人。


    謝音呆住了,隨手抓住一個人問:“程琬言呢?”“今早辭職了。”


    她愣在當場,全身血液都冷了,一腔熱血化為烏有。


    “是因為我嗎?”她艱難地的問出口。“不然你以為呢?給程總帶來那麽大侮辱。”有人說。


    謝音僵硬的走出去,程琬言因為她辭職了?


    因為她辭職了?


    就是因為她喜歡她,所以她辭職了?


    那她應該去死啊,一了百了。


    謝音不顧一切的衝出去,乘了taxt到了程琬言的樓下。


    一推門,門虛掩著。她以為程琬言還在,激動的跑進去,四下一望,杳無人跡。


    人去樓空。


    謝音忽然想笑,咧開了嘴,卻發不出聲,反而淚一滴滴落下。


    她抬手摸額頭,她病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入膏肓(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言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言竹並收藏病入膏肓(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