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月初二


    未絮的婚事辦有的簡單而又溫馨,所有新房布置和婚禮步驟都按照他想象的來辦。


    門口掛著大紅的燈籠,門上、牆外、樹樁、井台都貼著紅色的雙喜,院中的桃花樹上綁滿了紅繩,喜慶卻不熱鬧,因為未絮請的客人並不多。


    主婚人和證婚人是紫逸和東華。


    喜娘和司儀是西王母與天若。


    而高堂是龍主陛下,做為蘭兮的娘家人,龍主為蘭兮置辦的嫁妝堆滿了整個小院子,實而不華。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憂勝過喜的顏色。


    對於未絮和蘭兮的婚禮,他們喜悅又真誠的祝福,憂他們以後的路,蘭兮隨時會消散,他們的幸福真好泡沫一般。


    正如未絮說的一般,在生死麵前一切都是虛妄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為這份真情動容,都不忍再拆散他們,那怕幸福隻有一刻。


    一拜天地,他們的眼中不曾有過天地,隻有彼此。


    二拜高堂,龍主已然在位,接受新人跪拜,並且承認他們。


    夫妻對拜,從此他們夫妻一體,相依相伴。


    兜兜轉轉已然過了千載,剩下的日子想來誰也不會再為難他們了吧。


    新人換了一身裝扮,便出來敬酒,龍主做為最高長輩,喜極飲痛,東華言語幾番輾轉又止,當年因下棋的事情誤了他們……


    西王母和天若隻是靜靜的坐著,心頭難免沉重。


    一桌子八個座位,竟沒有坐滿。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龍主酒醉已至客房休息。


    兩位新人安排好賓客之後也去享受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紫逸默默的在屋簷下打坐,東華抬頭看著黑夜中的一片桃樹,還未開出桃花。


    東華考慮了許久才問道:“你那小徒弟呢?今日怎不見她?”


    他是在問天沉麽?突地,他不知道怎麽開口回答了,隻能沒頭沒尾道:“她離開了。”


    “噢!”的一聲,東華是了然是明白:“離開了也好。”


    這句話讓紫逸不悅了,她離開我有什麽好的?


    “看來你對她的離開很不高興。”東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該摻合進去,但是我是為了你好……”


    “嗯?”紫逸完全不明白他想說什麽。


    “你可知道你那小徒兒的真實身份?她的真實目地?她於你是否真心?”


    “與你何幹?”紫逸定定的看著他,心中一片澄明,身份如何;真實目地如何,於他是否真心?如今的他不管是對曾經的她還是現在的她唯有‘信任’二字罷了。


    “事出必有因,她縱有毀天滅地的舉動,定有毀天滅地的理由。”


    “你……你……你都知道了。即然知道了,為何你會有此語論?”


    即使知道天沉的身份與目地卻依然選擇相信著她。


    “你看你還是那個冷靜沉著,心懷天沉的紫逸神尊嗎?你的智理去哪裏?你的大義又去哪裏?你的責任心呢?”東華心中失望越大,便口不擇言:“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紫逸目色平和,對東華神色激動一比之下,氣勢略勝一籌:“我問心無愧。但是你呢?”


    冷輕的眼神直射他心底,東華慢了半拍:“我如何了?”


    紫逸慢語一問:“今日麵對未絮與蘭兮,你心可有愧疚?”


    東華腳下踉蹌一步。


    “說當初那一切都是巧合,有誰會信?”紫逸目色如風不見喜怒:“我是怎麽也想不到你當初會背叛未絮。”


    就這麽巧未絮被他邀去下棋了,又這麽巧,蘭兮在那個時候出事……


    “伏羲君上應該是趁未絮被人邀走的時候去見了蘭兮了吧?更甚至他還威脅了蘭兮,造就了今日他們的結局……”


    “我、我……”東帝心中驚了一身冷汗,想解釋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畢竟時間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了。


    “你沒有必要對我解釋什麽,而且你當未絮是笨蛋嗎?我能想到的恐怕他也早就想到了。所以……”紫逸的目光悠遠:“所以他原諒了你的背叛,也原諒了蘭兮。”


    東華慘淡一笑,本以為他欺瞞了天下所有的人,現在看來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未絮一直都知道,隻是他選擇不說,最後選擇了原諒,現在還一直當他是朋友。


    “你很幸運的有了君思,稍稍體會一下別人的心情好嗎?放過未絮他們,也……”紫逸語中帶著幾分乞求:“也放過我和天沉吧!是好友就請祝福我們。”


    語畢,是咋然的沉靜。


    對未絮他有愧疚,但換來的是三界太平近三千年,所以他不悔,現在同時祝福他們。


    對於紫逸與天沉這未知的變數,他不能放手不管,他不能讓所有人的心血付之東流。


    他無法祝福紫逸。


    “我明白了。”紫逸自不是強人所難之人,平和道:“隻怕以後見麵兩難,至此友盡。”


    友、盡?


    “你、你……”東華難以置信到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悠悠問道:“你我結交上萬年,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跟我說友盡?”東華忽然暴怒:“那女人給你下了什麽迷昏咒讓你變的如此魔障,你瘋了是不是?”


    紫逸冷冰冰,寒滲滲的看著他,仿佛魔障瘋狂的人是他一樣。


    “我沒瘋,我很清楚,也很冷靜,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想要什麽。倒是你……你知道你這些年在幹什麽嗎?”


    “我知道,我是為天下大義……”


    究竟什麽是天下大義?一直一直是很空洞的名詞,而天意意欲何為他們從來無從知曉。


    “倘若你是我,君思是天沉,你要如何?放棄她?或者,殺了她?”


    紫逸問的清楚明了,東華對這個問題明顯的怔住了,他有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或者糾結、或者掙紮、或者無奈,但最後他猶豫了,或許一直會猶豫下去……


    對與自己都做不出來的選擇題,他又何苦要求別人的答案呢?


    他隻能慶幸他不是紫逸,君思也不是天沉。


    “君思應該會很高興的,因為在你心中她和天下大義一般的重要。”紫逸的眼中有微微的笑意,雖然是對他說話,但紫逸的眼睛卻看著他身後。


    順著紫逸的目光望去,黑暗中竟站著一人,一個他最熟悉的人,她在哪裏多久了?她又聽到了多少?


    他們夫妻法術高低相近,她又是風屬性功體,她若有心隱藏蹤跡,他是察覺不了的。


    心中微動,東華便喚她出聲了:“君思!”


    西王母慢步走到他跟前,語氣有幾分抱怨:“還說我隱瞞你仙藥的事,想不到你也……”


    她被媧皇騙走了一顆仙藥;想不到他也被伏羲君上以什麽天下大義的名義騙的出賣了朋友……


    這真是……


    東華捏著她溫暖的手,歎了一口氣,好似放下了一切:“不要再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對他、對她、對未絮、對蘭兮來說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對他、對天沉來說,一切開剛剛開始。


    東華牽著君思又重新站在他麵前:“我慶幸君思並不是天沉,若她有毀天滅地之心,我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天沉還憶不起她是魔族長公主時候的事情……”這是紫逸唯一感覺到欣慰的地方,這也許是唯一的轉機。


    “我看的出那丫頭鍾情與你,你亦情寄於她。”東華的目中帶著幾分期許:“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不管是憶起或者憶不起,我希望你用你的柔情鎖住她,不要讓她去做什麽毀天滅地之事。不然,我真的會出手的,這是我的底線,你明白的。”


    紫逸點了點頭,若她以後憶起,他才是唯一能阻止她的人。


    “去找她吧。”東華笑著:“就算我不說,你也是會去的。”


    情之所向,心之所往而已。


    理清這一切,他也終於可以安心的去找她。


    可是她又在何方呢?


    紫逸突然想到那個飄零無主的一魄。


    ---你還在嗎?


    ---我不能離你者或離她太遠了,否則我會消散的。


    ---她在哪裏?


    ---看來你主意以定,那就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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