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剛說:“老吳,你今兒可得敬許少三大杯,人這朋友當得比我們這些認識你多年的人都強上百倍,快,給許少和老吳滿上。”


    小喬也跟著搭腔,“沒錯,老吳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出去逍遙快活,好歹也給大家透個信啊,你讓許少這一番好找,真當你人間蒸發了。”


    吳景安瞅著這一桌的狗腿,撇撇嘴咽下一肚子的委屈怨憤,你們這些家夥哪個出去快活的時候跟老子報備過,這許少,快成眾爹了。


    端起酒杯,朝許輝敬了敬,特灑脫地一飲而盡。


    待要幹第二杯時,人許輝又開始扔炸彈了,“景安,慢點喝,傷身。”


    這膩歪的,讓眾人又多了數落他的把柄。


    什麽看人許少多關心你,什麽你對得起他嗎,什麽許少是真心拿你當朋友,什麽許少許少許少……


    吳景安真想一斧頭劈開那人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什麽歪腦筋。


    酒足飯飽,人也該散的散,沒喝多的許輝跟著喝多了的吳景安往宿舍走。


    兩人先是相差幾大步的距離,後來,後麵的人慢慢跟上,於是形成了並排的兩個影子。


    誰勾了誰的肩,誰摟了誰的腰,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誰朝天上無奈地歎息。


    躺在一張單人小床上,有人對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幽幽地說:“你真拿我當朋友嗎 ”


    有人輕聲笑了笑,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你以為呢”


    有人閉上了眼,在初夏的午後沉沉睡去。


    有人一直睜著眼,在悶熱的空氣裏神智清明。


    不一會,睡在外側的人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低頭看了會麵朝裏睡得死沉的那人,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很快,轉身走出了房間。


    接下來兩天吳景安過得依舊很滋潤,與方小天的電話粥一煲就是兩三個小時,甜得冒泡的粉紅小心居然也從老吳那幹涸的心房裏跑出來,很是惡心了一把深受荼毒的一眾同屋。


    於是,廠裏人盡皆知老吳枯樹逢春了。


    孔新瞅著空跑了過來,逮著吳景安好一頓訓,你說你有對象了幹嘛還去見小清,見了又說不同意,好吧,你說你不同意也就算了,還對人小姑娘說那麽難聽的話,你是不是大老爺們,我看你就一流氓。


    吳景安很憋屈,明明是誰騙誰去相親的啊,怎麽能倒打一耙呢!再說了,我說那些難聽的話,還不是為了讓人徹底死心,我都把自己犧牲成流氓了,還要我怎麽樣啊!


    可這些話吳景安能說給誰聽呢,隻有嚼爛咽肚子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狂扇自己那張老臉,什麽我該死,我辜負了黨和同誌的信任,什麽我是有眼無珠,看不出人於小妹子的純情和美好,什麽我立爭改過自新,求組織和人民重新接納我。


    孔新拿這二貨沒辦法,拍拍屁股走人。


    這兩天許輝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全被這人忽視默視無視掉了。


    短信很快敲過來,你tm到底要幹嘛!


    吳景安也真佩服這人的臉皮,你說別人都做到這份上了,還看不明白擺明了要跟你絕交嘛!


    空有一副好皮囊,豬一樣的腦袋。


    休班回到家,許輝得空追了過來,吳景安扒著門站門口,說破天也不讓人進屋。


    許輝惱了,“你別蹬鼻子上臉啊!”


    吳景安笑了,“怎麽,不赴您的約就叫蹬鼻子上臉啊,嘿,那我還就蹬了,怎麽著吧!”


    許輝雙眼微眯,帶著那麽點危險的意味警告他,“吳景安,得罪過我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你想清楚。”


    吳景安好笑地回視,“那我可真怕呀,就我這平民百姓,您能怎麽著,了不起打一頓,打不死,我還就這臭脾氣伺候您了。”


    許輝笑了,笑著點了兩下頭,走了。


    吳景安關了門,回屋窩沙發上繼續跟他小情打纏綿熱線。


    方小天這兩天單位加班加到深夜,吳景安隻能一個人鬱悶著見不著麵,傍晚的時候,他去了一趟啞叔家,想著在那多等一會,說不定能等到夜歸的方小天。


    說不定,還能進他家,說不定,還能有一兩個感動的吻,說不定……以下就限製級了。


    叼著煙走到樓下,在樓道口果不其然見到了方小天。


    隻是這一次,吳景安怎麽也笑不出來。


    那些說不定,也許都實現了,隻不過,一男豬是方小天,而另一男豬,卻不是他吳景安。


    借著月光和路燈的些微光亮,吳景安冷冷看著樓道口熱情擁吻到忘乎所以的兩人。


    作為一名忠實的gay,他從網上下過不少鈣片,口x和插入引起的是純生理上的反應,但每次看到小1和小0接吻時,就會從心裏產生激動的感覺。


    接吻,應該是很美好的事,兩個深愛的人,由心而發。


    他曾偷偷看過啞叔和張叔的親吻,蜻蜓點水,輕輕淺淺的一個吻,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卻包含了太多讓他羨慕的幸福和約定。


    他一直認為,接吻,是很美好的事。


    但這一次,他有種惡心的感覺。


    抽出口中叼著的煙,他清咳了兩聲。


    像連體嬰般的兩人猛地分開,方小天條件反射地轉過頭。


    他臉上的表情應該很豐富,可惜路燈的光亮有限,吳景安看不真切,卻聽到他熟悉的聲音,顫顫地喚他,景安。


    確認了那人的身份後,吳景安也覺沒意思了,瞟一眼兩人後,轉臉走了。


    “景安。”方小天緊跟著追了上來,站在他身前,呼吸急促地說:“我,我能和你談談嗎”


    吳景安抬頭看了看缺角的月亮,“有那個必要嗎”


    方小天愧疚地低下頭不敢看他,低聲下氣地求道,“就一會,真的,隻要一會就好,請你,請你跟我談談。”


    吳景安到底是心軟的,也沒答應也沒否定,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等方小天打發了他的奸夫後,兩人開始了一段不算短的談話。


    其實,又是一俗套的故事,負心的漢子歸來,癡情的人兒動搖,一動兩搖後,兩人就又勾搭到一塊兒了。


    這是吳景安的理解,不過在人方小天的嘴裏,那故事就變成淒美憂傷版的了。


    反正不管什麽版本,結局就是方小天給他戴了綠帽子,方小天玩了他一把,方小天甩了他。


    吳景安點點頭,對著麵前聲淚俱下的人,還真說不了什麽難聽的話,於是順著他的腔接了句,“我能理解,祝你們----過得好吧”後,拍拍他的肩,踩著月光,揮一揮衣袖,走了。


    方小天在後麵哭著喊了幾句,景安,對不起,對不起,景安。


    吳景安真沒覺得他有多對不起自己,主要因為自己沒想像中那麽傷心。


    吳景安無聊時也幻想過有一天方小天對不起自己,會怎麽樣。


    會難過,會痛,會撕心裂肺,會歇斯底裏,會……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在一起多年以後,他沒想到這個有一天會發生得那麽快。


    他還沒來得及讓方小天走進自己心裏多深的地方,所以,這一切的會都變得不真實了。


    他一個人晃蕩在夏日的大街上,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流光溢彩的霓虹,五光十色的畫麵,妖豔可人的妹子,英俊瀟灑的男人,他怎麽就----


    失戀了呢


    剛剛還懷抱著希望,以為找到了一個共度一生的男人。


    他有努力著投入這段感情,努力著做一個好情人。


    可怎麽還是,失敗了呢


    手習慣性地插進口袋找煙,卻發現衣兜裏空空如也。


    街對麵有一家便利店,可他卻發現,短短的幾步路,他竟走不過去。


    頹喪地坐在馬路牙子上,望著大路上來回穿梭的車子,刺眼的車燈把他的臉照得慘白。


    低下頭,他掏出手機,一個個看著通訊錄上的名字。


    富二代,富二代,富二代,許輝,許輝,許輝……


    tm的,他又沒喝多,怎麽看到的全是那個人的名字。


    到底有多喜歡,可這混仗的家夥,永遠也不會知道。


    一次次無辜地撩撥他的神經,他的心又不是鐵打的,也會誤會,也會想入非非,也會越陷越深。


    可到最後,他能落得什麽下場


    恐怕會比現在更淒慘吧,主要因為,放太多,太多,太多他不自知的感情在裏麵。


    所以,趁現在,來得及,斷了吧!


    他給蔣路打了電話,像傻子一樣笑著說,親愛的,我失戀了,來安慰我吧!


    失戀的男人在朋友家狂醉一晚,醒來時不禁納悶地想,兩個成熟的gay,爛醉如泥的情況下怎麽會什麽都沒發生。


    吃早飯時,吳景安瞪著對麵正常吃飯的男人,恨恨地說:“你他媽沒把我當男人啊!”


    蔣路被他噎得一口包子卡嗓眼裏,忙抓起碗喝口湯順順,沒好氣地罵,“一大早發什麽神經!”


    吳景安特幽怨,“你怎麽沒強x我”


    蔣路特好笑,“你還希望我強x你啊!”


    吳景安特鎮定,“這說明你才正常。”


    蔣路特不鎮定,“那感情好,honey,我今兒請假,咱們回床上大戰三百回合再說,好不好”


    吳景安特沒意思地吃完了早飯,告別前關心了一下朋友的戀情。


    在得到“我家小齊齊很愛我的”這樣差點把他早飯惡心吐掉的答案後,他後悔了。


    蔣路,那就一打不死的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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